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異常的情緒,等到正式進入拍攝時,便已經被收斂妥當,她是白沫,一個愛上了撫養自己長大的養父,陷在一個成熟男子儒雅溫柔的陷阱中,無法自拔的女孩,一個明知道愛而不得,明知道這是一場無望之戀,卻偏偏走不出來的女人,一個隻能用渾身的尖刺來武裝自己,刺傷他人,又重創自己的女子。


    莫柏眼底有淺淺的笑意流淌,看著身邊已經進入狀態的紅玫,竟被紅玫此刻外露的氣場激得也有些躍躍欲試,他,似乎也許久沒有這樣激動了呢。


    這是一個成熟優雅魅惑帶著歲月的歷練越發顯得穩重可靠的男人,男人穿著一身得體的西裝,襯衫領扣一絲不苟地扣了起來,整個人的背脊挺得直直的,有種銳利如刀的俊朗氣度。


    隻是,男人沉穩有度的麵龐此刻卻微微變了神色,眉宇間皺成小山狀的焦躁擔憂,以及眼底柔得化不開的擔心和溫柔,破壞了男人眉宇間的器宇軒昂。


    男人的手緊緊地牽著一個少女的右手,畫麵中的少女,上藍下黑典型的學生裝,頭髮也是時下流行的學生頭。少女長得並不見得多麽漂亮,可一雙如火焰般灼燒了一整個天空的黑眸,因為怒火而熠熠生輝,一下子抓住了人的眼球。少女明明緊抿著嘴角,冷沉著一張臉,卻乍一看去,便使得這一整個畫麵,都盤活了起來。


    沉穩有度難掩焦躁擔憂的男人,冷若冰霜卻難掩眸底熠熠星光的少女,就這樣在這棟精緻中透著歲月痕跡的閣樓前來了好一番拉鋸戰。


    “周泉,你放開,你帶我來的什麽破地方?我又不是你女兒,你憑什麽管我!你鬆開,鬆開,聽到沒有!”白沫的聲音帶著少女的嬌俏,因為憤怒而拔高了幾度的聲音,聽在耳邊卻也不會顯得過於刺耳,相反反而有種女兒家撒嬌賣嗔的軟糯。明明說著氣話,卻讓人不由得露出會心一笑。


    “沫沫,別鬧!”男人的身姿一直直挺挺的,仿若鬆柏一般,透著山一般的沉穩。即使少女無理取鬧也自是淡淡地這麽一聲嗬斥。


    少女原本死命掙紮的身子,顫了顫,有片刻的停頓,轉瞬間,似乎又想到了什麽,唇角抿成倔強的弧度,抬起晶亮的雙眸對上男人的視線,張嘴想要說些什麽的片刻,目光一頓,整個人,漸漸地安靜了下來,隻是,周身原本明亮朝氣的火焰,卻像是被一碰水澆頭淋下,一下子沉寂了下來。


    又是這樣的表情!


    男人注視著麵前這座精緻小樓的目光,悠長又綿遠,帶著繾綣的思念和眷戀,仿佛麵前的小樓是男人珍藏的寶貝。


    白沫的目光不由得順著男人的視線,開始認認真真地打量起麵前的小樓,這個男人執意要帶她來看的地方,到底有什麽特別,恍惚間,白沫腦海中似乎有些淩亂的畫麵出現,同這小樓,同身邊的男人有關,畫麵中,隱約似乎還有另外一個女子,一個清顰淺笑的女子。


    “好,準備下一場!”張和涵雙眸亮亮的,明顯精神和亢奮,大概每個導演都希望同自己合作的演員是個通透的,就譬如紅玫,譬如莫柏,這兩個人搭在一起,張和涵本來還擔心紅玫的氣場不夠,鎮不住莫柏,本來好端端的一個絕對女主角,反而淪為了陪襯。沒想到畫麵出來的效果意外的好!


    張和涵可不認為是莫柏放水了,看莫柏現在這樣唇邊帶著jian笑的樣子就知道了,這傢夥絕對是拿出實力了的,隻是,是不是看家本領就不知道了。


    下一場戲,轉移到了室內,是在閣樓中一間布置得極為精緻典雅的閨房內。


    紅玫和莫柏稍微補了一下妝,等機位準備妥當,就又忙著拍攝去了。


    隻見鏡頭內的少女依舊緊抿著倔強的嘴角,麵無表情地端坐在椅子上,隻是,仔細看去的話,就會發現少女眸底晶亮的火焰淡去,取而代之的反而是清清淺淺的迷霧和茫然,雙手更是因為不知名的不安而有些無措地抓著裙擺,睫毛顫了顫,周邊擺設莫名給她的熟悉感,讓她既惶恐又不安。


    隱隱的,少女怕是早已經察覺到了今日一席話後,她與男人之間,怕是更加隔著千山萬水,隻能這麽遠遠地看著,卻無法觸碰。


    畫麵裏的少女僵硬地端坐著,無端端地傳達出了焦躁、不安、惶恐等情緒。與此同時,男人卻靜靜地站在閨閣的窗邊,背對著少女。兩個人,一坐一站,分別占據了畫麵的兩邊。男人的背影依舊挺拔如鬆柏,隻是卻自有一種淡淡的情懷無端端地傳遞而來。


