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湖對麵水榭裏的戚景聿看到她們了,前麵涼亭裏的杜耀武,此刻也透過稀疏的竹林,看到了兩個穿著柳碧色衣裙的妙齡女子,正朝著他這個方向走來。


    杜耀武身為杜蓉的侄兒,之前來過好幾次長平侯府,也見過好幾次戚寧。


    他早就覺得,自家姑母這個侄女生的極為標致了,隻是以前她還年紀尚小。


    可上次再見麵,他發現,才剛剛及笄沒多久的小姑娘,又越發長開了些,變得更加貌美了,以至於他忍不住誇讚了一句。


    大夫人杜蓉當年能嫁給上一任長平侯戚從嶽,她的家世自然不會差。


    杜蓉的父親是昌義伯,昌義伯府雖然不及長平侯府,但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


    隻是近些年來,昌義伯府越發落魄,而身為昌義伯女婿的戚從嶽,又因為在邊疆帶兵不利打了敗仗,不僅丟了性命,爵位也被盛怒的陛下交給了戚從明。


    昌義伯府一年不如一年,杜耀武還有兩個兄長,爵位必然輪不到他。


    自古以來,女子婚配都講究高嫁,他這樣的身份,自然配不上身為長平侯嫡長女的戚寧。


    但前段時間,姑母卻讓人給他帶消息,問他是否想要心悅戚寧,是否想要娶戚寧為妻,若他想親上加親的話,可以替他想個法子。


    杜耀武當然想了。


    於是,他聽了杜蓉的安排,今日來到這個亭子裏,等著待會兒下水英雄救美,那樣一來,戚寧便隻能嫁與他了。


    此時此刻,杜耀武都有些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


    戚媛看了眼前麵涼亭的距離,覺得差不多了,便打算下手。


    她抬手扶住自己的額頭:“哎呀,我的頭好暈,有些站不穩。”


    說著她便朝著戚寧的方向傾倒過去。


    豈料,戚寧聽了戚媛的話,卻側過了身子,想要關心她的情況:“長姐,你怎麽了……”


    戚媛沒想到戚寧會突然側過身,她頓時撲了個空,下意識想穩住身子,腳下卻又被什麽東西給絆了一下。


    戚寧關心的話還沒說完,戚媛便發出“啊”的一聲尖叫,她驚恐地揮舞著胳膊,身子徹底失去平衡,撲通一聲就掉進了湖裏,濺起一大片水花。


    “長姐!”


    戚寧看起來像是慌了神,她們身後的兩個丫鬟見到此情此景也嚇壞了,連忙上前來。


    “大小姐!”


    “快去叫人!有人落水了!”戚寧大聲吩咐道。


    隻是她話音剛落,前麵不遠處的涼亭裏就出現了一個人影,緊跟著跳進了湖中,朝著在水中撲騰的戚媛快速遊了過去。


    杜耀武看著水中身著柳碧色衣裙的人影,口中喊著“表妹別怕,我這就來救你了”,實則心中已經樂開了花。


    他隻記得戚寧今日穿的就是柳碧色的衣裳,又知道戚媛會把戚寧推下水,便下意識以為落水的人是戚寧。


    更何況,戚媛在水中胡亂撲騰,發絲淩亂地遮住了臉,就更不容易分辨麵容了。


    杜耀武很快遊到戚媛身邊,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到了自己懷中緊緊抱住。


    夏日的衣裙單薄,濕了水緊緊貼在身子上,不僅把女子的身形顯露了出來,還隱約露出了裏麵的肚兜。


    戚媛被杜耀武抱在懷中,越推搡杜耀武就抱得越緊,她隻能氣喘籲籲地說著:“不是我……不是我……”


    杜耀武察覺到有些不對勁,伸手扶開戚媛臉上的發絲,這才發覺他救錯了人。


    一時間,他抱著人愣在了湖中。


    岸邊上的一主兩仆似乎都被這突如其來的場景震驚了,站在岸邊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而這個湖離筵席處本就不遠,落水聲和呼喊聲早就隱隱約約地傳了過去。


    旁人還有些不明所以,大夫人卻是嘴角一揚,她以為戚媛得逞了,立即站起身。


    大夫人把上揚的嘴臉壓了下去,麵上露出一副擔憂的神情,對老太太說道:“母親,好像是有人落水了,別是哪位貴客吧?”


    老太太嚇了一跳,忙說:“老大媳婦兒,你快多帶幾個人去看看。”


    此話正合大夫人心意,她應了一聲,就連忙帶著人趕了過去。


    見大夫人帶人急匆匆過去了,老太太也顫巍巍站起身:“快,扶著我,我也過去瞧瞧。”


    這畢竟是老太太的壽宴,要是有人在她的壽宴上落水身亡,那可就不妥了,如果出事的人是今日的某位貴客,他們長平侯府更會惹上麻煩。


    其他賓客心中充滿了好奇,不知道誰會突然落水,既然連老太太都要過去看情況了,她們自然也跟了過去。


    大夫人一馬當先地趕到湖邊時,卻發現事情和她想象的有些不一樣,她一眼就看到了好端端站在湖邊的戚寧,又看向湖中落水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她的女兒戚媛。


    大夫人臉色驟變。


    這是怎麽回事兒,怎麽會這樣!


    落水的不應該是戚寧嗎,怎麽會是戚媛?


    “媛兒!媛兒!”


    大夫人跑到岸邊,看見衣裳濕透,和杜耀武摟摟抱抱的戚媛,隻覺得兩眼一黑。


    很快她又反應過來,這個場景絕對不能被旁人看到,否則,她女兒的名聲就毀了!


    大夫人吩咐身後的丫鬟婆子們:“快,快下去把大小姐救上來,別讓人瞧見了!”


    “是!”


    丫鬟婆子們齊齊應了一聲,一個接一個,下餃子似的跳下水撈人。


    然而,已經遲了。


    這個時候,緊跟在她身後的老太太、曾宛卿和其他賓客,已經趕了過來,紛紛看見了麵前的場景。


    眾人麵麵相覷,小聲議論著:


    “啊?這!”


    “落水的好像是侯府的大小姐戚媛。”


    “和她摟抱著的那個男子,是昌義伯府的三公子!”


    ……


    丫鬟婆子們下水把戚媛從杜耀武懷裏拉了過去,費力推上了岸。


    戚媛渾身都濕透了,衣裳緊緊地貼著身子,她顫抖著抱緊了自己。


    大夫人此刻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了,她連忙上前抱住戚媛為她遮擋。


    戚媛埋在大夫人懷裏,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大夫人口中厲聲朝下人喊著:“披風呢,快拿披風過來給媛兒披上!”


    此時正值初夏,又是炎熱的晌午時分,誰會隨身帶著披風呢?


    過了好一會兒,才有丫鬟跑著去最近的院子取了披風過來,大夫人把披風手忙腳亂地披在了戚媛身上。


    但這時已經晚了,在場的眾人,該瞧見的都已經瞧見了。


    她們親眼看見,衣裳不整的戚媛,方才被昌義伯府的三公子抱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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