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佑之看夠了就進門,李睿軒媽媽見他來了,立刻抱起孩子往前迎,李睿軒看見他,呆呆愣愣了一會兒,然後嘴巴一扁,尖叫大哭,翁佑之好不容易擠出的一絲笑容,瞬間跨掉,他粗暴的低聲喊了一聲閉嘴,結果惹來更加大聲的哭喊。翁佑之無奈的解出自己的胸牌,放在他麵前晃了晃,李睿軒哭得迷迷糊糊拿著他的胸牌就咬,口水流了一片,咬著咬著就不吭聲了,翁佑之麻利的給他聽診,然後問了些生活事項,就準備讓他出院,李睿軒媽媽高興的拿出口水淋淋的胸牌還給他,翁佑之內心一番掙紮,最終還是徒手接下了胸牌。


    張不倦看他難掩嫌棄的模樣,接過胸牌僅用食指捏著背在身後。他檢查完小女孩安撫好後,便走到翁佑之旁邊,從口袋裏掏出手帕,拿過胸牌包了起來。


    翁佑之嚇了一跳,不知道張不倦什麽時候悄無聲息來到了他旁邊,他回過頭,張不倦眨眼一笑,把胸牌連著手帕直接還給了他,還沒等翁佑之反應過來,張不倦就已經轉身離開。


    第4章 萍水相逢四


    出了病房,翁佑之下意識把手伸進口袋,手帕細膩柔軟,正如其主人一樣。他暫停查房,去護士站拿了消毒濕巾,細細把胸牌擦了一遍,然後再別上衣服,最後把手帕疊好,準備洗過後再還給他。


    今天是星期天,病人依舊源源不絕的來,不是低燒的就是咳嗽的,翁佑之能退的都退了,不願意接收,幾個同事看他作風幾乎獨斷專行,絲毫不給今天坐門診的雷醫生一點麵子,但在他們之中,翁佑之職稱最高,專業素質更不必說,誰也沒有這個資格去對他的行為指手畫腳。


    中午快下班時,雷醫生憋著一肚子火回到辦公室,看見翁佑之便火上心頭。


    “翁醫生你什麽意思,幾個病人返回來說住院部這邊不收,不分青紅皂白給我罵一頓,你為什麽不收住院?”雷冠群沒和他拐彎抹角,直接說了出來。


    翁佑之心裏冷笑,為什麽?還問我為什麽,咳個嗽就要住院,當醫院是旅館嗎,想住就住?雷冠群是個老醫生,這種及其普通的小病自然有所衡量,收治住院不過創科室收益罷了,翁佑之心知肚明,他可以理解,但並不贊同。


    “我看了下,不是很嚴重,可以讓他們先看門診打幾天針。”翁佑之難得給出了解釋。


    雷冠群自知理虧,也沒有多做糾纏,定定的看了他一眼,然後氣沖沖的走了,翁佑之無所謂,看就看吧,反正他也不會少塊肉,而且不出意外,雷冠群十有八九會和主任打小報告,翁佑之毫不擔心,他堅信自己做的選擇才是正確的。


    雷冠群一走,時間剛好十二點,翁佑之麻利的收拾東西準備走人,卻被張不倦喊住。


    “翁老師,你幫我看下這個化驗單行嗎?”張不倦有點擔憂的看著電腦病歷。


    翁佑之沒說話,其他醫生都抬頭看他,他頓了頓,走到張不倦身邊,俯下身來看。


    白細胞較高,紅細胞和血小板均有減少,翁佑之拿過滑鼠點開病程記錄,主訴是持續低燒了半個月。


    “今天她媽媽告訴我,說她嘴巴痛,我檢查了一下,口腔裏有潰瘍出血。”張不倦補充道。


    翁佑之大概有了自己的判斷:“抽血複查了嗎?”


