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桐掌上發力,飄身後掠。  同時他察覺到一道極為強大的氣流撲麵而來,隻覺暗暗心驚。  迦玄原本已經護著舒令嘉退開了,見兒子又過去接住了佛骨,於是立刻便飛身向前,也是一掌拍出,用景非桐的掌風混合在一起,逼開何子濯。  景非桐順勢後退了七八步,方才將對方的力道消解,手中握緊了那塊佛骨,心中震驚不已。  佛骨識破了何子濯的魔相是他們已經預計過的,但為什麽何子濯的功力還隨之提升了?  方才若不是及時將佛骨搶下來,隻怕其中的聖氣都會被對方吸收煉化。  何子濯同樣退後幾步,心亂如麻,臉色也是極為難看,已經有人大聲喝問道:“何掌門,你到底怎麽回事?!”  他們修行之人,最為忌諱的就是入魔,後天因為心智不堅定而入魔,與天生的魔族可是完全不同的。  更何況何子濯的身份已是修真界的頂尖,平日裏口口聲聲叫嚷著除魔衛道,有了這樣一層理由護身,即便他的行為有什麽偏激出格的地方,也獲得了很多人的回護支持。  就在剛才他還叫嚷著殺舒令嘉是為了整個修真界除害,結果沒想到當眾暴露的人反而是何子濯自己。  他不會一直是潛伏在修真界內部的魔魘吧?為什麽那道魔紋會跟縱無心那麽像?  一些人剛才還慷慨激昂地向魔族宣戰,手中的劍都抽出來了,此時卻像是被迎麵抽了一個耳光。第109章 枯骨見鏡  潮機以前沒跟何子濯打過什麽交道, 看了這一出才算是歎為觀止,更加覺得自己的小弟真是倒黴,居然碰見了這麽一個玩意。  他故意發出嘲笑聲, 提高嗓子衝著修士們說道:“各位,本王子之前便勸說過你們了, 何子濯口口聲聲以維護眾人之名行謀私之事, 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無奈一番好心, 隻是沒人肯聽。唉,不知道眼下感想如何啊?”  眾人都是被他說的麵上一熱, 卻一時也不知道怎麽反駁,何子濯竟以這麽難看的方式被當場揭穿, 令他們一時也麵上無光。  連何子濯自己都不肯相信, 聽了潮機的話,目光如電, 猛然抬眼道:“各位道友切莫被這些魔族小人的話蒙蔽, 我不可能入魔, 一定是有人故意陷害!”  他說出這句話,自己也仿佛找到了可以寬心的理由,盯住景非桐手中那截佛骨, 喝道:“這到底是什麽邪物?”  景非桐微微一笑, 將佛骨向外一拋,那截瑩白色的小骨頭便懸在了他麵前的半空中, 不斷旋轉, 上麵發出淡淡的金光,在場的都是行家,誰都能感覺到上麵純淨之極的聖氣。  景非桐道:“是邪物嗎?”  何子濯正要再說,他身側不遠處的清極門門主祁研一已經聽不下去了, 忍不住開口阻止道:“何掌門!”  他平素跟何子濯和整個淩霄派的關係都說得上不錯,剛才也是首先站出來聲援他的人之一,此時同樣覺得麵上無光,還有種被欺騙的憤懣。  祁研一說道:“何掌門你若是不相信那截佛骨,我派心法正是心魔的克星,我你總信得過吧?不如讓我為你檢查一番?”  他說著大步上前,不由分說便去搭何子濯的手腕。  清極門的心法正如其門派的名字,至清至正,也是除佛家派係之外唯一一個不容許尋找伴侶和誕育後代的門派。  祁研一雖然修為不是頂尖的,但在辨別一個人是否入魔的能力上,早已得到修真界的公認。況且以他和何子濯的關係,也不用擔心陷害問題了。  可是祁研一的手伸了過去,何子濯卻是本能地一躲。  看見他的動作,周圍立時嘩然。  祁研一一掌朝著何子濯的太陽穴拍去,怒喝道:“你若不心虛,又何必躲閃?利用我們對你的信任,引導大家替你抵擋魔族的怒火,何掌門,你平日何其大義凜然,如今自己看得起自己的這般行徑嗎?!”  他接連進招,何子濯一開始並未還手,但聽著祁研一和周圍眾人的指責聲,他心中也逐漸橫生出一股怒火。  這些人平日裏有求於他的時候恭恭敬敬,這個時候卻衝出來落井下石,卻又高尚到哪裏去了?  什麽是入魔,什麽又不是?  他從始至終都是為了門派和整個修真界的安定而殫精竭慮,並未為自己牟取半點私利,但眼下,就因為他獲得了一些不知從何而來的力量,這些人便容不下他了,難道他何子濯便不配頓悟得道,登高淩絕嗎?  祁研一招招進逼,固然有被耍弄之後發泄怒氣的意思,但更多的仍舊是想看看何子濯到底中了什麽邪。  此刻甚至用不著搭脈探查,光是在打鬥之間,他便已經能夠明顯感覺到對方的不對之處了。  