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溪從沂州直接回到了金陵。她一到豐家,就跟師伯們分享了這幾個月的經曆。她繪聲繪色地講起怎麽跟蕭啟在吉州相遇,怎麽在濟水談交易,怎麽讓朝廷的最後查抄了他的五大賭坊,也說了自己怎麽失去一百萬兩銀子。


    他們三人聽得津津有味。


    他們都說把蕭家的賭場拿掉真正是做了一件大事。


    “真沒想到蕭家有這麽多的賭坊。”


    “是啊,大家都說自己從沒見過那麽多的銀子,每個賭坊現場都查抄到大量的現銀。蕭家人不簡單,他們知道賭坊來銀子,但在閩州他們沒有一處。他們竟想著在金陵和臨平開設。”九溪憤憤不平地說。


    “不管在哪裏,這都是害人的東西。有賭坊的地方,就百業蕭條,人一旦沾上賭博,做什麽都不來勁了。”豐華說。


    “你跟蕭啟談這麽大的交易不怕被他坑?”江白問。


    “我的銀子他吞不下,白紙黑字在這裏呢。”九溪拿出契約給豐華,“這就交給師伯保管了。他的賭坊被查抄隻是因為他們賣官被朝廷所抓,跟我無關。”“還有事跟你無關?”餘名笑著說,“蕭啟遇上你真是倒黴了。”


    “這一路提心吊膽的,都沒有好好吃過一頓好飯。”九溪可憐地說。


    “好,我馬上親自給你下廚。”餘名笑著離開了。


    “一去就是一年,你這丫頭就把我丟在這裏了。”江師伯說。


    “讓您享了一年的福還不滿意了?我看您都吃胖了。”九溪笑著說,“我要去看看餘名哥去,再從他那裏偷學幾招。”


    兩人看著她調皮的樣子,覺得她在自己麵前永遠長不大。


    九溪偷偷地進了後廚,剛想嚇餘名一下,餘名先開始說:“進來吧,都不換個方式,天天隻知道嚇人。”


    “真沒意思。”


    “想不到你這一兩個月幹了這麽大的事,早知道我也去了。”餘名笑著說,“我剛想讓人找你,想不到你就來了。”


    “有喜事?”九溪問。見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氣。


    “是啊,喜酒讓你喝個夠。”餘名笑著說。


    “真的猜對了?”九溪驚訝地說,“金鳳嫂子被你打動了?”


    “算是吧,我們馬上就要成親了。”餘名藏不住的喜悅,“不隻是我,三月末沈黎也要成親了。”


    “這可真是讓我喜酒喝個夠。”


    九溪邊說還邊拿手抓菜,被餘名一手拍了,給她拿了筷子。


    “這個不錯,又是不你新研究的菜。”


    “你來的,沒有新的怎麽拿得出手?”餘名說,“你剛才講了這麽多有沒有漏掉什麽?”


    “漏掉什麽?”


    “例如你怎麽從不提宮裏那位呢?”


    “他,做他自己的帝王有什麽好提的。莫非餘名哥想入官場?”


    “你呀,裝傻的本事越來越厲害了。”


    “不提那些了,你還是教我做菜吧?”


    後廚都是他們歡笑的聲音。


    用膳的時候,江白看了一眼一心用餐的九溪,說:“除了這個大隱患你應該安心了吧?你準備什麽時候回霧神山,老爺子說想你了。”


    “本來以為沒什麽事了,去南陽看看師妹就回去,後來出了一些意外就到現在了。等我喝完師兄和師妹的喜酒。師父應該會下山吧?”


    “他自己的兒子成親,應該會來的。餘名的事你知道了嗎?”豐華問。


    “聽說餘名哥哥終於也要成親了,什麽時候?”


    “這孩子,這些年一直瞞著我。他不想大辦,我也就隨了他。月初就給他們辦了,你剛好喝完喜酒接著去臨平繼續喝。”豐華說。


    “兩位師伯也同去的吧?”


    “那是當然,餘名這麽著急就是想帶著媳婦一起去呢。”江白說,“我都很多年沒見過沈師弟了。”


    “我也是,當初我們師兄妹五人,現在隻有師妹不在了。”豐華說。


    九溪一想起母親,心情就沉重了。


    “你看孩子剛回來,你就提起傷心事。”江白說。


    “這些年我也習慣了。離開京城前我又去我娘的墓前看了看她,如果她地下有知,應該不用再惦記這天下了。”九溪苦笑著說。


    “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你把你娘沒做完的事你都做了。”江白說。


    “不管好不好,總算完成了。回去對老爺子也算有交待了。”


    “你呀,老爺子對你要求從來就沒有這麽多,是你自己非要給自己任務。”


    “我想想接下來去哪裏享受。”她笑著說,“豐師伯,您看過我嫂子了嗎?怎麽樣?”


