認親會上,人頭攢動。今天的啟禦王爺興致很高,梅姐則儀態端莊地站在啟禦身邊,給各個雅間兒的要人敬酒。由此,等於是啟禦幫著她認識一下東三省的關鍵人物。而涉及到楊家那一方麵的人物,則由楊思思陪著梅姐。一路走下來,倒還真的有點累。


    夜十三來了,帶著心怡集團幾個核心人物的問候。在那禮品名單上,看到了一群新生代佼佼者們的聯名,啟禦王爺心裏仿佛喝了蜜。這些年,真正的年輕一輩好手很少來投奔啟禦了,因為這些有本事的,要麽投奔了錢世通,要麽去找邱得用。而像白家林、郭夢莎和肖無相這樣更加出類拔萃的,則幹脆扯起大旗自己闖天下。


    此刻看到這些年輕人紛紛對自己表示出了尊敬,使得啟禦覺得自己的影響力陡然增大了不少。事實情況,也確實如此。當白家林和郭夢莎等人的禮物送到,並且有人“不小心”把這些名單泄露出去的時候,很多地下世界的人都意識到:啟禦王爺後繼有人。以前最讓啟禦傷感的“青黃不接”的憂患,留給錢世通和邱得用吧!


    “這個馬一本,是什麽人物?沒聽說過,但竟然和白家林、郭夢莎列在了一張禮單上了!”稍有閑暇,啟禦那種那禮單問周東飛。這個禮單很珍貴,以至於啟禦決定留下來。能得到新生代大梟們的集體認同,正是老一輩人的最大欣慰。


    周東飛笑指著大廳門口的呂奉笙,道:“奉笙的義兄,他母親是奉笙的養母。這馬一本不擅格鬥,但是個聰明人,有點狗頭軍師的味道,嗬嗬!對了,那件龍袍就是他弄到的,這家夥是專門盜墓的。”


    “雞鳴狗盜之士,也未必不能湧現真豪傑。你和曉梅有了這樣海納百川的氣度,也就有了一些成大事的氣象了!有時間的話,把這幾個年輕人都帶來,我也認識認識年輕一代的俊彥。”啟禦笑道。“瞧那呂奉笙,雖然一聲不吭,但往門口一站,就能給人一種安全感。這樣一個隱隱摸到宗師門檻的人物,實在是不可多得喲!”


    周東飛笑道:“奉笙兄的功夫是好的,尤為難得的是內外兼修。若不是有真本事,又怎能從衛瘋子刀下獨自保命。”


    “他和衛瘋子交過手?”啟禦一愣。


    “完敗!但年輕一代、哪怕是上一代的陰妍或鳳叔,能從衛瘋子刀下保命也就不簡單了。所以,我看好這個人。”


    “看氣度,果然有壓倒鳳池的勢頭。瞧他那架勢,簡直就是一柄雪藏在鞘中的利刃,殺氣騰騰,嗬嗬。”啟禦有這個眼力,但終究不是功夫上的猛人,尚未察覺到這是一種變化。


    周東飛則苦笑道:“您之所以能感覺到他的危險,估計是他真的感應到什麽危險了,嗬嗬。”


    哦?啟禦笑了笑,似乎極冷:“難道有人來這裏撒野?倒是出乎預料了。”


    敢這麽不給啟禦麵子?更何況,這還是啟禦的地頭兒呢!


    而隨後,門口兒唱禮的人一聲吆喝,似乎有些得意之色:“江南邱得用老爺子派人來賀!”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啟禦的麵子果然還在,就連邱得用都不能不有所表示。而這時候,呂奉笙卻悄悄把身體向後退了幾步,靜靜坐在大廳門口旁的沙發上,似乎不願和邱得用的代表撞見。而他身上剛才陡然流瀉的那股騰騰殺氣,頓時消弭於無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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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和鐵保兩人,分別代表梅姐和啟禦在門口維持最終安全。但他不想因為自己的私事,卻把整個氣氛給攪合了,故而選擇了退避。要是在往常,隻要衛瘋子不到,他會怕了誰?


    這時候,一個麵貌陰沉、四十歲出頭的人物出現在大門口兒,冷眼四顧。看到二樓扶欄前,啟禦正和一個年輕人(周東飛)談話,這個人當即強笑道:“老王爺,在下閻三更,奉我家老爺子之命,來向您老道喜了!”說著,這個名叫“閻三更”的男人向上抱拳。


    而啟禦王爺則笑了笑,緩步走下樓梯。此人雖然低了一輩,但畢竟代表的是邱得用,身份和啟禦對等,必須親自相迎。


    而“閻三更”這個名號一報出來,在場那些混地下世界的人當即刮目相看。這家夥名頭極其響亮,已經隱隱成為邱得用集團之中,僅次於衛瘋子的大保鏢了。


    持刀自橫行,


    無端殺氣騰。


    讓你三更死,


    絕不過五更。


    “活閻羅”閻三更!以殺意重、出手狠而聞名地下世界。他的名頭兒和實力,在那一代中或許略不如鳳池。但由於一直高調混世,使得新一代人知道鳳池的少,反而知道閻三更的人更多。如今這閻三更的名號,依舊比白家林、郭夢莎這些後起之秀更加響亮。


    閻三更和啟禦寒暄了幾句,便準備離開。這也是邱得用親自安排的:禮數走到,但也不能太給啟禦麵子,否則就顯得抬高了對方。隻要把禮品放下,說兩句話轉身離開就行。


    啟禦心知這是邱得用的手段,也就不再強留。但就在閻三更轉身要走的時候,卻一下子看到了門口不遠處的呂奉笙!呂奉笙身負安全的責任,自然不能擅自離開,隻能盡量避免和閻三更碰到。但那門口兒才多大一點地方?而閻三更又是個猛人,對周邊環境的感知能力極強。


    閻三更皺了皺眉頭,冷冷走到呂奉笙不遠處,道:“你倒會選地方,竟然躲在了老王爺的羽翼下,有本事!”


