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阿九此時並不知道,此刻不僅是她有這樣的感覺,就連對麵的疤麵人也有同樣的感受,阿九身上散發出來的冰冷氣息讓他窒息恐懼到了極點,不知為何他竟然覺得那雙冰冷的眸子有些似曾相識,他一反常態沒有主動進攻,隻小心的戒備著。


    兩人仍是對峙著,就在阿九被那寒氣壓迫的有些難以忍受之時,一股熱流從丹田之處慢慢湧上,源源不絕的流入全身經脈,融合了血液的熱流更加歡騰的暢流在身體各處,緩解了她僵硬的四肢。若有若無的殺氣遊走於周身,連久不見光的靈犀軟劍似乎都感覺到了這靈氣,伴著晚風微微呼嘯。


    “你是誰?跟著我意欲何為?靈犀劍下不殺無名之士。”片刻之前還麵色蒼白的阿九漸漸恢復了瑩潤的膚色,冷冷問道,聲音淡然的仿佛清風吹過樹林,卻帶著濃濃的血腥氣。


    對麵的人似乎並沒有回答問題的打算,腳下緩慢挪動著,眼睛裏那抹綠光愈加深諳。


    而疤麵人也知道此時必是要先下手為強,否則再無可乘之機,尚未出手便被她打得措手不及,這已令他驚怒交加。慢慢騰起的瘴氣自由地在他的身軀中漂移著,不受任何的阻擋。那頭骨張合,噝噝冷氣從中噴出,喉嚨裏發出“桀桀”怪笑,悽厲可怖的笑聲迴蕩在山澗,驚得山頂寒鴉成群結隊的飛離這寒冷莫名突降的山巒。


    黑袍人先一步發難,雙腳用力一蹬,一團巨大黑影衝著阿九直直罩下,幹枯的身體從厚重的黑袍中象扒皮一樣脫離出來,阿九悠然後退半步,抬袖一拂,白皙的指尖輕輕敲打在靈犀劍的尾端,泛著銀芒的光環脫離雙手的掌控,在空中伸展著妖嬈的身軀劃破黑幕,裹起漫天的墨花亂舞,灑在空中。


    在黑袍的掩映之下,泛著死亡鬼氣,五指銀芒的尖銳手掌狠狠的抓向阿九的頸部,手掌劃過之處,陣陣毒煙飄蕩,阿九微微後仰,爪間勘勘擦著鼻尖掠過,帶起的寒風仍讓她心中微微一凜,第一掌落空,第二掌緊接而來,第三掌,第四掌……交叉著向阿九瘋狂抓來,速度快到讓人眼花繚亂,留下淡淡的銀芒交錯成一條條網狀,四周的瘴氣漸漸濃厚,兩側的植物迅速枯萎,“嘁喳”聲亂響過後,濃密的樹林中出現一塊開闊的平地,阿九恍如妖鬼一般提劍站立在空地當中,不停變幻著身形躲避那瘋狂的襲擊,靈犀軟劍上布滿冰煞之氣,挽出一朵朵奇特的劍花,阻擋住不斷幻化的黑煙。


    阿九的足跟就象定在了地上,隻有身體不斷移動,或閃躲,或攻擊。昏暗的月光下好似暗夜的羅剎,隻餘下道道殘影,看似遊刃有餘,其實隻有她自己才知道,這場莫名其妙而來的打鬥,遠遠不象看起來那麽簡單,阿九甚至有些疲於應付,她從一開始就沒有全力以赴,而對方則拚命想逃脫這場戰鬥,相較之下,阿九還處在劣勢。越來越濃重的瘴氣彌滿在四周,盡管她已經閉住呼吸,那毒氣卻通過皮膚一點點滲入她身體裏,阿九感覺一股血氣直衝大腦,然後“嗡”的一聲,整個腦袋霎時一片空白。


