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陳述的阻止已經遲了。  旺財憑空跳起,直直撲在嚴景川背後。  嚴景川被它撞得一腳踩空,下意識抓住陳述的手臂,卸不去的衝擊力仍然讓他往前踉蹌一步。  陳述也反手握緊,見他沒能站穩,再蹙眉把他攬在懷裏,慣性後退,卻被泉水的阻力擋住,和嚴景川雙雙倒進水池。  “撲通!”  重力濺起的水花四麵炸開。  旺財跑遠幾步躲開,很快回來,站在池邊越發興奮,站姿變幻,急得盯著從水麵冒出來的兩個人大叫,繞著水池躍躍欲跳。  “汪!”  陳述隻來得及抱緊嚴景川遊到池邊:“沒事吧?”  嚴景川渾身僵住。  也許肌膚緊貼的觸感太過陌生,被泉水澆透的每一寸摩擦都讓他心弦繃緊。  他幹巴巴地說:“沒事。”第67章   泉水滑膩,晃動的浮力也難以控製,水麵還在衝撞過來。  嚴景川幾次抬手,才按在陳述隻覆著一層水光的肩膀。  陳述手掌下滑,扣在嚴景川腰間,扶他在池子裏的石台上坐下,才抬手把濕透的頭發攏到腦後,看向旺財,卻忽有所感,繼續轉向門外。  嚴新立、溫椒、嚴津清,三人成排站在落地門窗外,抬手趴在玻璃窗上,擋住燈光的反射,聚精會神地看著他們。  突然被陳述發現,已經躲閃不及,嚴津清立刻站直。  嚴新立和溫椒也訕訕走到門口。  三人又擠在一扇門前,像被撞破錯事,站在原地左顧右盼。  這場景有些眼熟。  陳述記不清在哪見過,多看了一眼。  嚴景川順著他的視線,也看到他們,但目光很快落在一旁。  從對麵的玻璃門上,幾乎可以看到水池中場景的倒影。  兩人的下半身被波瀾的水麵遮掩,但上半身已經足夠糾纏。  陳述的手還在水下,臂膀卻攬在嚴景川腰背,看得出接觸緊密。  輕搖慢晃的溫泉在兩人側身上下拂過,潤色著這個緊實的擁抱,也讓水下的畫麵更顯得神秘曖昧。  門口三人的眼底都還殘存著難以置信。  在他們的印象裏,眼前這一幕,無論如何也不會發生在嚴景川身上。  嚴景川看向陳述。  陳述說:“我扶你。”  “謝謝。”說完,嚴景川抿唇移開視線,抬手正要按在石台借力,就被陳述的手臂擋回,下落的手穿過水流,直直按在陳述的大腿內側。  掌下的輪廓讓嚴景川瞳孔緊縮。  陳述也略微僵住。  下一秒,嚴景川驟然收回手。  他的動作帶起四濺的水花,溫椒下意識問:“怎麽了?”  陳述咳了一聲:“沒什麽。”  話落,帶著嘩嘩水聲從池子裏起身。  他拿過池邊躺椅上的浴袍,隨手抖開披在嚴景川身上,再繼續拿起浴巾。  “你們不用出來!”溫椒忙說,“我們隻是來打個招呼,你們泡你們的。”  嚴新立說:“是啊,本來看到客廳沒人我們打算走的,但旺財跑得飛快,我想還是進來跟你們說一聲,沒想到……”  他說著,對嚴景川眨了眨眼睛。  沒想到這兩個年輕人不愧很年輕,讓他們一來就見到這麽火爆的場麵。  “……”嚴景川沒有理會他的暗示。  嚴津清嘟囔一句:“衣衫不整,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嚴新立低聲說:“爸,你偷看別人更不成體統。”  嚴津清賞了他一記肘擊,好讓他閉嘴。  然後就對嚴景川和陳述生硬地道別離開。  嚴新立抱著又遭毒手的腎,靠在門上。  溫椒則對兩人說:“抱歉,是我們不好,不該直接進來的,以後晚上我們不會再來打擾你們了。”  她說著,看到水池裏的嚴景川和陳述,實在有些不好意思,也趕緊拉著嚴新立轉身。  旺財跟著跑了出去。  隱約還可以聽見門外嚴新立和溫椒跟它說話的聲音。  它和嚴家人見過麵,看來剛才是來提醒他們有人到了。  記起剛才,陳述轉向嚴景川:“如果你想回房,我送你上去。”  “誰說我要回房。”嚴景川把下擺浸在水池的浴袍脫下扔在池邊,重新坐下。  見他似乎並不在意剛才發生的一切,陳述才解下浴袍,坐在他身旁。  泉水微燙。  舒緩身心的效果拔群。  陳述抬臂搭在池邊,稍稍後仰。  後院露天,抬眼就能看到月色。  時間過去,起伏不定的水麵也恢複平靜。  嚴景川看著陳述的側臉。  可從他臉上,仍舊看不出半分異色。  注意到身側的視線,陳述問:“怎麽?”  嚴景川說:“沒什麽。”  陳述轉而問:“你的傷怎麽樣了?”  嚴景川說:“還需要一段時間康複鍛煉。”  他早早出院,和旺財待在一起隻能保證讓他精神清醒,身體機能還很虛弱,康複鍛煉需要每天進行,利於恢複。  陳述頷首:“有需要的話,我隨時在。”  嚴景川看著他,抿直良久的唇角在不自覺間終於緩和,甚至柔軟:“好。”  不知道是氤氳的熱氣太濃鬱,還是輪番意外過後太浮躁。  嚴景川蹙起眉頭,直覺心底的衝動正叫囂著,不肯罷休。  這是他從未有過的情緒。  也醞釀著前所未有的猶豫。  嚴新立的話不斷在他耳邊縈繞,周圍越安靜,越顯得吵鬧。  然而過往的一切經驗在陳述身上毫無用處,從沒有哪件事比此刻艱難,讓他連最簡單的確認都還在搖擺。  但他很清楚。  讓他搖擺的人,隻有陳述。  嚴景川收回視線,免得讓陳述看到他眼底難以說明的複雜。  他想和陳述談一談。  可談判需要籌碼。  陳述的事業已經步入正軌,陳家的債務也在逐漸償還,他的合約對陳述很快會一文不值。  而陳述對他,隻剩合約的牽絆。  他從不打沒有把握的仗。  偏偏陳述就是他唯一毫無把握的事。  在沒有任何基礎的情況下冒險,陳述一旦意識到他懷有私心,還會堅持履行承諾嗎。  注定不對等的談判需要付出代價。  如果陳述不想接受,他要付出的代價最有可能是失去現有的寧靜。這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結果。  “嚴總?”  嚴景川抿唇,沒有看他:“嗯?”  陳述問:“不舒服?”  “不是。”嚴景川說,“在想一件事。”  陳述以為他是指公事:“那我就不打擾你了。”  嚴景川說:“沒關係。”  接著才轉臉看向陳述,“從今天開始,你隻叫我的名字。”  陳述挑眉,從善如流:“景川。”  嚴景川說:“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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