    在場的人都聽出了一些*味兒,不知道這呂奉笙和恐怖的閻三更有什麽過節。而呂奉笙當然不方便把這禍水引向啟禦,隻能實話實說,“閣下看走眼了!我現在是梅姐的人。”


    說完,呂奉笙似乎略帶歉意的向梅姐和周東飛望了一眼。真是想不到,這才短短幾天,就給梅姐帶來了麻煩。以至於這個心性恬淡隨和的漢子,也麵露一絲尷尬。當看到梅姐不是很在意,而周東飛甚至依舊笑容滿麵的時候,呂奉笙才心安了一些。


    閻三更冷笑一聲,道:“上次沒帶家夥,倒讓你占了一些便宜。將來如果有機會,自然會上門請教!”


    汗!當初馬一本錯挖了邱得用的祖墳,正是這閻三更追殺的馬一本。而馬一本逃到呂奉笙那裏之後,呂奉笙又出手傷了閻三更,這才引出了衛瘋子那個老魔頭。


    啟禦身邊,周東飛眨了眨眼睛。呂奉笙能夠理解出,似乎是在示意自己不用服軟。有了這樣一個底線,呂奉笙心中也就有了譜兒。看樣子,周東飛是要示威了。


    於是,呂奉笙伸出右手在自己麵前,拇指和中指、食指輕輕搓了一下,淡然笑道:“你拿了家夥也是一樣,我看依舊是讓衛瘋子來吧。衛瘋子上次滅不了我,下次我倒想再去找他切磋一下。”


    言外之意:你不是我的菜!


    閻三更怒,但知道現在不能出手。不給呂奉笙麵子,也要給啟禦麵子。否則大惱一場的話,失了麵子的啟禦一旦發飆,後果不堪設想。


    而呂奉笙的一番話,也讓很多人知道:這個不顯眼的“大堂保安”,竟然曾傷了閻三更,甚至和衛瘋子對陣而不死!眾人都知道梅姐手下有“天妖”,卻不料另外還有這樣一個敢於挑戰傳說的家夥!


    *味極濃,全場寂靜。而就在這時候,二樓樓梯前響起梅姐柔美的聲音:“奉笙,閻先生今天是貴客!”


    大姐大發話,氣氛頓時緩解。閻三更冷哼一聲,拂袖而去。呂奉笙則依舊對著梅姐恭敬地說了聲“是!”隨即就再度坐在了大廳門前,仿佛什麽事也沒發生過。但所有人都已經知道,這個“看門兒”的家夥,實在是一個恐怖絕倫的猛貨。估計在場的除了“天妖”,已經沒人能在身手上壓製此人了。


    啟禦則似乎很開心。其實早年間,他和邱得用、錢世通三人之間,經常發生這樣的小摩擦。不但習以為常,反而引以為樂。如今大家都上了歲數,這樣的小情節少了許多,也就缺了很多意味。當然,老了之後往往不動則已,一動就是淩猛殺手,除了血氣濃重以外,依舊沒味道。所以今天看到這一幕,啟禦覺得很有意思。他走到了門前,看著閻三更的身影忿忿離開,就笑問呂奉笙:“奉笙,當初你傷這閻三更,重不重?”


    “一般,他逃得快!”


    “哦?嗬嗬,有意思!這小子向來目高於頂,吃點苦頭也是應該。年輕人要是收不住火氣,早晚會吃大虧喲!”啟禦笑了笑。記得當初閻三更剛出道的時候,甚至連啟禦和錢世通都不放在眼裏。據說被秦缺扇了兩個嘴巴子之後,心性中的狂傲這才收斂了不少。不過現在看來,本性還是改不了。


    “對了,你是怎麽招惹了這些家夥?連衛瘋子都被你逼出手了?”啟禦還真沒問過這一點。


    呂奉笙看了看梅姐和周東飛,不知該不該說。而周東飛則毫不忌諱,笑道:“我剛才跟世伯提到過,奉笙的兄弟叫馬一本。前陣子,一本兄一時手癢,不小心挖了邱得用的祖墳,嗬嗬!”


    嘩!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頓時熱議了起來。想不到邱得用還倒了這個血黴,這件事絕對是個大談資。這件事說出去不好聽,邱得用的人自然不便往外透露,所以世人還都不知道。


    啟禦先是一愣,繼而仰天大笑:“可憐邱公公向來迷信風水,反倒被人掘了祖墳,瞧這事兒悲劇的,哈哈!回頭我得給邱得用打個電話,安慰安慰這老貨!”


    啟禦很開心,拍了拍呂奉笙的肩膀就笑著離開。在他和邱得用、錢世通明爭暗鬥的大半輩子中,似乎這件事最他娘的解氣了。


    而周東飛今天如此張揚,有兩個方麵的目的——


    第一,他要讓世人知道,梅姐有足夠的實力!所以這次認親是“聯合”,而絕非“依附”。


    第二,挖邱得用祖墳的事情一旦傳開,呂奉笙和馬一本兩兄弟與邱得用已經無法調和。這樣一來,呂奉笙就將會一路跟著梅姐走下去。


    第二點的心思有點不純潔,但周東飛覺得沒啥。混江湖的人就像是一瓢水,不融在江裏,就融在海裏。既然到哪裏都是混,何不留在自己這個陣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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