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好像很冷似的。  ……  不得不說,駱浮屠這張臉著實很有欺騙性,他這樣皺著眉,比起平時那副變態模樣很是多了幾分可憐,讓人忍不住對他產生惻隱之心。就連周琰這麽冷漠的人,也不由動容。  原來他潛意識裏也是個顏控?  周琰探手過去輕輕按在駱浮屠額頭上,原以為會摸到滾燙的額頭,沒想到掌心碰觸之處體溫竟然極低,冰冰涼的,好像冷血動物。周琰皺了皺眉頭,正想拿開手,沒想到駱浮屠好像對熱感源頭十分敏銳,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後將周琰往自己的方向拉過來。  駱浮屠力氣很大,即便在這種重病的情況下,也很輕鬆就把周琰拉倒了,他立刻貪婪地將周琰抱緊,身體盡最大可能性貼著他。周琰整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準備推開他的手也猶豫了起來。  駱浮屠身上太冷了,完全不明白人的體溫為什麽會降到這麽低,雖然屋裏的地暖壞了,但是還有電熱嘛,不至於冷成這樣。  周琰歪在床上,駱浮屠像抱著布偶娃娃一樣把周琰緊緊束在懷裏,半分都不肯鬆手。周琰倒是不介意暫時當他的暖水袋,這種生理性條件反射反而不會讓人想多。  ……如果駱浮沒喘這麽性感的話。  駱浮屠已經將臉貼在了周琰脖子上,後者麵無表情地看向遠處,然後微微歎了口氣,把被子拉上來裹住駱浮屠。他之前說自己被魂火凍傷,莫非因為今晚闖進來的那兩個靈師,導致他的症狀變嚴重了?  周琰正想著,貼在他身上取暖半天的駱浮屠忽然有些痛苦地皺了皺眉頭,然後開始撕扯身上的衣服:“好熱……”  周琰急忙起身去查看,駱浮屠的表情越發不好了,額頭上全是細密的汗水,麵色雖白,臉頰上卻浮著兩坨不健康的紅暈,似乎十分痛苦。  周琰摸摸他的額頭,發現駱浮屠身上冷得像冰塊一樣。周琰急忙將被子壓在他身上,將駱浮屠緊緊包住。他此刻的狀態有點像快要被凍死的人,死前出現幻覺,感覺十分熱,瘋狂脫衣服,這證明他的身體溫度已經比環境溫度還要低,再不管他,怕是馬上就會完蛋。  可是他手上現在並沒有番羅花……  周琰忽然看到被駱浮屠放在一旁的花種,他猶豫了一下,伸手將花種取過來,拿出一顆便往駱浮屠嘴巴裏塞。番羅花的種子很大個,約有大拇指那麽長,是橄欖形狀的,如果是花裏麵的有效成分對他的情況有效,那種子裏麵應該也有這種成分。  ……周琰沒研究過,但是都這種時候了,死馬當活馬醫吧。  駱浮屠已經意識不太清楚,自然沒辦法自己吃花種,周琰把種子掰成兩半,擠出裏麵的汁液往駱浮屠嘴巴裏滴,但是種子裏的汁液有限,才擠出幾滴就沒了。周琰盯著花種看了一會兒,將它塞進自己嘴裏。  ——就算有有效成分,這點汁液也不夠用,還是直接給他吃種子吧。  周琰把花種嚼爛,嘴巴裏彌漫出一股難聞的苦味,他猶豫了一下,用手捏住駱浮屠的兩腮,然後把口中的種子給他喂了進去。  周琰貼在駱浮屠嘴唇上,心裏莫名冒出一個奇怪的想法——如果他還是之前那張醜臉,自己大概下不去嘴。  ……他不會真是個顏控吧。  周琰皺了皺眉,離開駱浮屠的嘴唇,後者正好在條件反射地吞咽,喉嚨中間那顆突兀的喉結上下滑動,有點可憐兮兮的。這花種的作用簡直立竿見影,隻不過吃了半顆,駱浮屠那渾身發抖冒冷汗的症狀就減輕了不少。周琰幫他擦擦汗水,捏著另一半花種微微歎口氣——怪不得這個世界的靈師會要求種這種東西,效果這麽快,簡直是補魔神藥。  周琰把另一半種子也塞進嘴裏,照原樣喂進駱浮屠口中。  這本是一個可以悄悄結束的救治過程,隻要他不說,完全可以告訴駱浮屠自己是用針管給他喂的。然而或許因為周琰口中染上了番羅花的味道,要退回時,卻忽然被駱浮屠咬住了舌尖。