不光是周身漸漸漫溢出魔氣,而且功力忽強忽弱,運招也顯得十分暴躁,這絕對不正常。  眼看兩人擦身而過,他眼疾手快,一掌按向何子濯的胸前。  而正在這時,之前一直隻守不攻的何子濯也忍無可忍,同樣倏地還招,雙指一並點出,前所未有澎湃霸道的劍氣直逼祁研一麵門!  祁研一躲閃之間,還是被傷了胸口,鮮血湧出,他捂胸後退,不敢置信地看向何子濯。  祁研一落在地上的鮮血,立即變成了烏黑色,正是他們清極門功法被邪魔之氣所傷之後的表現。  看見這一幕,明綺陡然想起了什麽,說道:“我記得當年封印縱無心之前,我們曾經一同在金峰頂上討論將他徹底除去的法子,慈惠大師曾經說過,‘隻有成魔,方能除魔’,隻有一名經曆過入魔又重新清醒過來的人,方能抵禦縱無心的控製,將其殺死。因為當時在場之人都認為無法做到,此舉不妥,因而才將此事作罷,轉而考慮以法陣將其封印。”  她轉頭問迦玄:“有這麽一件事,是不是?”  迦玄神情複雜,說道:“不錯。你的意思是何子濯曾經嚐試過此法?”  明綺冷笑道:“我看他急功近利,一心想攬功於己身,肯定是私下嚐試過,這樣看,還失敗了呢。一個本來就功利心重又剛愎自用的人,入魔之後還想著能夠擺脫魔障,這不是做夢麽?”  這件事的參與者除了明綺和迦玄之外,當初的參與者不少,如今已經凋零大半,在世的則有景非桐的父親景硯、心宗掌門周青潛、西荒二老廉呈華和古英等等。  是最後眾人在分工之下,才選出了七個人負責封印縱無心,但除了他們之外,其他人也各有任務。  古英還在南澤山上,廉呈華則是聽說了此地的衝突之後,剛剛才趕到不久,了解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之前一直沒有開口表態,此時明綺說完這番話,有不少人還不願意相信,都紛紛看向廉呈華求證。  隻見廉呈華沉默著站了片刻,終於長歎一聲,緩緩頷首道:“確實有這麽一件事。”  連他都這麽說,旁邊議論的聲音一下子停了。  廉呈華道:“當時大家都認為這個法子太過冒險,不同意嚐試,但各人私底下怎麽做的誰也不清楚。何掌門,今日這場變故因你而起,你應該給大家一個解釋。”  以廉呈華在修真界的地位,說出這樣一番話,便等於已經不站在何子濯的一邊了,在場的修士們神色各異,都有些被欺騙了的懊惱。  當年那些舊事,何子濯幾乎已經忘了,又或者說,他刻意將這些不願意回想的往事埋在記憶深處,這樣便可以欺騙自己,從來沒有失敗過,也不需要存有任何無能為力的隱憂。  直到現在,被明綺幾人舊事重提,何子濯心中劇震,抬起頭來,發現所有的人都在用一種懷疑與警惕的眼神看著自己。  曾經他是除魔人,如今卻仿佛已經變成了人人厭恨的魔物,被他原本所屬的陣營厭憎排斥。  何子濯索性冷笑起來:“是又如何?”  景非桐道:“所以一開始為了對付縱無心,你私底下嚐試入魔,想要以此尋找到他的弱點,反倒使得自己難以擺脫魔障,而且一直對外隱瞞。當初七人落下封印,並沒能將縱無心封住,正是因為你!”  周圍嘩然,一時指責之聲不斷,淩霄派的弟子們則滿麵震驚惶惑,不知道應該怎麽做。  何子濯退後兩步,說道:“我隻是為了大局盡力嚐試罷了,成敗又如何能控製?你們說我入魔了,到底什麽是魔?自私逐利,耍盡心機就是魔嗎?心存欲念,有所貪求就是魔嗎?照這個標準,各位又能有幾人獨善其身,憑什麽指責我?”  他聲音冷沉,麵顯狠戾之色:“我自按照我心中的公義行事,便被你們判為錯,但在我的眼中,爾等也是同樣的不堪!”  何子濯的話說的眾人都怔了怔,廉呈華停頓片刻,卻是勃然大怒:“我本來以為你隻是一時誤入歧途,現在看來才是當真沒救了!明明是你行為有差,為何之前逼迫他人的時候振振有詞,此刻被揭穿後卻又是另外一套道理?”  他重重斥責,絲毫不給何子濯再留半點顏麵:“你這不叫按照心中公義行事,而是懦弱虛偽,敢做不敢當罷了!”  廉呈華說的句句在理,此言一出,明綺先道了句“說得好!”即便是其他人也不得不暗暗讚同。  何子濯被戳到痛處,果然大怒:“你!”  廉呈華飛身躍起,五指成爪,扣向他的肩頭,喝道:“還不快快隨我回去認罪!”  何子濯一閃,渾身上下爆發出強烈的氣勁,以他為中心的身體周圍,開始爆發出一股強烈的旋渦,層層迭進,這樣龐大的力量是他曾經夢寐以求的,剛剛還在為之而惶恐,這時卻越用越是得心應手。  