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有年說得一點都沒錯,在慶烏河和南灄河交匯的下遊的遙遙縣,河水決堤,給堤岸邊上的居民們帶來了滅頂之災。  遙遙縣屬於豐安郡的管轄範圍,唐太守在知道可能會發生洪澇的時候就派人去疏散村民,結果村民還沒來得及搬離,河水就決了堤。  唐太守本來聽到河堤決堤了,還很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早早的派人去了遙遙縣,結果聽說一個村民都沒有搬走直接氣紅了眼。  但是情況緊急不是問罪的時候,唐太守將那些放到一邊,派人過去全力救援,並且寫了折子遞到王都說明情況。  這一道折子在朝堂是掀起來軒然大波,對於派誰去治水,朝堂上大王子一派還二王子一派為這件事爭論不休,最後由大王子和二王子一同前往遙遙縣治水。  等他們到遙遙縣的時候,遙遙縣裏的幸存者已經大部分被唐太守派的人救起送到別的地方安置好了,而整個遙遙縣早已變成了一片汪洋。  兩個王子到了之後第一件事就是向唐太守問罪,努力將豐安郡掌握在自己手裏。而水麵上到處漂浮著的動物和人的屍體,卻沒有人在意。  並且從他們來之後,天空開始放晴,水位開始下降,不日就會退回到了安全位置,對此兩位王子十分得意,開始帶著人在河堤上巡視,準備重修堤壩,可是他們都忽略了水災之後的危險。第62章   一開始沒有人在意,烈日炎炎,洪水退幹淨之後,兩位王子去主持修堤壩的事宜,唐太守就帶著人去清理河淤。  原本安靜祥和的村落如今滿目瘡痍,地裏莊稼都被淤泥掩埋了,房屋也都倒塌被衝的七零八落,還有被泡的浮腫的屍體,實在是讓人心生悲涼,大家都一言不發的清理著。偶爾有人找到親人的屍體,撕心裂肺的哭聲傳出來更是讓人心碎。  “大人,”手下抬著一個早已看不清麵孔的屍體找到唐太守,並且遞給了他一枚令牌:“這是從他身上找到的。”  是唐太守之前派來疏散村民的官差的令牌,河堤決堤之後,一直沒有他們的消息,雖然知道他們可能凶多吉少但是真正看到屍體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歎息。  唐太守吩咐道:“讓仵作來驗明正身,然後通知家裏來領人,既然是因公殉職,撫恤金務必要交到他家人的手裏。”  “是。”  能找到家人的還能由家人下葬,一家子都沒一個活口也沒有的就隻能由官府安葬了,偏偏洪水來的突然,大部分都是一大家子都沒有逃走的。  找了一個地方將所有遇難的人合葬在一處,連綿起伏的墳尖,耳邊此起彼伏的哭聲,戳痛了所有人的心。  逝者已逝,活人的生活還要繼續,遙遙縣下十幾個村莊,千來戶人家,如今剩下的人不足一個村了,唐太守派人把他們聚在一起,重建新的村落,莊稼存糧全部毀了,就從其他的地方拉過來。  也有樂善好施的人聽說了遙遙縣的事情之後,捐贈了一些物資,漆全民就是其中之一,大雨來之前剛好有一批從北方運回來的麥子在豐安郡周轉,他留下一部分,其他全部運到了新的村落裏。  漆全民的大手筆借了新村落的燃眉之急,唐太守對此特意做出了讚揚,豐安郡人知道這件事後更是紛紛讚揚道:不愧是‘邑台漆家’。  唐太守將災民們安置好之後,就回到了豐安郡裏,這次大雨其他的地方也遇到了一些小災,需要唐太守坐鎮處理,好在除了遙遙縣因為決堤的事災情十分嚴重,其他的地方都還好,隻是莊稼有些受損,安排人下去組織重種就好了。  “大人!不好了!”  唐太守正在跟幕僚們討論事情,門外就傳來一陣驚呼,然後一個侍衛慌慌忙忙的跑了進來:“大人不好了,遙遙縣出事了!”  