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兩人坐在一起,倒是意外的談的非常盡興。


    至少此時,兩兄弟和睦相處,沒有其他齷齪。


    實際上,皇位穩定,就失去了最大的矛盾來源,其他的東西再怎麽爭,也有個限度。


    以天下而養一家,何其富裕?


    哪怕是貌似輕佻的李斯特,其實也非常渴望親情,願意為了親情做出讓步。


    等達維德再次見到兄弟兩人的時候,幾乎以為出現了幻覺。


    好像剛剛打的你死我活的不是一個人。


    漢斯邀請李斯特一起共進晚餐,後者也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這是遲到了許久的晚餐。


    倒是理查德和達維德兩人渾身都不自在。


    ……


    理查德回家的很晚,今天陪兩位殿下一起廝混了半天,晚上還是一起吃的晚飯。


    如果拋去外在的頭銜,他幾乎難以分清兩人的區別。


    李斯特貌似輕佻,卻極具個人魅力。


    漢斯略顯憨厚,卻不缺殺伐果斷。


    兩人都是他見過的最優秀的年輕人,很多時候,他都有種感覺,好像對方就是真龍,而自己隻是草芥塵埃一般。


    慕強的天性,讓他願意向兩人俯首。


    直到回到家裏,他還在回味這不平凡的一天。


    對理查德來說,這一天近乎是這輩子最特殊的一天。


    讓他驚訝的是,每天忙忙碌碌的老父親也在等著他。


    “去哪裏?”


    老羅森布拉特男爵問道,他跟吉德子爵不一樣,出身草莽,渾身都散發一股草莽氣息。


    哪怕成為男爵多年,養尊處優的日子也改變不了他骨子裏的東西。


    羅森布拉特家族,隻是在第二代才有所改變,逐漸像這個時代的貴族。


    但是理查德不覺得自己父親粗鄙,他是親眼看著自己父親從一個民兵成為如今的男爵的。


    他小時候還是在鄉下度過自己的人生開端,如果沒有意外的話,他將和一個普通的農夫兒子一樣,愚昧無知的長大,然後繼承祖輩的職業——當一個合格的農夫,也許會因為體格健壯,兼職一下民兵。


    這一切,都因為自己父親而改變。


    羅森布拉特男爵不僅改變了自己的命運,也扭轉了自己家族的命運。


    當然,一切要從那個早上說起,來自偏僻地方的流浪騎士,踏上了屬於自己的偉大征程。


    而後,時代的漩渦旋轉,帶動著無數人改變命運。


    不過能夠脫穎而出的,除了幸運,也需要智慧。


    理查德將今天的經曆說了一遍,他相信自己父親的智慧。


    羅森布拉特男爵穿著錦緞做的睡衣,但是氣質卻格格不入。


    “做的不錯,李斯特男爵或許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錢財什麽的,對我們來說是最不值錢的東西。


    我努力一生,足以讓你不會因為金錢而困擾。


    我的兒子,現在你要追求的,是權力,是未來,是名留史冊的光輝。”


    羅森布拉特男爵顯得非常冷靜,他這輩子吃過太多的苦,見過底層人的掙紮。


    所以當他從屍山血海之中爬起來後,他聽從陛下的建議,學習、思考,索性運氣不錯,才有了今天。


    所以,他吃苦,僅僅是為了兒子不用再吃苦。


    當金錢不再成為困擾,理所應當的去追求更高層次的東西。


    滿足生存需求,再滿足精神需求乃至更高的存在意義。


    他已經無力繼續攀爬,隻能給兒子一點建議。


    因此,理查德充滿了野心,想要往上爬,想要成為不可遺忘的那個人。


    所以達維德看錯了人,他覺得出身更貧寒的羅森布拉特家族可能會萌發不該有的野心。


    是的,他們有野心,但跟達維德理解的可能不一樣。


    生來就擁有一切的貴公子,是無法完全理解底層螻蟻的想法的。


    但是,李斯特是不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


    理查德猶豫了,他向往強大,卻畏懼太陽。


    “父親,我無法確認,李斯特帶我走向的是光輝的未來,還是幽暗的深淵。”


    “當年我可沒有想過這麽多,陛下收編了我所在的軍隊,然後跟我在同一個鍋裏吃飯,那個夜晚他就坐在我身邊,詢問我夥食怎麽樣,未來有什麽想法。


    你知道嗎?我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貴族,當時我便想,去他嘛的功勞,我就跟陛下幹了。


    所以,你在猶豫什麽?如果確定他是一個值得追隨的人,那就放手去幹吧!”羅森布拉特男爵笑著說道。


    理查德這一次沒有讚同父親說的話,他猶豫著,第一次在這種重大的事情上提出了反對意見:“不,父親,當年你可以不顧一切,我卻不行,我身後還有您,還有母親、弟弟、妹妹以及整個家族,我不能隻考慮自己。”


    羅森布拉特男爵有些驚愕,可是很快有欣慰起來。


    是啊!這已經不是自己的時代了,操著糞叉就能拚一個未來的機會不再有了,自己也成了高高在上的貴族,還能不顧一切的拚命嗎?


    當然,最讓他開心的,還是自己的兒子長大了,真正意義上的長大了。


    就像是陛下說的,能夠獨立思考,才是真正的成熟,這麽多年自己才明白。


    理查德本以為會遭到父親的責難,他一向是威嚴不可忤逆的。


    但是在沉默之後,他就聽到父親欣慰的聲音:“不錯,這是屬於你的時代,我隻能給你一些建議,真正的決定還是你自己去做。”


    現在,我的兒子,你是怎麽想的?羅森布拉特男爵看著理查德。


    理查德沉默了一會,說道:“我覺得,這幼是龍的遊戲。”


    他說著自己的見解,最近詭譎的局勢,以及各種蹊蹺的巧合。


    仿佛有一雙無形的大手在操縱著一切,幼龍紛紛露出獠牙,開始嶄露頭角。


    依附於巨龍的附庸,開始麵對各自誘惑。


    就像是他的經曆,不知不覺被幼龍所吸引。


    就像是天命注定的一樣,即將展開一場幼龍的廝殺。


    理查德的眼睛裏仿佛有光,他越來越自信:“可是這隻是一場遊戲,一場幼龍的遊戲,我們是爪牙,也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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