周琰微微睜大眼睛,剛要退開,下一秒後腦勺就讓人壓住了,天地瞬間倒轉,周琰被駱浮屠直接按進被子裏。  “……!”  周琰後半截話被駱浮屠粗魯地吞進口中,然後在他唇上凶狠地輾轉,直到周琰快窒息了,駱浮屠才喘著粗氣鬆開。他用額頭抵住周琰,聲音暗啞道:“夜襲?”  “……”襲你妹啊!  周琰用力推駱浮屠的胸口,喘著粗氣想爬起來,但是立刻又被駱浮屠拉了回去,他重重壓著著他,嘴唇在周琰頸側緩緩地蹭,口中自言自語道:“上次為了騙我,這次又是為了什麽……”  他指的是在浴室裏發生的事。  周琰用力推著他,道:“跟人工呼吸一個性質……放開!”  周琰快速地說了一句,正準備躲開,結果再次被駱浮屠捏著下巴吻了上去:“不放。”  “……”  駱浮屠說完便急切地撬開他的牙齒,抵著他的舌尖然後深深糾纏住周琰,比起第一次充滿陰謀的吻和第二次為了給駱浮屠喂藥而發生的吻,這次的吻竟然很像接吻本身該表達的意思。周琰聽到駱浮屠急促的呼吸聲,心裏十分微妙,好像他們兩人之間真的有點什麽似的。  駱浮屠怎麽能對著他這麽投入……真叫人不可思議,而且因為他的投入,周琰也不能避免地受到了影響,這曖昧的氛圍讓他產生了錯覺,再加上剛做了很奇怪的夢,周琰再次迷惑了,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接吻真的十分神奇,周琰確定自己對駱浮屠毫無性或者愛這方麵的想法,但是當他們如此毫無保留地吻在一起時,他還是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些激素反應。周琰雖然是個性冷淡,但是那隻是心理方麵的,生理上該有的反應他都有,而且他們現在的狀況十分尷尬,駱浮屠是alpha,他是omega,這樣吻在一起怎麽可能沒感覺……周琰一時被迷惑住,下意識捧住駱浮屠的臉,微微仰起頭咬住他的唇,駱浮屠好像得到了什麽信號,直接將周琰抱緊……  等等,什麽時候他開始產生omega意識了?  周琰猛地回過神,用力推了駱浮屠一把,然而後者並不想就此罷休,他緊緊抱住周琰,讓他不能逃走。隨著這個吻的進行,那種異樣感讓周琰覺得十分不安,乃至驚恐,他胡亂地在床鋪上摸索著,手指碰到枕頭下冰冷的金屬,周琰立刻把它抓在手裏。  “哢。”  緊接著,駱浮屠的腦袋就被一支冰冷的金屬指住,他的動作微微一頓,周琰則幹脆用手(和諧)槍將他的腦袋戳開。他抬起頭時兩人嘴唇間扯出了一道銀亮的絲線,周琰腦子裏“嗡”得響了一聲,想殺人滅口。他緊緊皺起眉頭盯著駱浮屠,胸口因缺氧大幅度起伏著,隻是他被吻得眼角微微泛紅,雖然表情很凶,卻並沒有什麽威懾力。  隻能靠手中的槍。  周琰的動作已經清楚地表達出了自己的意願——駱浮屠再敢亂動,就請他吃槍子。  他必須打破那種氛圍,周琰說不清楚為什麽,他甚至有點害怕。  駱浮屠忽然笑了笑,然後握住周琰的手,將槍口移到自己額心的位置,他盯著周琰被啃得有些紅腫的嘴唇,喉結上下滑動一下,眼睛裏沒有絲毫畏懼,反而十分興奮,駱浮屠的聲線有些暗啞:“你總是想殺我,就這麽討厭我?”  “……”  周琰盯著他,下意識吞了吞唾沫,然後硬著頭皮用槍頂了頂他的頭,低聲嗬斥:“還不快滾。”  駱浮屠卻沒有滾,他甚至沒鬆開手,反而低下頭盯著周琰,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直直地看進他的眼底,他的視線像一支蠻橫粗魯的箭,射出去,將屬於周琰的地盤都直直地打通了。又像是溫順的月光,讓他產生一種他的眼神十分癡迷的錯覺。周琰以為自己麵對任何狀況都可以冷靜處理,卻沒想到,僅僅是一個眼神就讓他手足無措。  是因為他太好看了嗎?不至於吧,他不至於這麽顏控,更不會被他的容貌迷惑……  “那你殺吧,反正我是你救的。”  “你……!”  駱浮屠太奇怪了,他的眼神很奇怪,行為很奇怪,說話也很奇怪,周琰也不知道該怎麽形容。  周琰用力掙了掙手,沒能掙脫出來,他皺著眉頭低聲道:“你是不是不清醒?你在做夢是麽?”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駱浮屠被那兩個靈師傷到了,所以思緒混亂……周琰覺得此時這樣的表情不應該出現在他的臉上。  可是他傷到的不是手臂嗎?又不是腦子。  駱浮屠微微勾著唇角,他用力握住周琰的手,將手(和諧)槍的扳機卡住,然後拉高周琰的手腕壓在頭頂——一旦錯失了開槍的最佳時機,就再也找不回來,就算周琰現在後悔,也因為一時之間的優柔寡斷失去打死這狗東西的機會。  “駱浮屠……”  “噓——其實,我一直都想……”  駱浮屠低聲自語著,周琰聽不清他後麵的話,隻見他垂著那琉璃色的睫毛盯著他,另一隻手的拇指在他嘴唇上重重揉撫而過。周琰下意識握緊手裏的槍,但是他的手被駱浮屠緊緊握住,根本沒辦法動,駱浮屠的手撫到周琰的側頸,腺體邊緣被重重摩擦著,周琰忍不住發抖,但是他並沒有進一步侵犯他的動作,隻是因為他的腺體生得靠前才被他摸到,他原本隻是想摸他的脖子……駱浮屠沒有惡意,周琰隻能用力握住他的手,阻止他繼續,駱浮屠卻已經低下頭來,貼著他的唇十分溫柔地撬開周琰的牙齒。周琰再一次體會到被多巴胺和激素共同主宰是有多麽被動,好像有一陣微小的電流,瞬間沿著脊椎爬遍全身,讓周琰僵在那裏。  可惡,他竟然也會有被多巴胺主宰的一天……  正當情況變得逐漸失控時,駱浮屠卻忽然皺了皺眉,一下子倒在他身上,好像終於耗光了電量,他再次失去意識。  周琰盯著黑漆漆的天花板喘了好久,終於慢慢回過神,安靜的黑暗裏隻有他一個人呼吸的聲音。周琰忽然猛地推開身上那人從床上爬了起來,他用手(和諧)槍狠狠頂住駱浮屠的腦袋,氣急敗壞,幾乎想立刻打死他。  然而駱浮屠卻一點反應都沒有,他琉璃色的睫毛安靜地蓋在眼睛上,顯得十分乖巧,無辜,沒有殺傷力。  他是真的昏死過去了。  周琰麵無表情地看著他半天,終究還是沒有扣下扳機。  他可能隻是腦子不清醒。  周琰隻好用這種理由來說服自己,至於駱浮屠是不是真的腦子不清醒,也隻有他自己才知道。  經過這個小意外,周琰再也不想用那個辦法給他喂種子了,他看起來暫時死不了,情況也不是很緊急,周琰去廚房拿來石臼,又將兩粒番羅花的種子搗碎,然後用勺子刮那些泥往駱浮屠嘴巴裏填。  這個辦法還是挺好用的,駱浮屠還能自己吞東西,也不再像之前那樣冷得發抖,兩顆種子吃光之後,駱浮屠的臉色終於變得好看起來。  這個辦法是有效的。  周琰把駱浮屠推到一旁,後者陷入深度睡眠,周琰卻睡不著了,更沒辦法繼續躺在駱浮屠身邊睡覺,他從床上爬起來,一把抓起番羅花的種子從臥室裏衝出來。  他要讓大腦冷靜下來,也想盡快讓這些種子發芽,他要盡快把駱浮屠治好。  周琰不想再經曆一次他發瘋。  這一夜有人在樓上睡得昏天黑地,有人卻忙了一整晚,試圖用工作轉移注意力。  第二天早晨駱浮屠醒過來時,發現周琰不在身邊,他疑惑地坐起身,然後發現雙腿的知覺重新回來了。  駱浮屠便下床去找周琰,其實因為他的房子被毀得差不多了,視野變得開闊許多,駱浮屠轉了兩圈就在主樓後麵的一間屋子裏找到了他。  駱浮屠還沒來過這間屋子,這是周琰的實驗室,裏麵燈光明亮,十分溫暖,還擺放著一些他從未見過的奇怪物品。隻不過走進去之後才發現,這間屋子的整個東南角都被毀掉了,一大塊牆皮和磚頭斷麵露了出來,看上去十分淒慘,自然,這麵牆下擺放的某些水晶一樣的器材也碎了一地。  駱浮屠是見過這些水晶器皿的,有幾個被做成玻璃杯的樣子,放在周琰臥室裏麵。這是駱浮屠推測周琰是個有錢人的依據之一,不是所有人都能使用水晶的,更何況周琰還顯得對它們毫不珍惜。  