一瞬間,屋裏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  侍衛頂著巨大的壓力說起了他剛剛打聽到的消息。  起因是一個修堤壩的役工突然昏倒,原本以為是中了暑氣,結果接二連三的有役工倒下,還有遙遙縣新村落的村民們,也大量出現了發熱暈倒的現象,這時候兩位王子才意識到可能是瘟疫了。  “兩位王子已經下令將整個新村隔離,修堤壩的役工也全部搬去了新村,隻進不出,並且廣發告示召集附近的大夫前往新村治療鼠疫。”  侍衛一說完,唐太守一拍桌子‘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瞬間桌上的東西四散開,上好的楠木書桌直接化成了灰燼。  侍衛雙腿一彎直接跪到了地上,唐太守眼神似刀的刮了過來:“這件事為什麽沒有第一時間告訴我。”  侍衛趴在地上,頭上豆大的汗水低落下來:“屬下失職,事發之前遙遙縣一直沒有消息傳來,得到消息後屬下第一時間聯係了遙遙縣的人,卻沒有得到一絲回應。我們留在遙遙縣的人恐怕已經都被控製起來了。”  唐太守咬牙道:“欺人太甚!”  兩子爭位,他一向秉承著中立的原則,不插手任何一方的事,這次他們來了豐安郡他也是能避就避。沒想到如今倒是成了兩方的眼中釘了,這麽大的事,瞞得密不透風,憑他們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做到。  唐太守身為一郡太守,位高權重,隨便加入任何一方,對另一方來說都是致命的,偏偏他又遲遲不站隊,自然惹了兩位王子的眼,他也知道,不然不會讓獨子唐景堯出去避著。  隻是沒想到他們會不顧百姓生死,用這種詭計陷害他,就為了將他拉下馬換成他們的自己人。  這樣的人做了王君,嘉國百姓如何能夠安居樂業?  唐太守收回視線,淡淡對侍衛道:“這件事兒我已經知道了。你盡力聯係上我們在遙遙縣的人,對於新村的詳細情報務必盡快傳到我的案上,下去吧,叫人重新抬一張桌子來。”  “是。”  侍衛退下後,唐太守看到一旁的幕僚們說道:“還請諸位助我。”  幕僚們立刻向他拱手道:“必當竭盡吾等全力。”  唐太守點頭,跟他們商量應對之法。等新的桌子搬來之後,唐太守連發了幾道書信,隨著書信的送出,這個豐安郡都動了起來。  沿河村和邑台縣的洪水退的比遙遙縣的還要早,縣城因為獨特的石木結構倒是沒有出現太大的損失,清理完淤泥過後就又開始了正常的生活。  沿河村發生了幾次小型的山體滑坡,但萬幸沒有推倒房屋,也沒有傷著人。  大家從高處搬回來,私塾也開始上課了。  就是田唐家離河邊比較近,水勢最凶的時候,衝上來衝倒了去兩間屋子。  “我早就覺得你們家有點舊了,正好趁著這個機會把它完全推倒了重建。”漆越在幫田唐家清理的時候說道。  田唐家受損最嚴重,所以他家被放到了最後收拾,他們兩父子現在還住在老屋那裏。  田唐沉默寡言,不愛說話,這會兒隻是點了點頭。  得到他的回應漆越就高興了:“那你就交給我,我保證把院子設計的漂漂亮亮。正好過幾年給宇星過幾年成親用。”  一旁的漆小磊連忙接過話頭:“師父,你也幫我蓋個院子吧,我也留著以後娶媳婦用。”  原本以為漆越會拒絕,結果他卻說:“行啊,給你和文昊一人建一個,建遠一點省的以後天天來煩我。”  “不要啊,”漆小磊立刻叫了起來:“我以後還要天天孝敬你和師姆兩個人呢。”  “得了吧,就你天天媳婦兒媳婦兒不離口的,到時候肯定娶了媳婦兒就忘了師父。”  漆小磊跑過來把他鏟起來的淤泥挑走,笑嗬嗬道:“師父別吃醋,我到時候肯定帶著媳婦一起孝敬師傅你。”  漆越把鐵鍬揚起來做勢要打他:“就你這熊樣,我就是吃文昊的醋也不會吃你的醋。”  