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二嬸之前是那麽拔高的一個人,在家裏事事都要搶先、占個便宜,對大房的人更是從來都不放在眼裏。可是自從出了大壯的事,二嬸像是一下子被抽掉了脊梁骨。見到大房和三房的人,先低了頭。


    如果說蕭葉以前還記恨著這個二嬸,現在則是多了一些心疼。說到底,她又做錯了什麽呢?還不都是兒女債。


    二嬸辛辛苦苦的養家,為的還不都是大壯哥和二柱哥。可是到最後,二柱哥走了,大壯哥又變成了這樣,最痛快最難過的,應該是二嬸才對吧。


    可是這個家卻還是靠她在撐著。她要背負著大房、三房對她的恩情,背負著巨額的債務,背負著兒子的失足,堅強的在這個家裏,為二房謀劃一席之地。所以她彎下了腰,低下了頭,掛上了笑臉,撿起了好話。


    這樣的張秀,讓蕭葉澀澀的難過。她不想看到這樣的二嬸。


    蕭葉看著還在沖她笑的張秀,拉著她的手,對著張秀認真的說:“二嬸,我一直都知道,你是最能幹的。不管遇到什麽事,隻要是你出馬都能解決。二嬸,我相信,有你在,家裏的日子一定會越過越好的。”


    張秀不妨蕭葉跟她說了這麽一句。她本來把一個八歲的孩子捧的這麽高,自己先就覺得臊的晃,可是蕭葉此時卻真的小大人一樣跟她說了這些話。


    張秀疑問的看著蕭葉,等看清了蕭葉的眼睛,張秀瞬間眼眶發紅。她能看的出來,蕭葉不是在隨口說,而是那麽認真、那麽誠懇的跟她說話,眼睛裏的心疼不容錯視。


    她所經歷的,有人知道,並懂得,這讓張秀心裏的委屈和脆弱瞬間崩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張秀趕忙用衣袖擦著眼淚,一邊掩飾的道:“看到小姑嫁出去了,我這心裏也酸酸的,三丫你在這忙著,我跟著出去看看,去看看。”說完,隨著人群往院子裏走。


    蕭葉沒有跟出去,她知道張秀此時的心情,就讓她一個人平靜下也好。不過她摸了摸懷裏放著的,原本準備給周婉芬的鐲子,瞬間做了個決定。


    外麵的鞭炮聲和嗩吶聲,震的蕭葉頭疼。她早就不是追著花轎跑的年紀了,這一天到現在,她都還沒有休息過,此時有些累的站不住,四處看了看,尋了個角落坐著歇腳。


    她還等著一會的好戲呢。


    過了一會,蕭葉就聽見了院子裏不斷的傳來的議論聲。


    這個時候,大家已經知道新郎官沒有來。聽說是新郎官這幾天在家讀書累著了,身體有些不好,所以沒有親自前來。


    不管怎麽說,新郎官沒來是事實,這讓一大早就過來,就是為了一睹蕭家的秀才女婿風采的人,忍不住大失所望。進而各種傳聞都冒了出來。


    第一百六十九章被晾著了


    蕭葉在那裏偷偷的聽著,不一會就聽了不下三個版本。有的說新郎官本來就是個病秧子,有的說新郎官壓根看不上這鄉下的新娘子,還有的更離譜,說新郎官是一次娶倆,這蕭家是個小,此時去大房那裏迎親了……


    前兩個說法還好,蕭葉聽見第三個說法的時候,忍不住第一時間去看蕭張氏的臉色。


    就看見蕭張氏額頭的青筋都冒出來了,手上的拳頭攥了又鬆、鬆了又攥。要不是有蕭老爺子在旁邊壓著,怕是她都要站起來去跟別人吵了。


    蕭葉沒管這些,她還在等著後麵的消息,這些都不是她想聽到的。


    過了不一會,最新的消息就傳過來了。蕭玉梅知道了新郎官沒來,把蓋頭都掀開了,扯著媒婆的衣服問,死活不上花轎。後來聽說被張秀和媒婆一起壓著才進了花轎,那花轎走的時候可比來的時候快多了。


