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籬?”容青玄試著呼喚龍籬的名字,“你,睡著了?” 龍籬一動不動,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容青玄的話。 容青玄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他與龍籬是遭到崆峒印的反噬所以才來到這座溶洞的,他既然因受反噬連人形都變不回,龍籬勢必也會受到一定的影響,甚至因為了保護他,受到的影響更重。 偏偏他的碎骨銷又犯了,龍籬耗盡精血與其雙修,將自己的靈力渡給了他,不然,他隻怕連半人半蛇都做不了。 龍籬,他該不會病了吧…… 容青玄不由蹙了蹙眉,移動蛇身湊到了龍籬身旁。 龍籬依舊緊閉著雙眼,麵色慘白,呼吸異常微弱。他搭在膝頭的右手隨著容青玄的靠近而動了動,金線穿成的紅鈴鐺叮當一聲響,在偌大的溶洞中來來回回地回蕩。 容青玄的心隨著鈴鐺聲咯噔了一下,頓在原地未敢再上前,待確定龍籬依舊昏迷著,並沒有要清醒過來的意思,這才繼續靠近,直到衣袖擦在了龍籬的光裸的胸膛上。 他情難自持地又將龍籬胸口的那道傷痕望了望,意外發現除了那道暗紅色的劍痕,龍籬的腰上背上胳膊上,遍布著深深淺淺的青紫傷痕,觀其形狀,竟像是用指甲抓出來的模樣。 他猛然間想到丹陽子說過的話——龍籬又走火入魔了,拜他所賜。 而龍籬每每發狂之時,總有自虐之舉…… 容青玄一顆心飛速蕩到穀底,他不敢也無法想象龍籬自殘時的畫麵,但凡多想一點他都受不了,可丹陽子卻一直陪在龍籬身邊,看著龍籬發狂自虐,也不知丹陽子當時的心情如何,是不是恨不得立刻殺到暮蒼山,將他活剮了…… 容青玄默了默,忍不住抬手摸了摸龍籬胸口上的傷痕,他的動作那樣輕,可龍籬依舊感受到了,痛楚地皺了皺眉,口中呢喃道:“師尊……” 師尊…… 便是他說一千遍一萬遍要與龍籬恩斷義絕,要龍籬別再叫他師尊,隻怕龍籬也不會聽的。 他本就不是乖巧的徒弟,從前不是,現在不是,以後也不會是…… “阿籬……”容青玄聲音莫名有些沙啞,“你怎麽樣了?” “我……”龍籬似乎是在囈語,無意識的回複著容青玄,人卻根本沒有清醒過來。 龍籬的身體很是有些滾燙,容青玄忙在他額上搭了搭手,不想竟是觸摸到一層薄薄的冷汗。 而冷汗之下的額頭燙得幾乎嚇人。 “阿籬?”容青玄忙將龍籬扶了起來,抱在懷中不住地呼喚,“阿籬,阿籬你聽得到師尊的聲音嗎?阿籬?阿籬?” 終於,那雙緊緊閉著的烏眸緩緩睜開,迷蒙幽冷地望了容青玄一眼:“師尊……” 說罷,再一次沉沉閉上雙眼。 “阿籬??”容青玄輕輕拍了拍龍籬的臉,發覺龍籬已經昏過去了。 這、這可如何是好? 容青玄焦急地望了望四周,然而除了一根根雪白的鍾乳石與黑漆漆的崖壁什麽都看不到,他用蛇尾巴卷著龍籬,將他拖到最大的一根鍾乳石下,借著微弱的亮光捏開龍籬的嘴巴,逼著龍籬飲下了自鍾乳石上淌下的水。 待龍籬的嘴唇不再慘白,恢複了些許血色,容青玄方帶著龍籬躺在了一塊相對幹燥的溶石上,他用冰涼的蛇尾卷著龍籬滾燙的身體,尾巴尖則搭在龍籬的額頭上,龍籬舒服的呻吟了兩聲,抱緊蛇尾,沉沉入睡。 容青玄溫柔地注視著乖巧抱著自己尾巴入睡的龍籬,不由想起龍籬與他□□後說的那句話——師尊,我喜歡你的尾巴,它亦喜歡我。 大概,大概他的尾巴是真的喜歡龍籬吧。 容青玄將龍籬的玄袍披在他身上,一手輕攬著龍籬的肩膀,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 數日不曾安眠的容青玄難得在這昏暗潮濕的溶洞中睡了一個好覺。 當他醒過來的時候,溶洞中的光芒竟是又暗了許多。 