旁邊立刻傳來一句:“師父別吃醋,我到時候肯定也帶著媳婦一起孝敬你和師姆。”逗得一群人哈哈大笑起來。  漆越扭過身來恨恨的指著田宇星:“你這小子,家都倒了還有心情在這裏作怪。”  田宇星偏著頭疑惑道:“剛剛不是有人說要給我蓋新房娶媳婦兒嗎?難道我聽錯了?爹,你聽到了嗎?”  田唐“嗯”了一聲,到底是自己的兒子,這麽幼稚的事兒他也配合。  漆越哼了一聲:“是我說要給你蓋房子怎麽了,我又沒說免費,要收錢的啊。”  田宇星樂道:“我可沒錢。”  “沒錢就從你工錢裏扣,什麽時候扣完了再給你發工錢。”  田宇星立刻哇哇叫了起來:“你個周扒皮,還我血汗錢。”  周扒皮還是從漆越的故事裏學來的呢,田宇星對那些故事的了解,恐怕漆越都比不上。  一群人插科打諢,幹起活來也不是很累,晚上在漆越家吃過晚飯,聊聊天,田唐和田宇星頂著滿天的星光回了老屋。  結果在空地上遇到了手裏拿著信紙來回踱步的唐景堯,他們最近住在一處,也算是有一點麵子情。  田宇星客套的問了一句:“唐公子這麽晚了還沒睡呢?”田宇星在茶館說了一段時間的書,倒是練出了跟不熟的人說話的膽子。  唐景堯轉過身來看到他們:“你們這會兒才回來?”  田宇星點了點頭,唐景堯借著星光模糊看到了他的臉,一瞬間竟然和記憶中的那張臉重合在了一起,他的眼眸閃動了一下,道:“田公子老家是哪裏人?我看著你竟然有幾分麵善。”  田宇星搖了搖頭:“我也不知道,我很小就跟著我爹到沿河村來了,之前的事我不記得。”  唐景堯看向田唐,要說像田宇星和田唐也有幾分相似,這也是他調查過田宇星之後再也沒有懷疑過田宇星身世的一個原因。  另一個主要原因是之前田宇星是誰對他來說根本不重要,可是現在……  唐景堯捏緊手上的信紙,也許這是他家的一次機會。  唐景堯在想什麽田宇星不知道,但是他看唐景堯不說話,就客氣的說了一句:“我們明天還要起來幹活,就先回去休息了,唐公子也早點回去吧。”說著就往他們住的院子去。  “等等。”唐景堯突然叫住他們。  田宇星回頭疑惑的看著他:“有事嗎?”  唐景堯解釋道:“明天一早我就要回豐安郡了,在這裏跟你們告個別。”他們現在住在一個屋簷下,唐景堯要走說一聲也是合理的。  田宇星道:“這麽急?”  唐景堯點頭:“家裏有點事。”  他們也不是很熟,唐景堯家裏有什麽事,田宇星也不方便多問,於是他說道:“那祝你們一路順風,我們有緣再見。”  唐景堯勾唇:“借你吉言。”  田宇星點頭,然後和田唐進了院子。  唐景堯看著他們消失的方向,低聲嘟囔了一句:“一定會再見的。”  作者有話要說:  田宇星:我們有緣再見。  唐景堯:借你吉言。第63章   唐景堯一路快馬加鞭終於在十日後的夜裏趕到了豐安郡,以太守家公子的身份叫開了城門,回到家把馬鞭扔到下人懷裏:“我爹呢?”  “老爺在書房。”  唐景堯點頭徑直去了書房。書房裏燭火通明,唐景堯敲了敲門。  “進來。”  唐景堯推開門走了進去。  唐太守抬起頭看到他微微驚訝道:“你怎麽跑回來了?不是叫你別回來嗎?”  唐景堯擺了擺手:“現在情況怎麽樣了?”  唐太守把手上的東西遞給他,唐景堯拿過來一看,殺人,毀堤,散播鼠疫,隱瞞疫情等等,兩個王子沒一個是幹淨的。  唐太守歎了一口氣:“一個毀堤,一個散布瘟疫,都不拿百姓的命當命,嘉國如何能交到這樣的人手裏?”  唐景堯問:“這些送到王都去了嗎?”  唐太守搖頭:“送去又有什麽用?王君就隻有這麽兩個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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