秦越看了眼自家撒手不管的主子,隻好自己起頭。


    “額……是這樣的,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過蕭少俠也不用緊張,”秦越一邊措辭,一邊看著蕭珩和穆寒陵的臉色,一邊是自家教主的麵子,一邊是有求於人的劣勢,秦越真是頭都大了,竟遇到不省心的……


    “教主所中寒毒是古書上記載的一種奇毒,至陰至寒,要解此毒就必須尋到三樣關鍵的藥材入藥,也就是苗疆的玄目蝮蛇膽、雲南雀果和南海的夜珊瑚。這三樣東西都並非尋常藥材,或兇險異常,或有人、獸守護,因此十分難得。又恰逢教中叛賊作亂,我同教主身邊也沒有特別得力的助手……那日我與蕭少俠交手,發現你內力純正、劍法高超,在我看來,如此功力就算排不上頭榜頭名,卻也絕對非常人所能及。因此,想請蕭少俠下山相助我與教主,此恩此情,我與教主必銘記終生,我應天教也定不會辜負。”


    說完,眾人皆等著蕭珩的反應。


    蕭珩聽完,麵上淡淡,轉頭看向身旁一臉緊張兮兮的白洛離,言簡意賅:“你也是為此事?”


    白洛離一愣,似乎有些拿不準自己該怎麽說,人家這秦越是為自家教主著想,穆寒陵是為了自己活命,可他白洛離呢?圖個啥?一思及此,這才知道自己聰明反被聰明誤。


    此事就應該讓秦越打頭,自己旁觀,瞎跟著湊什麽熱鬧啊……可是看了看桌上的那鍋藥湯,心一橫,誰讓自己心裏打著小算盤呢?


    “嘿嘿,蕭珩啊,我都是為你好,你看你在西峽山一待就是這麽多年,一身武藝也無有用之地,真真是當今江湖的一大損失啊……與其這樣,不如就幫他們一把,既能幫穆教主解了這危,也能下山疏解疏解心中多年的結,豈不是一舉兩得?”


    心中的結?蕭珩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之中,心結宜解不宜結,所有的道理他都懂,可是自己這樣的脾性,當真能解開自己給自己套的枷鎖嗎?況且自己已經歸隱近十年,如今的江湖又與十年前一樣嗎?而自己……當真能做到心靜如水嗎……


    他做不到的,蕭珩心裏很清楚,若是做得到,十年前就做到了,又何必苦苦隱蔽自己,在這深山老林中躲藏這麽多年?


    蕭珩此一沉默,大家就都沉默了。原本事不關己般悠閑的穆寒陵都停下了筷子,抬頭看向蕭珩。不知為何,這樣陷入自己給自己挖的坑中的蕭珩,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仿佛一個失足落水的傻子,不想著抓緊手邊的浮木,卻一味的陷入絕望,掙紮著,卻不可抑止的沉入湖底。


    秦越看他臉色,知道自己若是再不說話此事要黃,忙張嘴準備勸說,卻被抬手的穆寒陵製止。


    “蕭珩,你自己的事,需要自己做決定。就算你不下山,本座也自會尋到解藥。待我報了仇拿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再來謝你月前救命之恩。”


    沒有得到蕭珩的回應,最著急的卻不是穆寒陵或秦越。


    蕭珩一邊照常在林中練劍,一邊不得不忍受著一旁從早上自己起床開始就圍著自己說個不停的白洛離。


    “蕭珩我給你講你就是死心眼兒!你說你為什麽不和他們下山呢?你傻啊!以前不下山吧是沒人陪你,你又傻又呆的怕被人騙了去都不知道,可是現在呢?有兩個江湖老手求你你都不下山!你說你待在這西峽山幹嘛?這山上又沒有武功秘籍或者絕世寶藏,連個鬼影子都沒有!你說你整天待在這鳥不拉屎雞不生蛋的地方幹啥?還真準備在這裏孤獨終老啊?”