    “這就是複查結果。”


    “叫她轉上級醫院吧。”翁佑之沉吟了許久才開口,卻是他最不想聽到的回答。


    “這是哪一床?”翁佑之好奇。


    “13床。”


    就是之前查房那個掛在張不倦身上的小女孩?看起來也不過三四歲的樣子,翁佑之轉身去病房,小女孩正乖巧的在畫畫。青糙,藍天,白雲,還有紮辮子的小女孩。


    翁佑之指著畫上的女孩問輕聲問:“這是誰?”


    “是媽媽啊。”小女孩一臉天真回答,翁佑之下意識看向她的媽媽。


    媽媽很年輕,小腹卻有些隆起,是個孕婦,正在睡覺。


    翁佑之想,如果他的判斷是正確的,這位年輕母親在她以後漫長的人生中,是否還能繼續像現在這樣安眠?


    “乖,把嘴巴張開給叔叔看。”翁佑之盡量讓自己溫柔一些。


    小女孩乖乖把嘴巴張開,翁佑之掏出小電筒,用棉簽撐開口腔,發現裏麵果然有兩個麵積不大的潰瘍。


    “昨晚睡覺有做夢嗎?夢見什麽了?”


    “沒有,我沒睡覺。”


    “為什麽?”


    “昨天晚上肚子痛。”說是肚子痛,小女孩卻指著自己胸口的位置。


    “有沒有告訴媽媽?”


    “沒有,媽媽睡著了,媽媽要生小弟弟了。”翁佑之蹲下身撫過她的發梢溫柔一笑,叫她聽媽媽的話,然後轉身離開。


    張不倦就在病房門口,翁佑之與他目光相接,什麽也沒說,彼此卻已心知肚明。


    兩人一起離開病房,一時無話,也許是張不倦的表情太過沉重,翁佑之忍不住開口道:“還沒有確診,不一定的,就算是,現在急性白血病治癒率也很高。”


    “但是他家沒有錢。”


    翁佑之沉默,一場大病,足夠摧毀一個普通家庭,金錢,永遠是個很現實的問題,治不起和治不好不過是一字之差,前者卻更讓人無奈與心酸。


    “不要想這麽多,你現在需要做的,是馬上和家長談話,讓她立刻轉院治療。”


    張不倦明顯太過稚嫩,又太過重情,關心則亂,聽到他的提醒,知道現在胡思亂想沒有絲毫作用,還是要鎮定下來,尋找解決辦法,想到這裏,張不倦立刻掉頭回病房,翁佑之抬起手一看,已經一點鍾了。


    今天晚上林市有一個講座,主講人正是他的導師,翁佑之沒有收到邀請,但是他知道,如果再不去看看老師,可能真的要不認他了。下了班翁佑之買了些禮品,洗漱一番後又睡了個午覺,才整裝待發。


    講座晚上7點開始,六點開始入場,地點就在林市第一人民醫院頂樓會議廳,這個地方翁佑之很熟悉,導師林至溫時常在這參加講座,經常會捎帶他一起,以及院裏的表彰大會都在這裏,翁佑之亦是常客。


    會議廳有幾個房間,都有不同的講座,入門處均有禮儀小姐,還有專門的工作人員登記名字,六點四十分,翁佑之整了整衣服,找到房間,準備入場,禮儀小姐客氣的遞給他筆,還發了一張餐券,翁佑之簽了名入場,發現人並不多,發過邀請函的,都是坐在會議席上的,隻有旁邊各一排的座位,才是供給本院職工自願參加的。


    其中有幾個翁佑之都覺得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便打算安安靜靜當一個路人甲,但是他的眼光卻一直停留在門口方向,生怕錯過導師的身影。


    沒過多久,林至溫穿著工作服就來了,翁佑之眼尖的發現,副主任餘勝河也來了,兩人說說笑笑進了場,然後又是和會議席上賓客一陣寒暄。翁佑之正準備起身去林至溫身邊刷一把存在感,卻突然發現在門口有一個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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