大概外麵已經天黑了吧,容青玄猜測著,他直了直僵硬不堪的腰身,下意識地朝尾巴看了一眼,卻發現自己的尾巴居然消失了,更令他震驚的時,趴在他尾巴上睡覺的龍籬也不見了! 容青玄悚然一驚,急喘了一聲猛地坐了起來,卻被一人圈住了肩膀,拉了出去。 “師尊……”緊緊抱著他的人在他耳邊道,“你醒了?” 容青玄一顆心飛上又蕩下,鍾擺似得在胸腔內搖擺個不停,他定了定神,轉頭瞧了瞧身側之人,不出意外地對上了龍籬那雙神色淡淡又深情的烏眸。 龍籬衣冠整齊,麵色如常,想來已是痊愈,他默默地凝望著容青玄,微微一笑:“師尊,你說話啊,這麽看著阿籬做什麽?” 說話?他該說什麽話? 容青玄這才知道自己是從龍籬的懷中蘇醒過來的,也就是說,他們兩個一直依偎在一起,且不知依偎了多久…… 容青玄莫名有些惱怒,龍籬究竟是什麽時候清醒過來的?醒過來了為什麽不吱聲?幹嘛一聲不響的將他擁入懷裏,扮出一副甜蜜依戀的樣子。 容青玄不作聲地剜了龍籬一眼,作勢便要推開龍籬與他劃清界限,誰知龍籬竟牢牢抱著容青玄,根本不給容青玄離開的機會。 “你幹什麽?你鬆開我!”容青玄惱了。 龍籬微笑著不肯鬆手:“莫非師尊還不清楚,若不是龍籬肯放過師尊,師尊哪一次能逃得了?” “你!”容青玄惱羞成怒,揚起手便要甩龍籬一巴掌。 偏偏那冰冷的手掌在靠近龍籬略帶哀傷的麵龐時遲疑的不肯落下去,容青玄不由一愣,他做蛇時控製不了自己的身體,怎的做人時也會這樣。 他望著自己不自覺停在龍籬麵頰前的手迷茫的出神,龍籬卻一動不動地望著他,繼而握住他的手腕,伸開五指貼合住他的掌心,十指交扣將容青玄猛地拉入懷抱。 “龍籬!”容青玄在龍籬的懷中奮力掙紮,“你這孽徒!你給我鬆手!” 龍籬緊緊禁錮著容青玄,恨不得將對方揉進自己的胸膛一樣:“師尊……”龍籬將容青玄的頭壓進自己的肩窩,下巴抵在容青玄的頭頂道,“師尊,你別動,你別掙紮,阿籬隻想抱抱你,阿籬什麽也不會做。” 容青玄仍舊掙紮個不住,奈何無論他怎樣掙紮,龍籬始終緊抱著他不放。 終於,容青玄累了倦了,便無力地靠在龍籬的肩頭,閉著眼,任由龍籬一下一下輕撫著他的頭發。 “師尊……”龍籬呢喃道,“阿籬到底該拿你怎麽辦?” 容青玄睫毛一顫。 同樣的問題,他也想問問龍籬。 他又該拿龍籬怎麽辦? “師尊,你真的、真的好生令人無奈,心軟溫柔是你,心狠絕情是你,肯原諒阿籬過錯的是你,絕不肯饒恕阿籬的還是你……師尊……”龍籬親昵而無奈地蹭了蹭容青玄的頭發,“你到底如何才能原諒我?難不成,真的要阿籬的命麽?阿籬自知有錯,死不足惜,可那樣阿籬就永永遠遠離開師尊了,阿籬舍不得師尊,師尊便真的舍得阿籬麽?” 容青玄緊閉著的雙眼漫出一絲水霧。 死?不,他從一開始就不要龍籬死,他要他們兩個活著,好好的活著…… 可如今的龍籬是那樣危險,那樣的捉摸不定,乖巧柔順是他,狠厲陰鷙是他,他根本把控不了這個小徒弟…… “龍籬,你總牽扯著我做什麽?你不是要做這六界最強之人?不是要登頂人極,讓盤龍穀匍匐在你腳下麽?”容青玄溫吞道。 龍籬的眼睛倏而一亮,用臉頰在容青玄的耳朵上輕蹭了一下,默默道:“可如果阿籬失去了師尊,要這登頂人極的地位又有什麽用,又有什麽意義?師尊,阿籬想保護你啊,想要你啊……” 容青玄周身一顫。 雖然一早便猜到了龍籬對自己的心思,可當龍籬清楚坦率的說出來時,容青玄一顆心終究還是慌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慌什麽,大概是懼怕吧,畢竟他從一開始便隻是想在大佬的手下保住一條小命,卻從未想過當大佬的老婆啊。 他若成了龍籬的老婆,白如夢、江玉婉、霜飛兒以及那位玲瓏公主豈非要孤獨終老? 這也太瘋狂了……容青玄果斷從龍籬的懷中掙紮出來,冷了冷臉道,“你在胡言亂語些什麽?” 