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非桐道:“沒關係,那裏的禁製還攔不住我。你隻要一進去,就能看見我了。”  舒令嘉聽他說的篤定,忽然想起自己當狐狸的時候就是無論在哪裏,景非桐都能輕而易舉地找到他,畢竟是碧落宮的十殿主之一,本事大得很。  他輕輕哼了一聲,道:“好罷。那我明天去見薑橈最後一麵,晚上亥時初就便進秘洞。”  景非桐蹙眉道:“你還去見他做什麽?”  舒令嘉道:“問問他那串珠子是怎麽回事。雖然他親口承認了自己奪走我的氣運,但是這中間到底是如何操作的,我終究是心裏存疑。”  景非桐聽他這樣說,倒是挑了挑眉,在袖子裏摸了一下,然後默不作聲地握著拳遞到舒令嘉麵前。  舒令嘉的話停下,一怔道:“什麽?”  他低了眼向著景非桐手上看去,卻見景非桐將掌心一攤,裏麵靜靜躺著一串瑩潤剔透的彩色珠子。  舒令嘉道:“這是薑橈那一串嗎?”  景非桐笑著點頭。  他說:“這珠子碎了之後,我也留了個心眼,讓手下收集起了之前散落在擂台上和氣宗院子裏的那些碎片。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處,但薑橈那般在意,我想著說不定會是什麽重要的物件,便令人以最快的速度修複了,可惜還沒看出來什麽端倪,倒是聽你先提起來了。”  他燦然一笑,將珠子放在舒令嘉手裏:“給你。”  舒令嘉托起來一看,發現這發現每顆珠子上麵果然都有著細細的裂紋,顯然是被人一片片精心粘好的。  景非桐沒看出來端倪,但他卻知道,係統說那是因為這串珠子裏麵寄居著的靈體已經跑了。  至於那靈體是什麽身份來曆,有有可能跑到了哪裏,或許這個世上,隻有薑橈知道了。  而此時,薑橈已經被關押了起來你,徹底無法再興風作浪。  當何子濯真正決定做一件事情的時候,一向執行的很快,雖然淩霄派還沒有離開南澤山,薑橈也已經開始接受了屬於他應該有的懲罰。  舒令嘉進去的時候,就見到薑橈盤膝坐在地上,雙手雙腳都被鎖鏈鎖著,神色萎靡不振,這麽短的時間裏,竟像是已經蒼老了十歲。  在他麵前供奉著一盞蠟燭高的燈,燈上方正隱隱冒出一重重煙氣。  如果仔細看時,就可以發現,原來薑橈身上的鎖鏈就是由這些煙氣凝聚而成的,與燈相連。  整個燈體和鎖鏈上麵都漫溢著一層深紫色的光芒,襯的每個人的麵色都是晦暗不明,。  舒令嘉見薑橈披頭散發,衣衫襤褸,顯然是大戰之後從未梳洗過就被關押起來了,估計還挨了門派中人的揍,不仔細去看,甚至辨認不出他的五官容貌。  見他這樣,舒令嘉不禁想起自己第一次見到薑橈時的場景。  那個時候他重傷不久,還下不來床,隻聽說師尊又收了個徒弟上山,說帶過來見他一見。  舒令嘉就看著薑橈從門外走進來,站在床前,衝著自己拱手一行禮,說道:“見過舒師兄。”  接著,他站直了身體,抬起眼來,看著舒令嘉笑道:“怪不得我聽其他師兄弟說,鳴劍峰是整個淩霄山上靈氣最充沛的地方。師兄,你這裏的風景真好。”  那時,舒令嘉靠坐在床上,看著薑橈,發現他的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野心。  而如今,他再一次站在這個人麵前,打量著他。  一見到舒令嘉出現,薑橈的身體便瑟縮了一下,然後他意識到自己動彈不得,便色厲內荏地說道:“你,你來過幹什麽?!還嫌整的我不夠嗎?”  舒令嘉淡淡道:“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七八年前,我曾經在淩霄山下附近的劉家村外麵救過一個差點被熊吃掉的少年。那日聽聞你同何掌門說起,你就是劉家村的?”  薑橈像是瞬間被人掐住了喉嚨,聲音一下卡在了嗓子裏。  舒令嘉道:“看來那個人真是你。你恩將仇報,今日有這樣的下場,是活該。”  當麵被人點破這件事,就算是無恥如同薑橈,也忍不住有些心虛。  可是這樣近距離看著舒令嘉,薑橈又可以清晰地看清楚他的無瑕眉眼,精致容顏。  