周琰腳邊就散落著很多這樣的“碎水晶”,他身上穿著白大褂,閉著眼睛伏在桌上,手掌底下壓了一張寫滿奇怪符號的紙。一大叢藤蔓從他身邊一個花盆中瘋長出來,每枝頂端都生著一朵豔麗的紅色花朵。這些藤蔓沒有被扶正,全部壓在周琰身上,因為太密,像一床被子似的蓋在周琰身上,不仔細看還以為這花是將周琰當作肥料生出來的,火紅的花瓣映著周琰的臉,有種絕望的美感。  駱浮屠伸出手捏住其中一朵花,輕輕撫著它的花瓣,他低頭看向周琰,心裏感到十分驚訝——他是怎麽做到能讓番羅花的種子一夜之間便長出枝葉並且開花?  周琰原本就睡得很淺,駱浮屠的靠近讓周圍光線產生變化,導致周琰很快便醒過來了,他一睜眼,正好對上駱浮屠的視線,周琰微微愣了一下,之前他昏迷期間發生的事便一下子浮現在他的眼前。  有點尷尬。  駱浮屠的反應卻十分自然,對他笑了笑:“你怎麽一個人跑到這裏來睡了。”  周琰沉默地盯著他,見駱浮屠好像對幾個小時前的事毫無印象,心中隱隱鬆了一口氣——如此一來,就幾乎能確定駱浮屠之前是真的腦子不清醒才那樣的,那就太好了,就當什麽都沒發生。  周琰抬手撩開身上的藤蔓,道:“如你所見,在種花。”  這一晚上周琰確實一直在研究怎麽把這番羅花盡快種出來,試了好多種激素,終於成功了。  有時候周琰也會想,享受了太多科技文明帶給他的便利,是不是在某種程度上,他會變得過於依賴“科技”,變得“懶惰”,失去耐心,對於任何東西都想要通過人工幹預的方式改變它的生理進程。  番羅花之所以會得到眾人的青睞,也是因為它生長速度十分迅速,就好像童話故事裏麵的魔豆,種子種下去之後,它可以在半個月的時間內迅速生根發芽開花成熟,隻要溫度和濕度達到一定要求,種植番羅花比種糧食容易多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周琰才可以利用植物激素將它的生命進程壓縮在一晚上之間。  如果番羅花隻是普通的植物,就算用上激素也絕對不可能做到這麽快。  駱浮屠掐下一朵花,指尖輕輕一碰,那花朵立刻萎頓融化,然後被他的指尖完全吸收,駱浮屠微微眯起眼睛:“你是怎麽做到的?”  周琰朝他挑挑眉:“科技的力量。”  周琰平時總是冷著張臉,偏是每次說到“科學”這種東西,就會變得眉飛色舞,神采飛揚。駱浮屠朝他勾了勾唇角,伸手拿起桌上那張紙,指著那些符號問道:“這是什麽?”  周琰往身後的椅子上靠過去,微微揚起頭:“這是β-幹擾素的化學方程式,是某種植物激素,我試了好多種激素,發現隻有β-幹擾素和γ-幹擾素對番羅花的生長開花起作用,其他幾種的作用微乎甚微。”  他說完將桌上那盆花推過來,示意道:“你先用這些,最好別再半夜發病了。”  駱浮屠疑惑道:“我半夜發病?什麽情況?”  提到這件事,周琰倒是首先產生了不好的聯想,夢裏麵那些場景好像走馬燈一樣在他腦海裏麵過了一遍。周琰皺皺眉,直接轉身留個後腦勺給駱浮屠:“沒什麽。”  駱浮屠察覺到周琰不對勁,不過他現在已經學會了不去追問,周琰的性格十分倔強,逼問他是逼問不出任何結果的,隻能旁敲側擊,引誘他自己說出來。  駱浮屠想了想,回憶道:“我隻記得昨天晚上魂火的力量忽然增強,我幾乎壓製不住它,經曆了一番博弈……但是後麵發生了什麽就記不清了。怎麽,出了什麽意外?”  周琰拿起桌上的筆在指間焦躁地旋轉著:“是麽,那可能就是這個原因,你冷得像具屍體一樣。”  駱浮屠嘴上道:“哦,看來是你救了我。”  ——心裏卻在琢磨,周琰似乎有些急躁。  “如果不是恰好有包種子,我也救不了你——我給你吃了兩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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