    隨著花轎的遠走,蕭家這一場像是鬧劇一樣的婚事,總算是告了段落。那些沒看見新郎官的人也不失望了,有這樣的樂子看,他們還有什麽失望的,反而更滿足了。


    誰還真想看見別人家的女婿風姿偉岸咋地?還不是都暗搓搓的希望別人家都不好,自己家的最好?就蕭家這樣的,最完美了。


    蕭家的人就這樣撐到喜宴過後,最後所有的人都走了,隻剩下蕭家杯盤狼藉、一片熱鬧過後的蕭索。


    蕭張氏這個時候才忍不住,把屋裏的東西摔的震天響,把蕭玉梅的夫家罵了個底朝天。


    她自從知道消息後,就一直憋著,此時實在是憋的狠了,更主要的是,她覺得在蕭家其他人麵前丟了大臉!之前有外麵的人在還沒什麽,此時就剩下蕭家的人,她就感覺所有人都在心裏笑話她一樣。


    她把所有的氣都撒在了對方身上。從顧秀才的娘、到顧秀才的小妹,最後到顧秀才,一個都沒跑,被蕭張氏用完全不重複的惡毒語言詛咒了個遍。


    蕭葉不想聽那些,跟著蕭永慶和周婉芬一起,收拾起東西。張秀也帶著二房的人一起,還要蕭永順。大家用了好長的時間,才把家裏收拾完,各種東西都歸了原來的地。而他們收拾了多久,蕭張氏就在那罵了多久。罵到最後,嗓子都啞了,還在繼續。


    不繼續也沒法子啊,蕭家壓根就沒人來勸她,她沒有台階下!


    蕭張氏一邊在那罵顧家人,一邊盯著蕭家這些忙裏忙完、就是都不看她的人,心裏也在惡狠狠的罵。


    這些死人,沒看見她都在這罵了快一個時辰了嗎?也不知道來勸勸,給她口茶水喝!她嗓子都要冒煙了。


    蕭張氏氣結的看著這些人,心裏恨的不行。這可都是她的親兒子、親媳婦、親孫女,卻一個一個都這麽不孝!等她早晚收拾他們!


    蕭張氏在底下瞄了一圈,最後盯住了剛剛出現的張秀,嘶聲喊道:“張秀!張秀!你死哪去了?我嗓子都啞了,快去給我倒杯水。怎麽當人兒媳婦的,這點事都不知道辦。”


    張秀一早就察覺院裏的氣氛了,心裏暗暗高興。她很有眼色的躲著蕭周氏,不在她眼皮底下忙。因為她知道,如果蕭張氏要拿人做筏子,她肯定是首當其衝的第一個。所以之前她一直都是在倉房忙碌,或者出去送還那些借了鄰居家的東西。


    這才剛剛從鄰居家回來,進了院子大門,到底被蕭張氏抓住了。張秀心裏暗道糟糕,也沒敢耽擱,立馬抬起頭,朝著蕭張氏笑。


    “娘,我這不是忙著嗎?這借了鄰居家的東西要早點還回去不是?這跑腿的活我可不是要多幹幹?大伯一家和三弟,今天都忙壞了,一會還要趕回去呢。”


    張秀討好的朝著蕭張氏解釋,趕緊去給她倒水。


    她這席話,又勾起了蕭張氏的心事。她之所以這麽焦慮,可不單單是因為沒人搭理她,還因為擔心蕭玉梅!


    這蕭玉梅在家裏知道新郎沒來後,當著所有人的麵都鬧了一下,這要是去了鎮上,看見了那秀才的麵,豈不是更要鬧?


    都怪她把她寵的有些無法無天,不知道什麽事情可為什麽事情不可為。這大喜的日子每走一步都是有講究的,哪裏容得她胡鬧?


    再說那顧家還是個讀書人家,讀書人本就講究臉麵,更在乎禮數。要是蕭玉梅在這樣的日子下了人家的臉,這往後的日子還要怎麽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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