他半抬手理著袖口,名貴的綢緞上繡滿了精致暗紋,一舉一動之間都自然而然地帶出一種獨屬於仙門高徒的矜貴氣質,與自己有雲泥之別。  曾經薑橈也短暫地穿過幾年這樣的衣裳,知道那料子穿著多舒服,價格又是多麽的昂貴,哪怕是他在現代的時候也買不起。  薑橈簡直恨不得將這幅皮囊扒下來,穿在自己的身上,就像他第一次看到舒令嘉的時候,就油然而生出那樣強烈的欣羨一樣。  他那點羞愧很快就被嫉妒取代,恨恨地說道:“你從小要什麽有什麽,話當然會說了!我如果不爭不搶,難道一輩子在鄉下挑水種地嗎?送上門來的機會,誰又會拒絕!”  “送上門來的機會……”  舒令嘉道:“看來是那串珠子主動找到你的了。你可知道它的來曆?”  薑橈本來不想說,但是他之前已經被何子濯和景非桐打怕了,知道舒令嘉也不是什麽善茬,自己到了這個地步,若是要瞞著,難免還得吃苦頭。  他咬了咬牙,不情不願地說道:“不知道,撿的。你救我之前,我正是因為見到了這珠串,才會沒看見那隻突然衝出來的熊。裏麵有個聲音問我想不想成為你這樣,我說想。”  舒令嘉一聽薑橈提到有個聲音,頓時知道說到點子上了:“所以你所做的一切,都是那聲音指使的?它可有提到過自身來曆?”  那個瞬間,薑橈心中忽然浮起一個念頭,他想到了明綃之前跟自己的幾次偶遇。  他固然是從來都不知道那串珠子以及珠子當中魂體的來曆,但明綃呢?他既然知道珠子怎麽使用,是不是會了解的更多一些?  但是,這些事有什麽必要說給舒令嘉聽?  再說了,明綃幾次提醒他,說不定是有心要跟他合作,或者從他的身上發現了一些價值,那麽如果自己給他保守秘密,說不定還能獲得一線生機!  薑橈想到這裏,便做出不情不願的樣子,說道:“沒提過。我若是知道那麽多,還會落到這份上嗎?”  舒令嘉對薑橈厭惡甚深,從進門起便一直板著臉,直到這時方笑了笑,說道:“是麽,你倒現在還覺得自己落到這個地步是因為時運不濟,真是無可救藥。”  他撩起袍子半跪下來,湊到薑橈的耳畔,低聲問道:“那薑橈,我問你,你看過咱們所在的這本書嗎?”  一句話低低入耳,在薑橈聽來卻如同雷霆霹靂一般,當即就讓他的後背冒出了一重冷汗,失聲道:“你說什麽?什麽書!”  舒令嘉道:“每個人都有不同的命格,就如同一本話本中的每個人物,也都有自己要做的事情,這是大戲開場之前,就已經安排好的。”  “你怕苦怕累,來自異世,原本在劍道上也沒有多少天賦,倒是勝在見多識廣。原本你若是願意多等兩年,便會有一位大官路過劉家莊被你所救,然後收你為義子帶回京城,從此你經商辦學,大有可為之處。”  如今這個世界出了亂子,早就因為大家不斷地爭搶和篡改,而把原先的劇情弄得麵目全非。舒令嘉所說的,則本應該是屬於薑橈的初始版最早劇情。  在薑橈的主角地位失去之後,他才看見了這一兩句簡單的介紹,薑橈卻是聞所未聞。  舒令嘉的話讓他渾身發抖,震駭無比,仿佛見到了另外一個自己,舒令嘉所描述的生活,像是有某種特殊的魔力一樣,讓薑橈情不自禁地順著想象。  他不得不承認,作為一個曾經的現代宅男,平時又懶惰不願意吃苦,到京城去做官家子弟,有足夠的金錢可以揮霍,確實比在仙俠門派當中打打殺殺,降妖捉鬼要更加適合他。  如果,如果能再多等兩年……第56章 日照釵梁  薑橈猛地一個激靈, 用一雙瘋狂的眼睛看著舒令嘉,大聲道:“你怎麽知道的?不可能,不可能!舒令嘉, 你是不是套我的話?!”  舒令嘉冷笑道:“你愛信不信。”  他說完這五個字, 薑橈反倒越想越是明白。  怪不得舒令嘉會那麽早就知道是自己偷了他的命格,怪不得自己明明氣運加身還會失敗,原來舒令嘉跟他一樣, 也知道他們所生活的這本書裏的劇情!  自己竟不是這個世界上唯一的知情人!  薑橈不甘心極了, 掙紮著去抓舒令嘉的手臂, 但他這樣一動,身上的鎖鏈反而纏的更緊, 幾乎要勒到了骨頭裏麵。  全身的精元氣血快速地向著燈中流失, 頃刻之間,薑橈的頭發已經白了一片, 臉頰也有些凹陷了下去, 使他不由得慘叫出聲。  舒令嘉皺了皺眉,雖然他深恨薑橈, 但是看到這種場麵也絲毫沒辦法感受到愉悅,隻覺得有些反胃,於是帶著厭惡站起身來。  