    血色的天地,血色的海洋,血色的世界……


    眼前不斷出現支離破碎的肢體,有她第一次舉槍擊殺的死囚,有執行任務時被她用匕首劃開喉嚨的歹徒,有死去的戰友,有漫天遍野的死屍,烽火硝煙的戰場,有扔下兵器的戰俘,有血流成河的鬼堡,還有……還有……她的摯愛,一張張或熟悉,或陌生,或安詳,或猙獰的麵孔在她眼前一一浮現,她獨自站在那裏冷眼看著,一幕又一幕場景在眼前不斷變幻。


    突然間,無數雙沾滿鮮血的手衝著阿九揮舞,一張熟悉的臉,張著血盆大口,憤怒嘶啞的衝著她吼道,段龍清,為什麽,為什麽不救我?為什麽……她的戰友,在一次解救人質任務中被犯罪分子機槍掃成篩子的戰友……阿九心一緊,張了張口,想說什麽,可就在此時,眼前場景一變,所有的血紅色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黑色,地上爬滿了隻餘上半身肢體的半身人,鮮血不斷從他們口中湧出,雙手支撐著隻有腰部以上的肢體,留下一道道鮮紅的“血路”,帶著怨毒的目光向阿九腳下爬來,氣若遊絲的口中吐出的卻是惡毒的詛咒,南宮雲影,拿命來……成千上萬的半身人向她包圍過來,阿九站在原地,一動不動,隻是她的手,緊緊的攥成拳。


    她下意識的向後退去,想要逃離這令人窒息的地方,可眼前的一切都變得十分模糊,就象有一層水幕的遮擋,她看不見任何東西,腳下的動作越來越遲緩,她努力的奔跑,卻怎麽也跑不動,水幕來得快,去的也快,隻消眨眼功夫,水幕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同樣一片黑色,周圍卻是阿九無比熟悉的地方——絕穀。


    竹林後麵佇立著一個身影,一個無比熟悉,卻又無比陌生的身影,熟悉,是因為那個人是她畢生的痛,俊秀的容顏依舊未變,溫暖的臂膀曾給過她濃烈的愛。可陌生的是他的眼神,他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眸中卻閃過一陣精芒,這陣精芒就連阿九都不自覺的全身輕顫一下,殺氣,她從未遇見如此濃烈的殺氣,那是一種包含了無盡怨氣,似要毀天滅地,要屠盡一切生靈的無盡殺氣。


    “離……”阿九怔怔的看著慢慢走近的男人,顫抖的伸出手,想要觸摸他。南宮離卻冷冷的笑著,“阿九,我的阿九,你為何不愛我?為何不愛我……”他的手撫摸著阿九的麵頰,動作無比的溫柔,眼神卻越來越冰冷。


    “不!!!”阿九掙脫了他冰冷刺骨的手,緊捧著頭,朝天大吼一聲,“離,我再也不離開你了,再也不……”心好痛,猶如千萬隻針在狠狠戳著她的心,痛徹心肺,腦袋也好痛,所有的記憶象是開了閘的洪水,奔騰著向她湧來。


    無限的怨氣在四周蔓延,壓抑的她好難受,似乎所有的哀怨都在此刻突然爆發,將她淩遲。


    “啊!!”阿九仰天一聲怒喝,她身上爆發出一股前所未有的氣勁,猶如波浪般以她為中心,一層層往外迅速擴散開來,凡事氣勁所過之處,一切湮沒。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一切全部消失了,隻餘她一人靜立在黑暗中,沒有了空間,沒有了時間。就在此時,阿九感覺身體一輕,仿佛從雲端落下,一切思想都抽離了那片黑暗,身體漸漸恢復知覺。


    耳邊傳來一陣雜亂聲,東西破裂的聲音伴著壓抑的呻吟。


    紅燭淚燃盡,天光漸漸放明,朝陽那薄薄的金色光芒,透過雕花的窗,細絨似的灑進了屋內。明媚的陽光,為一切都鍍上淡金的邊框。


    阿九猛然張開眼睛,一滴晶瑩的汗珠從眉心滑落,看著周圍熟悉的幔帳,她又緩緩閉了閉眼,她記得,她遇到一個奇醜無比的疤麵人,似乎打了起來,隨後的記憶一片模糊。


    一陣淩亂的腳步響起,四周的光線瞬間被遮了個通透,忽然,一個清冷的懷抱擁緊了她,強悍得不容拒絕,環繞上了她的身體。有些任性,有些害怕,更多的是失而復得的驚喜。


    又一個身影緩緩踱到床前,執起阿九纖細的手腕,靜靜的聽脈,房間內沉默的令人不安。


    阿九輕輕推開霧隱的身體,隨手拭了拭額上的冷汗,低聲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我怎麽回到這裏的?”


