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下麵的人拿來了卷宗,九溪進行認真的查看。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當年定案之人竟是彭其然,怪不得蘇澤當年跟彭家過不去,不僅僅是彭越的行為。


    她還看到了相關的賄賂人蔣逸和何文,其中就有華家的身影,想不到當年彭家就跟華家有聯係了?


    顏時番見她查得認真,在一旁幫她整理卷宗。


    “姑娘為何想查六年前的舊案?”顏時番問。九溪想,看來他確實不知道蘇澤的出身,蘇澤這人真是從不為自己著想,想當初他去京城就是為了為父申冤,現在自己身處相位,倒不再提起了。


    九溪對顏時番的為人不是很了解,她抬起頭說:“昨日去書館,聽聞那裏的老板是你的兄長,可是實情?”


    “是,兄長年輕時就經商,這事與兄長有關?”


    “你兄長認識當年的知府蘇煥嗎?”


    “姑娘懷疑兄長參與貪汙案?”顏時番說,“我不知道兄長當年之事。”


    “你與你兄長可親近?”九溪又問。


    “兄長是庶兄,從小並不受父親親厚,父親一直反對他經商,他堅持己見,父親一氣之下把他趕出家門。那時我並未在家,兄長對我不算親近,但我們之間亦無嫌隙。姑娘有話可以直說。”


    顏時番談得很真誠,原來外麵說的老死不相往來是這樣的原因。


    “我隻是想請你兄長詢問一些當年的舊事。你說蘇煥抄家的時候竟隻抄出一些字畫和一些米麵,就這樣的結果他們怎麽會把他定為貪汙罪?”九溪說。


    “我也剛看到這些,難道真的是他夫人掩藏在其他地方嗎?但當年之事為何並沒有累及他的夫人和兒子?”這些也隻是顏時番的聽聞,來這裏不久,他也沒有精力去查以前的舊案,如果不是九溪提及,誰也想不起那些事了。


    “卷宗說他夫人和兒子逃跑在外。”九溪想,應該是蘇澤帶著他母親去京城了吧。


    “我並不清楚當年具體的事,姑娘想在什麽時候見我兄長?”顏時番主動地說。


    “越快越好,你就當我是你的師弟,我不想讓你兄長緊張。”九溪不想以欽差的身份來詢問他兄長,一是給顏時番麵子,二也是想讓他兄長更放鬆,能說出真話。


    “好。”


    “順便再把當時的兩位當事人找出來,看他們當年到底是拿什麽賄賂蘇知府。”九溪把卷宗上的人兩位當事人消息交給他。


    顏時番當日下午就把他兄長顏時鵬叫來了,是一位四十來歲的中年人,一雙眼睛甚是精明。他一見是一位小後生要見他,眼裏有些輕視。


    “聽說這位小兄弟想見我?”顏時鵬問。


    “是,我想高價收購蘇煥先生的字畫,不知顏兄手上是否有他的作品?”九溪問,為了不讓他覺得突兀,就說,“我經過你們書館的時候恰巧看見他的字,就買了回來,今日聽說你是顏兄的兄長,就來問問。”


    “蘇煥,死掉的那個蘇煥嗎?”顏時鵬的臉上有些意外。


    九溪一聽他的稱呼,就覺得他和蘇煥之間並沒有什麽多深的交情。


    “正是。”


    “他的字畫當時是挺搶手的,但自從他出事後就無人買了。我倒是有幾幅他當年送的字畫,這位兄弟想要,我送給小兄弟了。”顏時鵬說。


    “謝謝顏老板割愛。”


    “談不上割愛,那些東西留在手上也是個燙手的山芋,扔了又可惜。”


    “蘇先生當年還送你字畫,看來他與顏老板有交情?”


    “談不上交情,他當時是這裏的知府,也是一個愛書之人,當年我開書館的時候也算得到了他的支持。但後來我們就不再聯係了。”顏時鵬立刻撇開他與蘇煥的關係,生怕自己受了連累。


    “他真的是如人傳的那樣貪汙嗎?”九溪試著問。


    “這我也不敢下定論,上麵給定了罪,我們平民百姓能說什麽,但見他平時的為人不像。”顏時鵬是個識時務的人,他不沾麻煩事,倒也沒有落井下石。


    “你見過他跟什麽富人來往嗎?例如外地的富商什麽的?”九溪又誘導性地問。


    顏時鵬的眼神躲閃了一下,假裝沒聽見,喝茶了。


    正在這時,顏時番帶著一四十多的男子進來了,他一看見顏時鵬兩人都驚訝一下,看來他們之間認識。


    “這位是欽差大大,他正在調查六年前的貪汙案,你是當事人,今日傳你來問話。”顏時番認真地說。


    顏時鵬也奇怪,不知弟弟在說什麽。


    “梅大人,他就是蔣逸。”顏時番對九溪拱手說。


    “什麽?你是欽差大人?”顏時鵬的茶水灑了出來。九溪沒有理他,而是對著蔣逸說:“當時你以何物賄賂蘇大人?”顏時鵬剛才看他還是個不起眼的小年輕,刹那間他的臉上有了讓人不敢輕視的畏懼。


    “小人當時以……以一幅柳陰山人的真跡送於他。”


    “哦,那後來那幅畫現在何處?”