    “你這孩子,過兩天你就可以看到了。”豐華笑著說。


    “我好期待新郎新娘。”


    三月初六,餘名和金鳳舉行了簡單的婚禮。誰都沒想到金陵第一富商的大公子會舉行如此簡約的婚禮。


    “師伯,嫂子會覺得委屈了她嗎?”九溪在婚禮上問豐華。


    “這就是她的要求,她還要挾名兒,如果大操大辦,她這一輩子都不嫁了。她說她的日子不是為了讓別人看的,而是他們自己過的。我也想為他們大辦一次呢。”


    九溪想,受過一次傷以後的她,更明白生活真正珍貴的東西。她心中也有她過不去的東西,但願她和餘名哥哥能永遠幸福。


    幾日後,九溪和兩位師伯,還有豐餘名一起前往臨平,豐餘名本想讓媳婦一同前往,金鳳怎麽都不願意,她還需要時間來適應他生活的圈子,餘名沒有強迫她,隻是笑著讓她在家等他。


    “你湊什麽熱鬧,把自己的新娘子留在這裏怎麽舍得?”九溪路上打趣道。


    “我不去,沈兄估計下次就不接待我了。”餘名說,“你看你師兄師妹都要成親了,你身邊的人也都成親了,你孤家寡人一個不覺得孤單嗎?”


    “你們成親,我不是更熱鬧了嗎?我現在我又多了一些去處了,哪來的孤單?”


    “你看這小丫頭,從小想法就跟別人不一樣。”


    “我看沒人敢喜歡她。”餘名說。


    “又不是所有的人都跟你一樣膽小。”九溪小聲地說。她想起了顧雲珺那張俊朗的臉,就不由得想起湯池裏的事。


    “有人喜歡你了?你們看,她還臉紅了?她還會臉紅?”餘名大聲地說。


    “那是我臉紅嗎?就你一人占著兩人的位置,我都被你擠熱了。”九溪說。


    豐華看著他們笑著說:“你們在一起還像小孩子一樣,都不能安靜一會。”


    “他們還沒有我們小時候調皮呢。”江白笑著說,“不過師妹那時候可比溪兒乖多了。”


    “就是太乖了,才容易被人騙。”九溪說。


    “你這孩子這樣說你娘。”


    “如果我娘回頭看看江師伯,也許我現在都不用叫你師伯了。”九溪調皮地說。


    “師弟當年也是太不善言辭了,吃虧在他這張嘴上。”


    “就是,我娘眼光不行,哪能光聽好聽的。行為才是最重要。不過言語好聽,做事順人意的人就屬我師兄了,所以師妹嫁給他才是最幸福的。”


    “對了,你父親一家後來怎麽樣了?”江白問。九溪沒想到師伯還會主動問起父親,她以為他恨得永遠不想提到他了呢。


    “聽說他們一家在純州過得挺好的。”九溪說。


    “沒想那小子還挺大度的,當初魏宴這麽屢次三番陷害於他,他竟然放過他們一家了。”江白說,“想起當初他為了習武,每次來到別人不敢去的亂葬崗,我就佩服他的勇氣。要不我是堅決不會收他為徒的。”


    江白忽然說起了顧雲珺。


    “反正你也沒少誇,什麽時候讓我見見。”豐華笑著說。


    “他那十幾年太不容易了,喜怒不形於色,好惡不言於表,悲歡不溢於麵,生死不從於天。他有著別人難以想像的毅力,他的隱忍讓人心疼。”江白說。


    “上次見他的時候,真沒看出他有這樣的過去。我見他很溫和呢,也沒有別人說的冷漠。”餘名說,他不知道他所看到的他,都是因為有九溪在身邊。


    “他沒有江師伯說的那麽邪乎,就是比普通人好那麽一點。”


    “如果隻是好一點,你怎麽選他?”餘名說。


    “至少他比普通好了呀?”


    “還有因為他比普通人好看一點吧?”餘名開玩笑著說。


    “這個溪兒真是不在乎。”江白說。九溪想師伯錯了,她現在發現自己對那張臉也挺在乎的,如果不是他那張臉的誘惑,自己跟他也沒有那麽多的交集了。


    九溪笑笑,“對我不了解了吧?本姑娘什麽樣的人沒見過?”


    餘名哼了一下。


    誰也不知九溪的笑容下有多少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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