    “我和你的母親是青梅竹馬,我自小戀慕你母親,隻是你母親已經與他人自繈褓中便已定下婚約。”這幾句話,明明不過是幾秒功夫就能說完的,可聽在眾人耳中,卻像是用盡了全部的力氣才一句一句從肺腑中鏗鏘而出,每一個字都像是在少女的耳邊轟地一下炸開。


    男人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緩緩地,緩緩地,側了身,以極慢地速度,將自己的臉正麵對上了鏡頭。鏡頭裏男人眉峰間似帶有無限的愛憐和清愁,帶著無限的惆悵和惘然。


    原本自進屋後,就一直端坐著,低垂著眉眼,打量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雙手的少女,似是約好了一般,在男人轉過眸來的瞬間,也遙遙一抬頭,恰好對上了男人藏著無限話語的雙眸。


    雙眸就這麽隔空一碰觸,少女的麵色轉瞬間便帶出了幾分蒼白,越發襯得一雙眸如漆似墨,暗沉沉如寒潭之水,望不見底,又透著無限的清冷。可偏偏卻能從這麽一雙仿似沒有任何情緒的雙目中,看出一點一點冷冷散開的絕望和心傷。讓人的心,忍不住空落落的,每個著地之處。


    少女倔強地昂著頭,挺直著背脊,雙眸不依不撓地盯著麵前的男人,隨著男人一字一句吐露地關於他與她的母親之間的過往,雙眸一寸一寸地黯淡下去,熄滅了所有的火焰。可偏偏即使如此,少女還是那麽倔強地,不肯有一絲一毫地妥協和放棄。


    在這麽一雙眸的注視下,男人到嘴邊的話,頓了頓,終是什麽都沒有說,隻是,淺淺地,淺淺地嘆了一聲氣,竟是他,目光率先一步偏離開來。


    而在男人目光轉開的一瞬間,少女眸底一下子湧現出了淺淺的淚花,若不是此刻男人正將全副的注意力投到了一旁的雕花衣櫃上,怕就會發現少女此刻的脆弱和無助。


    趕在男人注意前,少女狠狠地抹去了眼角的淚花,唇角抿了又抿,順著男人的動作,也將注意力放在了那雕花衣櫃上。


    隨著男人的動作,衣櫃緩緩地打開,裏麵珍藏得極好的一溜的旗袍,瞬間出現在眼前。


    男人的聲音很輕很柔,如果不是親耳聽到,少女根本不敢想像,原來男人也會有如此的一麵,明明隻是對著一衣櫃的衣服,卻好像出現在麵前的是他刻骨銘心的愛了一輩子的女子。


    “你的母親,很喜歡旗袍,總說,女人的一生,若是沒有一件專屬於自己的旗袍,便是一大遺憾……”


    男人的腳步轉過了這一整個房間,無論是梳妝檯,還是窗邊的古琴,亦或是書桌上的書冊,棋盤上的棋子,他都能夠如數家珍,細細道來。


    隻是,少女的眸色,卻是越來越黯淡,周身的氣息也是越來越暗沉。


    明明男人口中優秀非常的女子,是她的生身母親,可偏偏,她此刻的心,隨著男人一字一句地複述,卻像是被放在砧板上一刀一刀地往心窩上坎,疼,真的好疼!


    而這樣的疼,隨著少女眉角的微蹙,情緒便若有似無地傳達到屏幕的彼端,戳得人的心,也跟著揪痛揪痛的!——


    作者有話要說:寫這章的時候,出現在腦海中的畫麵,是真的有種老舊的傷感的,不知道我的文字功底,行不行,有沒有將這種感覺寫出來。其實自從看過《珠光寶氣》後,對老少配什麽的就很有感覺,所以,腦海裏出現這個故事的時候,就有了各種各樣的奇奇怪怪的念頭。好吧,有些語無倫次了,如果寫得不夠好,咳咳,隻能麻煩大家自行腦補了……


    ☆、39、第三十九章


    “斌哥,你和紅玫有過對手戲,她原來這麽強的嗎?”馮翔摸著心口的位置,竟然有些淡淡的悵然若失,鏡頭裏一坐一站的兩人,營造出的那種氛圍,竟讓馮翔有種心髒一陣陣緊縮的刺痛感。


    因為這是莫柏轉到幕後之後第一次重新出山拍攝,無論是黃斌還是馮翔都迅速結束了手頭的拍攝,趕到了這邊。馮翔對於紅玫並沒有多大了解,隻是,覺得比起自己,這個女人太過幸運,不但第一步電影是秦路這樣的大導演,而且一上來就擔當女主角。這一次也是一樣,這部《陌上花開》說白了,其實是圍繞著紅玫這個絕對女主角展開的一部戲,幸運的是,同這個女人上演對手戲的還是曾經站在絕對巔峰的莫柏。


    可這些微妙的心態,在真的看了這一幕拍攝後,所有曾經端起的輕蔑,被狠狠地擊碎,他才發現,自己原來是這樣淺薄。自己沒有相應地實力,在這個圈子走得一帆風順,反倒是怪起了他人的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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