    “小人不知。”


    “你為何要送他這幅畫?”


    “小人想在知府謀一職位。”


    “後來如願了嗎?”


    “後來……後來蘇大人出事了,小人為了躲風頭就離開了。”


    “這麽說你白送了一幅柳陰山人的真跡還什麽都沒得到就離開了?”九溪嚴肅地問。


    “你有幾幅柳陰山人的真跡?”


    “大人說笑了,他留下的真跡隻有一幅,小人怎麽可能有幾幅?”


    “那我怎麽在福寧還見過這幅畫呢?”九溪問。蔣逸一聽到福寧就慌了。


    “也許是哪位不識眼的欺瞞大人。”


    “你抬頭看看我是誰?”


    蔣逸覺得的後背都出汗了,他抬頭一看九溪,張著嘴半日說不出話:“您是……豐……豐公子?”他就是在福寧的時候一起跟在華麒麟身旁的人,那時華麒麟為了跟九溪賭注輸了不少的東西,後來害怕家裏知道,就曾拿出柳陰山人的那幅真跡給九溪還債,九溪當時給蕭啟麵子才沒要那幅真跡。


    “你還有何話說,還不從實招來?”九溪忽然嚴厲地說。


    蔣逸坐在了地上,想不到欽差大人竟是豐公子,當時為了討好華麒麟,他可是把全部家當都押上了。


    “當時華公子答應我,隻要我能以假畫給蘇大人,他就答應讓我後半輩子榮華富貴。小人就相信了。”


    “蘇大人怎麽會不識柳陰山人的真跡?”


    “是小人買通他下麵的人,偷偷放到他書房的。”


    “那何文的事呢?”


    “何文是尚書府的人,就是他把假畫給我的。小人除了得到華公子的一些銀子,什麽都沒得到。”


    “你嫌自己得到的還不夠嗎?憑什麽就你們這些肮髒的人把這一個這麽清廉的好官給毀了?”九溪大聲地說。


    “小人有罪,請欽差大人饒命。”


    九溪的臉上很是憤怒,想不到蘇澤的父親被這一宵小給害了。不過她轉念一想,這肯定是蕭家的交待,沒有他們也許還會有其他人。


    “他就交給城主大人。”九溪轉身對顏時番說。


    他們兄弟兩人都被九溪的樣子嚇到了,顏時番想隻知梅姑娘一路助益州走進洛州,乍一看,以為她隻是個天真的小女子,想不到她在三言兩語間就讓蔣逸害怕了。她是什麽人?蔣逸為何叫她豐公子,對她如此害怕。


    顏時鵬想原來她是來替蘇大人翻案了,幸好自己當初隻是跟他們一起吃了一頓飯,並未對他做出什麽事,要不現在在下麵跪著的是不是他了?他嚇出一身的汗。


    蔣逸被帶下後,九溪又笑著對顏時鵬說:“顏老板也認識蔣逸?”她的笑讓顏時鵬編不出理由。


    “兄長,你也參與了?”顏時番著急地問。


    “沒有,當時福寧的華公子確實找上我了,但是因父親不喜那邊的人,我不敢應允他的事,我們隻是一起用餐,我什麽事都沒有做。”


    九溪冷冷地看了一眼他,你沒做壞事,也沒做好事。


    “請顏老板把蘇公的字畫都送過來吧,他的字畫不適合在你那裏放著。”


    “是,是。”


    顏時鵬慌張地就離開了。


    顏時番跪了下來,說:“我替兄長抱歉了,想不到他當初也有這種糊塗的想法,幸好沒做糊塗事,請梅姑娘放過他。”


    “城主大人求情,九溪受不起。他並不是相關的人,我沒想懲罰他。我不想把這事鬧得沸沸揚揚,隻希望顏城主公正地還蘇大人清白。”


    “謝謝梅姑娘仁慈。蘇大人的事下官定會還他們清白。”


    “這事就這樣,讓你兄長把蘇公的字畫都送到客棧,我就不在此久留了。福寧在這裏還有影響,希望你自己多留意。皇上讓你來覺得你在此有根,希望你能盤好自己的關係。”


    “謝謝梅姑娘提醒。下官謹記。”


    九溪雖在朝中無一官半職,但誰也不敢在她麵前狂妄。


    兩日後,顏時鵬戰戰兢兢地把蘇煥的字畫都包裝好送給了九溪。九溪本想說他幾句,但還是忍住了,他隻是一個商人而已,一切隻以利益為重。


    九溪讓顏時番自己上奏翻案的結果。


    “姑娘自己辦的案為何要交給在下?”


    “你知道蘇煥大人是誰嗎?”


    顏時番搖搖頭。


    “他是蘇相的父親,這次就給你一次機會吧。”她說著就離開了,留下一臉驚愕的顏時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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