看看自己如今的境遇, 再想一想舒令嘉描述出來的那種生活, 薑橈簡直悔的連腸子都青了。  隻要再多一點耐心,他這一輩都將會過的平安順遂, 不用打打殺殺, 也不用提心吊膽。  薑橈渾身都在發抖,說不清是仇恨還是懊惱,他眼睜睜看著舒令嘉轉過身去, 袍擺在視線中一閃,就要離開。  薑橈忍不住狂叫起來:“舒令嘉,你別走!你給我回來說清楚!是不是你把我的命弄沒了?我要我的命!我要我的命,你還給我!”  他說了這兩句,又忍不住哀求:“我知道我不配和你爭,我錯了還不行嗎?師兄,求求你,我隻想要我自己原來的命,這對你並沒有損失,然後我保證不再給你添堵。師兄,我給你磕頭,你還給我吧行嗎?你不是重情義嗎?不是心腸好嗎?!”  薑橈說著悔恨不已,聲音中竟然已經帶了哭腔,舒令嘉卻沒再搭理他,漠然走出了房間。  一推開門,燦金色的陽光便當頭落下了下來,照在人的臉上,有些刺目。  舒令嘉用衣袖擋了一下,負責看守薑橈的弟子立刻走過來,笑著衝他行禮道:“師兄慢走。”  舒令嘉點了點頭。  那名弟子目送著他離開,耳聽著薑橈還在大叫,便折了回去,重重踹了他一腳,冷斥道:“一個小偷還有臉大喊大叫,我若是你,肯定連頭都抬不起來!你也沒幾天好活啦,省省勁吧,還不快把嘴閉上!不然我割了你的舌頭!”  舒令嘉離開小院,伸手到袖子裏,摸了下景非桐給他的那串珠子。  這次見到薑橈,雖說沒什麽更加重大的收獲,但是最起碼可以驗證之前他們的猜測都是正確的,珠子裏的靈體到底跑到了哪裏去,又是什麽來頭,也是接下來需要調查的事。  其實就算是薑橈給了他答案,舒令嘉也不會對這個人完全信任的,或許對方方才的所言仍有不盡不實之處,也不能盡信,但是這個人,將被永遠埋葬在他人生的過往中了。  舒令嘉放開珠子,將手收了回去,不小心碰到了掛在腰間的威猛,指尖被燙了一下。  舒令嘉這才發現,威猛的整個劍鞘連著劍柄竟然是滾燙的。  他有些詫異,將劍摘了下來,問道:“威猛,你怎麽了?”  劍沒有反應,裏麵的劍靈也沒出來,舒令嘉注了些靈力進去,倒是並未發現異樣,隻是那滾燙的溫度又慢慢褪下去了,一切恢複正常。  他滿心納悶,正要再問,卻已經有個人迎麵走了過來,衝著他打招呼道:“舒公子。”  舒令嘉轉頭一看,發現是有些日子沒見的明綃。  自從上回青丘一別之後,明綃因為身體原因,跟隨著孟纖去了心宗,兩人便沒再見過。  這回舒令嘉倒是知道明綃也一起來到了南澤山上,隻不過他對於劍道不感興趣,既沒有上場參戰,平日裏也很少出來觀看其他人比試,因此舒令嘉到這山上以來還是頭回見到他。  他暫時把劍收了,衝著明綃點了點頭,道:“你來氣宗找人嗎?”  明綃笑著說:“不是,我在氣宗哪有認識的人啊。隻是心宗的人明日便要離開南澤山了,我覺得這裏的風景很好,難得跟著沾光過來看看,所以多轉一轉,不然明天走了,可就沒機會了。”  舒令嘉“哦”了一聲,明綃又道:“我還沒恭喜你這次奪魁呢,真是太厲害了。原先聽說你有傷還要上場,我原本挺擔憂的,看來現在……也已經無礙了吧?”  舒令嘉道:“還好,尚未完全恢複,但是影響不大。”  明綃點了點頭,感慨道:“那就好。薑橈機關算盡想要坑害你,最後還是自食惡果了,也算是報應不爽。”  舒令嘉奇道:“這事連心宗都知道了?”  就算薑橈當時是當著所有的氣宗弟子的麵承認了自己的惡行,但這依舊是屬於氣宗內部的醜聞,應該也沒人敢出去說吧?  居然連明綃都能聽說,那還不得傳的沸沸揚揚,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舒令嘉其實也不是很想讓外人知道。  明綃聽他這麽說,也怔了怔,同樣很奇怪地說:“薑橈先後害了林道友和蔣長老,還想要嫁禍於你,這事不是很多人都在場看見了嗎?我隨便上外麵走走就聽見有人談論了。”  ——原來他說的是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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