    支起略感酸軟的手臂輕輕揉捏著太陽穴,阿九還沒有從剛才的噩夢中回過神來,她不記得自己是怎麽暈倒的,更不認為那個憑空出現的疤麵人會好心的放掉她,雖然他也受了不輕的傷,可他沒道理留下一個幾乎無力自保之人的性命,所有的一切都透著怪異,迷霧重重。


    沉默!房間內安靜的近乎詭異,霧隱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失神,閃過一絲絕望的痛楚,他抬頭,和杜軒格的視線驀地在空中相遇,又逃避似的同時轉了開去,氣氛一下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沒有人回答阿九的問題,屋內一片死寂,阿九微微地仰起頭,如水的墨色眼波淺淺流轉,顰起的眉尖上漾起了疑問,“怎麽了?霧隱,為什麽不說話?”


    陽光投射在霧隱英挺俊美的五官上,染了一層鎏金的妖艷味道,他目光極其古怪,黑眸中流動著濃烈的愛戀,望進去的一霎那,卻帶著似驚疑,似不甘,還有些許的惱怒的幽光,輕輕的執起阿九的手,放在唇邊,幽幽的問道,那聲音無力的象是從遠方傳來,“你……真的什麽都不知道嗎?真的不知道嗎?”


    阿九一頭霧水的看著床前兩個衣衫不整的男人,眉頭越蹙越緊,有些不耐煩的問道,“怎麽了?你們兩個打什麽啞謎?”說罷,便推開霧隱,要起身下床,卻不料被杜軒格叩住了肩膀。


    杜軒格僵硬著身子站在她麵前,目光有些黯然,手下雖不用力,卻也不會輕易讓她掙脫,“你不要亂動,你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動了胎氣,孩子會保不住的……”


    “什麽?!”阿九身子輕輕一顫,下意識的掐住了叩在她肩頭的手,她震驚地看著麵前的杜軒格,秋水瀲灩的眼中流著一種蕩漾在光明與黑暗交錯之間的寒光,好似要刺到他的心裏去。


    黑暗王者之妖臨天下 外篇 戰羽的自述(一)


    章節字數:3134 更新時間:08-07-11 09:07


    自我懂事起,我就知道我的使命,那就是一定要踏上中原的土地,我要奪取中原的土地,慰藉我母親苦難的靈魂,讓她的骨灰埋葬在出生的那片土地,那樣的她是不是就會幸福?我要成為那片土地的主宰,讓他們臣服在我的腳下。


    我是扶桑人,但我的母親是中原人,是織田將軍從中原擄來的奴隸,我的父親看上她的美貌,娶她做了內室夫人,就是中原人所說的小妾,中原的奴隸在扶桑的地位是很低下的,母親也不例外,盡管父親娶了她,可除了發洩慾望,她沒有得到過一絲寵愛,甚至在白天,她照例幹著粗使丫頭才做的粗重的活計,對了,我忘了說,我的父親是扶桑赫赫有名的攝政親王——齋野內雄。


    我出生在一個下著鵝毛大雪的冬日,那日冷的滴水成冰,母親在一個破舊的柴房裏生下了我,由於營養不良,剛出生的我比一隻小貓大不了多少,母親艱難的用別人吃剩下的米湯餵著飢餓的嚎啕大哭的我,就這樣,在那樣困難的條件下,我奇蹟般的活了下來,從嗷嗷待哺的嬰兒長成一個初識世事的孩童,我渴望著父親來看我一眼,因為聽其他的奴隸說,隻要得到了父親的承認,我和母親就不會再象爛泥一樣被人踐踏。然而,直到我四歲時,我都沒有見過我的父親長什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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