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枝敗葉在靴子踐踏下沙沙作響。


    一群衣衫襤褸、蓬頭垢麵的幸存者正邁著有氣無力的步伐,小心翼翼朝著森林外摸去。


    他們一步三回頭,左顧右盼,時不時就會藏進附近的廢墟裏觀察情況,仿佛周圍有什麽東西在追殺他們似的。


    許久之後,眾人停下腳步,準備休息片刻再繼續趕路。


    “嘁,幾個臭婊子......”


    “還有那些個孬種,身上那身皮不如拔下來給老子穿!特別是那個刀疤臉......“”


    怨毒地回頭望了眼別墅的方向,周倉再也壓抑不住心中的怒火,將手中的一次性塑料杯狠狠捏成了一團。


    那用力蹂躪的動作,就跟手裏握著的不是什麽塑料,而是囚禁在掌心無力反抗的仇人。


    同時嘴裏更是搜腸刮肚地將腦海中所有能想到的咒罵之詞全都吐了出來,仿佛僅靠這些惡毒的詞匯就能將仇人詛咒致死。


    “瑪德,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早晚弄死你們......”最後,將手中那團皺巴巴的塑料砸在地上,周倉沒來由想到了這句話。


    雖然忘了是從哪兒聽來的,但他覺得非常順口,非常符合自己現在的心意和處境。


    隻是周倉自己也知道,這種希望很渺茫,約等於無,但即使過過嘴癮也能讓他內心舒坦許多。


    要是再不宣泄一下情緒,他覺得自己可能要氣瘋了。


    “周哥,你的臉不要緊吧......”


    這時,緊挨著他席地而坐的幸存者轉過頭,關切地問了一句:“那個刀疤臉確實太過分了,走就走,打人幹什麽!”


    “還有那些jc也不管管,都不是什麽好東西......”


    這不說還好,瞬間又激起了周倉的痛苦回憶。


    一想到先前大庭廣眾之下,被人像拎小雞仔一樣拎著脖領子狠狠揍了一拳,本來隻是有些腫脹的臉頰莫名變得火辣辣起來。


    那可惡的刀疤臉......


    周倉回頭狠狠瞪了一眼,還有身旁這個沒眼力見的東西,哪壺不開提哪壺。


    都該死!


    “......抱,抱歉!”


    這幸存者嚇了一跳,也不知道自己隻是想關心一下周哥,怎麽就把這位知曉避難所基地在哪的大哥惹生氣了,隻得悻悻閉嘴。


    惹毛了周哥,要是對方不帶他們去避難所可就完了,為了這件事,他都已經跟別墅鬧翻了......


    ...


    ......


    時間一晃來到中午。


    別墅院子前又排起了長隊,隻是和昨天以及今天早上相比,人稀疏了些,但規矩了不少。


    就算沒有人維持秩序,也沒人敢插隊,甚至連話都不敢說,一個個乖巧地就跟鵪鶉似。


    想離開這裏的並非所有幸存者,隻是其中一部分,其他的人或許是相信別墅的能力,也可能是不想舍棄免費的食物,終究選擇了留下。


    自從鬧事的那批人被趕走後,除了時不時響起的鳥叫蟲鳴,別墅外一上午都很安靜。


    目睹鬧事後果後,剩餘的幸存者們戰戰兢兢,連個大氣都不敢喘。


    同時他們也明白了一件事,這別墅裏的人雖然願意救助他們,但並不是那麽好說話,也非什麽愛心泛濫的良善之輩。


    想留在這裏,就得識趣,就得守規矩。


    不過他們驚喜地發現,雖然別墅怒氣衝衝趕走了一批人,但發放的食物卻不曾變少,甚至還多了。


    這不是說總量變多了,而是因為那些人被趕走,勻在他們這些剩下的人手裏的增加了。


    本來兩杯粥糊還吃不飽,隻能勉強果腹,但現在至少能有個七八分飽。


    不得不說,真得感謝那幫蠢貨。


    有大腿不抱,有免費的食物不拿,聽信所謂的避難所鬼話,真是餓昏了頭。


    ...


    ......


    “首長,老板的意思已經很清楚了,您就別再勸了,我們暫時沒有離開這裏的打算......”


    “嗯,我理解你們的苦衷,也明白你們的顧慮,這樣,你們先不用急著給我答複,可以再考慮考慮......”


    “......”