何子濯與廉呈華對了一掌,那掌力無窮無盡,竟有種幾欲吞噬一切的邪佞之感,廉呈華隻覺得自己的靈力在不斷流失,大驚之下,迅速後躍。  何子濯一掌打空,掌力擊在地麵上,頓時打出了一個巨大的深坑,這威力連他自己都暗暗心驚。  四下還在觀望震驚中的修士們也坐不住了,生怕廉呈華年紀大了體力不支,會被何子濯所傷,連忙上前救援。  何子濯卻並未追擊,身形一轉,已將方才受傷後退到一旁的祁研一抓在手中,虛扣住了他的脖頸。  祁研一猝不及防之下,根本來不及掙紮,簡直是被背叛了個徹底,氣的目眥欲裂,怒吼道:“何子濯!”  何子濯根本不理會,冷聲說道:“我對各位已經手下留情了,但現在耐性耗盡,不在乎他的命,就盡管上來。”  迦玄方才一直看著他們修士內鬥,並沒有出手,此時冷笑一聲,這才說道:“嚇唬誰呢?你要弄死他便盡管……”  舒令嘉咳了一聲,道:“爹,祁掌門倒也不是壞人……”  迦玄看了舒令嘉一眼,立刻便改口了,說道:“好,我兒若是高興,留著也行,你若喜歡,爹可以把他給你抓來當個侍衛。”  舒令嘉:“……”  那倒也不必。  何子濯看似從容,其實心中十分混亂,他體麵了上千年,卻一朝被人當中揭穿,顏麵掃地,又焉能不感到憤怒羞恥?  再加上無端獲得的那股力量雖然龐大,亦是令人心驚,動用之下渾身經脈隱隱作痛,使他根本無心戀戰。  他挾持著祁研一退後,身周繚繞著一股罡風,令人無法輕易靠近,當走出包圍的那一瞬,何子濯將祁研一一推,轉身遁走!  周圍好幾個人也正等著這一刻,見狀立即撲上去抓人,但混亂之中,隻覺何子濯身上魔氣滌蕩,宛若狂風巨浪,震天撼地,令人一時難以靠近,隻能眼看他的身形越去越遠。  舒令嘉和景非桐都縱身追擊,兩人半路上遇見了,景非桐本能地想要抬臂幫舒令嘉擋住迎麵而來的衝力,舒令嘉目光一垂,卻道:“師兄,你快看!”  景非桐垂眸一看,隻見自己手中的佛骨不斷震動,竟似乎要脫離他的手掌,向何子濯的方向飛出。  他心中一凜,連忙將佛骨握緊,同時一手拉住舒令嘉,道:“不用追了,去的遠了。”  舒令嘉說道:“這不是第一回 了吧?佛骨一定跟他有什麽淵源,何子濯方才進入山穀,也肯定是為了這東西!”  景非桐沉吟著點了點頭,但心中卻還是存有疑惑,若是何子濯當真是為了尋找佛聖遺骸才進入那處山穀的,為什麽他被佛骨揭穿的時候又是滿臉驚訝?  隻是這個問題此時也沒有辦法細究,他把佛骨收起來,道:“咱們先回去再說。”  方才何子濯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眼下他離開之後,尷尬的就成了這些來到魔族的修士們。  尤其是一班淩霄弟子,之前還在耀武揚威,此刻卻宛若喪家之犬,連頭都不敢抬。  他們掌門招惹了魔族和狐族之後,又犯了整個修真界的眾怒,結果就這樣把他們扔下來跑了。  申孟群的屍體還扔在地上沒人收拾,這個時候,隻怕是魔皇要把他們盡數殺了為愛子出氣,也不會有人出頭吧。  而且掌門平時那般教導他們,口口聲聲對魔物深惡痛絕,他自己竟然入魔多年……怎麽會這樣!  雖然這件事廉呈華從頭到尾都沒有參與,但他輩分既高,又成名多年,原本就是眾修士們的代表人物,此刻也是大感麵上無光。  狠狠地瞪了幾名平日裏熟識的晚輩一眼,廉呈華走到迦玄麵前,向著他深深一揖。  說來他要比迦玄還高出兩個輩分,又根本沒什麽錯誤,迦玄就是再不可一世,也不好跟這位前輩擺臉色,抬手扶了廉呈華一下,道:“廉老不必如此,魔族與仙門這些年都沒有發生什麽大的摩擦,我本也無心挑起爭端。不過愛子情切罷了。”  廉呈華歎息道:“老朽實在慚愧,人心難測,誰能想到何掌門平日如此持正端方,內裏竟是這樣一個人,我等盲聽盲從,叨擾了魔族,老朽也是深感歉意。”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靠賣萌奪回主角光環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醉又何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醉又何妨並收藏我靠賣萌奪回主角光環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