龍籬倒也沒將容青玄按回在自己懷中,隻是拉住他的右手,深情款款卻又略帶威脅地說:“師尊,阿籬看不透師尊對阿籬的心思,亦不敢多求什麽。總之若日後能打動師尊,與師尊兩情相悅攜手一生最好不過,若師尊不為阿籬動心,阿籬別無他法,隻能將師尊強行留在自己身邊……” “你!!!”見過土匪搶人,沒見過土匪搶人前還通報一聲的,容青玄怒不可遏,“你做夢!” 龍籬淡淡一笑,沒再說什麽。 莫名其妙,簡直是莫名其妙! 容青玄翻身跳下溶石,卻猛地被一人攬住腰身,緊接著被押在一塊凸起的崖石上,被那人攥住了下頜。 “龍籬!”容青玄自然知道來人是龍籬,心中怒火叢生,“你……” 話未說完,便被龍籬以口封唇,抵在崖石上吻了個天昏地暗。 龍籬的吻霸道纏綿,如雨般緊密落下,連喘息的機會都不肯賞賜給容青玄,勢必要容青玄不住嬌喘,麵色潮紅,雙腿發軟無力,一副將要窒息的模樣。如此被擷取了許久,久到容青玄都有些站不住了,龍籬這才鬆開了他。 可龍籬顯然不打算這麽輕易的放過容青玄,他一手支在容青玄的頭頂,一手撚過容青玄微腫的雙唇,勾唇一笑,蜻蜓點水般在他唇上頸上輕啄了幾下。 容青玄叫苦不迭,別著臉躲避著龍籬的吻,可龍籬一向是容青玄越抗拒越興奮,硬生生按住容青玄的後腦再次纏纏綿綿地吻了一番,這才心滿意足地鬆開了對方。 容青玄已然筋疲力盡,靠著崖壁喘息了許久,抖著手甩了龍籬兩巴掌:“孽畜!” 龍籬飛快地閉起眼睛,生受了容青玄這兩巴掌,不多時嘴角便淌出了血。 龍籬勾唇一笑,一臉邪佞地抹去嘴角的鮮血,探入口中吸吮幹淨。 容青玄望著身前狠厲中透著一股子邪魅的龍籬,心髒砰砰直跳。 “師尊可還生氣?要不要再打阿籬兩巴掌?”龍籬一臉認真道。 容青玄雙目一瞪:“你給我滾!” 龍籬目光哀然地笑笑:“阿籬會滾的,待阿籬將師尊從這個溶洞救出去,自會滾的。” 說罷,當真在溶洞裏尋尋覓覓起來,似在查找出口。 容青玄覷目瞧了瞧龍籬在溶洞中尋尋覓覓的身影,合眸撫了撫胸口。 他確實應該趕快離開這裏,不然的話指不定會被龍籬折磨成什麽樣。 便暫時按下了心中的邪火,陪著龍籬尋找溶洞的出口。 這個不停滴答著水珠的溶洞大得可怕,崖壁與崖壁之間嚴絲合縫,別說洞口了,連道寬一些的崖縫都沒有,容青玄找了一圈也沒能找到可容他和龍籬鑽出去的地方,倒是被淋了一身的水。 他鬱悶地站在一根碩大的鍾乳石下,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冷不丁發現自己的手指上染上了大片墨跡。 糟糕,鍾厭九給他的藥膏居然被水化掉了! 容青玄趕忙拉過一縷頭發看了看,就在他專心致誌地檢查著自己的頭發時,忽被人搭了搭肩膀,耳邊隨即響起龍籬的聲音:“師尊,你幹嘛呢?” 容青玄手中一頓,將頭發甩至背後回過頭來道:“你幹什麽?” 龍籬詫異而好奇地望著容青玄的雙眼:“師尊,你幹嘛這麽緊張,阿籬不過是看你一個人站在這裏出神,過來看看你在幹什麽,沒有別的意思。” 容青玄長舒一口氣,好在他的發上隻是掉了些顏色,並沒有顯現出白發來,不然的話勢必又要與龍籬糾纏解釋一番。 “你找到出口了嗎?”容青玄忙轉移話題。 龍籬狐疑地打量了容青玄一會,這才道:“沒有,師尊,咱們隻能硬闖了。” “硬闖?” 容青玄不是沒有想過這個辦法,隻是他靈力尚未恢複,龍籬遭受反噬又病了一場,想要衝破這座溶洞談何容易。 “你確定要這麽做?”龍籬試探地問。 “不然呢?”龍籬笑笑,“我倒是不介意和師尊在這溶洞中無休無止地生活下去,隻是怕師尊受不了。” 容青玄確實受不了,便道:“說這麽多廢話幹什麽?要做就快些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