    別墅客廳內,楊建國再次坐在了昨天那張沙發上,繼續上次沒講完的話題。


    雖然心中早有預料,但得到明確答複後,楊建國心中還是難掩失望,不過他仍舊不打算放棄,準備再等等。


    不過對麵那雙胞胎姐妹之一接下來的話卻讓他險些破防。


    “不是首長,還有幾天高溫就要來了,這裏距離首都那麽遠,就算咱們願意,那也去不了啊。”


    千秋見這個中年男人一副不到黃河心不死的樣子,難免有些生氣了:“車上不了路,您難道準備讓老板一個女孩子千裏迢迢走過去嗎?”


    “我看你們自己都回不去了吧......”


    楊建國被眼前姑娘這靈魂質問給幹蒙了,一時竟無言以對,隻得趕忙解釋:“別誤會,我不是這個意思......”


    隻是這話語在切切實實的現實問題麵前,多少顯得蒼白無力,連他自己都這是在無意義地狡辯。


    或者說的更直白一點,無理取鬧。


    “唉......”楊建國心中默默歎了口氣,真是關心則亂,一心想著把人家勸走,連如此重要的問題都給忽視了。


    確實就如這姑娘說的,就算人家願意,那返程對他們來說也是個棘手的大問題,這件事昨天隊員們也討論過了。


    車隊上不了路,飛機也過不來,在六七十度的極端高溫下徒步幾千公裏返回首都,別說這個小姑娘,他自己都做不到。


    氣溫一旦超過50攝氏度,人在外麵連一個小時都待不下去,空調都會過熱保護,想要安穩活著,基本隻能躲到地下設施裏去。


    換句話說,他們自己可能真的回不去了!


    想到這裏,楊建國腦門發熱,竟不知不覺沁出一層細密冷汗。


    而且他忽然想到了一個更嚴重的問題,趕忙正色問道:“丘雨小姐,你口中所說的極端高溫溫度變化曲線知道?”


    “是驟然升溫,一下子飆到五六十度,還是說這是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


    這兩者看似沒什麽差別,最終結果都是一樣,但對於外麵那些對這一切一無所知、毫無準備的幸存者們來說,完全就是兩個概念。


    逐漸升溫多少能讓幸存者們有個適應的過程,如果一上來就是極限,別說人類,那絕對是一場物種大滅絕。


    這是生與死的對立!


    丘雨想了想說道:“抱歉,這個具體我也不清楚,隻知道極限溫度非常高......”


    先知姐姐的信裏隻說了個大概,並沒有展開具體細節,所以她不是不願意講,是真的不知道。


    丘雨覺得,可能先知姐姐自己也沒觀測到,不然應該會告訴她的,畢竟這件事確實很嚴重,導致的結果可能兩極分化。


    千秋覺得這是個打消首長念想的好機會,隨即嚷嚷道:“首長,與其在這裏和我們浪費時間,你不如趕快想辦法把這個消息散播出去,從而挽救更多的人?”


    聽到這話,楊建國心中苦笑,他又不是什麽世界喇叭,還能廣播不成?


    他能做的,就是把這個消息及時上報,其他真的是無能為力。


    “好了,我就不打擾了,你們先忙......”


    眼看時間已經不早了,自己又上門叨擾了許久,楊建國準備起身告辭。


    陳清很早就被他派回臨時駐地向上級匯報情況去了,此時也應該回來了,他準備先看看首長的反饋再做打算。


    “等一下......”見狀,丘雨忙起身說道,但並沒有挽留的意思,隻是小跑著轉身進入了廚房。


    沒多久,等到再次出來時,手上已經提了一個看不見內裏的黑色袋子,對著楊建國說道:“您把這個帶回去吧。”


    楊建國本打算拒絕,但見對方認真誠懇的樣子,最終還是沒有矯情。


    伸手從這小姑娘手裏接過,隨即手臂一沉,隱隱還能感受到有熱量從袋子裏輻射出來。


    楊建國低頭看了眼,發現裏麵是整齊碼放的一堆盒子,大概有十來個,但包裝並不是透明的,所以看不清裏麵的內容。


    不過他心中大概有了些猜測。


    道謝後,楊建國沒有停留,轉身往別墅外走去,很快回到了隊員們身邊。


    正如他預料的那樣,先行回去匯報情況的陳清已經回來了,此時正和隊員們聊天。


    見楊建國從別墅裏出來,陳清二話不說起身迎了上去,準備趕緊將上麵的反饋告訴楊隊。


    但見到對方手裏提著的黑色大袋子時,隨即一愣,又把即將脫口而出的話咽了回去,轉而加快腳步上前。


    “嘿嘿,頭兒你這是帶什麽好東西回來了?讓我康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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