    白洛離一路念念叨叨的直到口幹舌燥還在抱怨:“說得我口都渴了,你說我容易嗎我?整天操著顆老媽子的心,結果你還不領情!真是悲哀!”說著打開隨身攜帶的水壺咕嘟咕嘟喝水……


    一個利落的收勢、回劍、歸鞘,起落間,蕭珩忽然有些疑惑。他轉過臉,望向喝完水又準備對自己長篇大論的白洛離,率先開口:“為什麽。”


    他問得平靜,麵色淡然,到讓白洛離不太明白,隨口問道:“什麽為什麽?”


    “你,為什麽勸我下山。”


    白洛離眯著眼,一出口就笑了:“當然是為你——”


    話未說完就遭蕭珩冷冷的打斷:“實話。”


    是了,若說白洛離想跟著自己一起下山遊歷自己倒是相信,可是白洛離同自己一樣,自從來了這西峽山便好似對外界事物毫無興趣,潛心專研他醉心的醫術,而自己也是十年如一日的過著山中清苦的隱居生活。沒有人提起下山遊歷,沒有人動過外出闖蕩的心思。至多不過會將從旁人口中得知的如今的江湖事跡說出來以作談資。


    這一次又是為什麽,他竟會如此堅持讓自己下山?蕭珩有些想不通,於是出口問。


    沒想到的是,蕭珩這一問,得來的卻是白洛離久久的沉默。嚴格來說,也不算沉默,應該說吞吞吐吐……


    “不……不為什麽啊……”


    一定不是什麽好事。蕭珩如此想道,也懶得聽他胡謅,準備回屋。


    回去的途中,白洛離雖然依舊在使盡渾身解數的勸說自己,隻不過到底顯得底氣不足,安靜了許多,蕭珩十分滿意,步伐都輕快了不少。


    “咦?”白洛離疑惑間有些驚喜朝自己前方喊道:“秦越少俠!”


    聽見喊聲的秦越轉過身,看見是蕭珩和白洛離,對他們笑了笑,走近道:“好巧啊,你們這麽早?”


    “對啊,我們一向起這麽早啊!沒想到你也這麽早就出來採藥啊!”


    一旁深知內情的蕭珩斜眼看了看一本正經撒著彌天大謊的白洛離,也沒揭穿他,望著秦越背著的小藥簍裏裝著一些他新摘的草藥,和他打過招呼後就繼續回房的路。


    隻是有些意外的是白洛離竟然沒有跟來!這讓蕭珩鬆了口氣的同時有些疑惑,他回頭望去,隻見白洛離正屁顛屁顛的跟在秦越身邊,時而彎腰採下一株藥草放進秦越的藥簍裏,時而低眉順目的不知和秦越在說些什麽。兩人似乎聊得挺熱絡,不一會兒,秦越背後的藥簍就換到了白洛離的背上……


    蕭珩望著白洛離認真跟著秦越採藥的身影,眼底浮現一絲瞭然。


    蕭珩回到屋內,穆寒陵正坐在院子中央,手中把玩著一個小瓷瓶,像是在等人。


    看見蕭珩進屋,穆寒陵示意了自己對麵的座位,顯然是在等他:“坐過來。”


    蕭珩一愣,倒是沒想到他是在等自己,依言坐過去,安靜的等著他說。


    “我和秦越決定明天一早就動身,他出去采些藥帶在身上備不時之需,你可想好了?是和我們一起下山,還是繼續待在這裏?”


    蕭珩沒有回答,兀自沉默著。實際上,他有點想聽聽穆寒陵接下來會說什麽。


    穆寒陵見他沒有說話,便以為他想留在西峽山,也沒勸說蕭珩,隻是將手中的小瓷瓶推向蕭珩桌前,向他解釋:“這是先前我們上山打獵時你捕到的小蛇膽,既然是我要走,東西就應該還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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