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霽年回去了,就在君亦琛說,他要把自己變成沐姐姐的底氣的那一刻。


    陸秉文狐疑的咦了一聲,扒拉了一下君亦琛的胳膊:“這怎麽了?傷心了?”


    君亦琛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讓你找餘孽找的怎麽樣了?”


    陸秉文嘁了一聲,反嘴道:“你這上下嘴唇碰一碰,說的可真輕鬆,人家又不是死的,在那等我去抓啊?”


    君亦琛雙手環在胸前,半倚在一旁的柱子上,眉宇間盡是煩躁。


    陸秉文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總皺著個眉頭盯著它,這雨也不會停,就不能想點別的嗎?比如......”


    “牢裏那個,你準備怎麽辦?”


    君亦琛聞言眸色瞬間暗了幾分,隻是靜靜的看著眼前的雨幕,沒說話。


    陸秉文往另一邊靠了過去,“你這拖著也不是個事啊,終歸還是得處理不是?”


    “總不能,就這樣丟著吧?”


    “你總說要回去,總得把這個最大的隱患解決了不是,那個小傻子可降不住她。”


    君亦琛隻是望著前方,什麽都沒說,陸秉文看著他那樣子,也不知道他有沒有在聽,無奈的歎了口氣。


    “行了,我也不在這裏討人嫌了,你自己看著辦吧。”


    他轉身準備離開,可剛走出一步又頓住,“沐黎之所以會離開的,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麽?”


    “依著她的脾氣與行事風格,若此事與你無關,牢裏的那個想必早就沒了。”


    “可偏偏此事與你有關,牢裏那個與你,更有斬不斷的關係。”


    “我想,沐黎之所以會選擇離開,便是與此有關。”


    “她的性格不允許自己留下那個惡魔,可偏偏那個惡魔是你的娘,她無法替你做決定,也不想你因為她,而做出你並不想要的抉擇。”


    “對於沐黎,你定然是了解的,我說多了也沒什麽意思,你自己考慮吧。”


    陸秉文說完便離開了,隻留下了君亦琛一人靜靜的靠在柱子上,看著院中磅礴的大雨發呆。


    對於宋玖鳶,他不知道該怎麽辦。


    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陸秉文說的,他自然也清楚,不然,他也不會輕易讓沐黎離開。


    他以為自己能處理的,可事實證明,他不行,甚至到如今,他都不曾去看過一眼。


    他讓自己忙起來,帶著蘇霽年聯合那些被宋玖鳶殺了兒女的官家,把褚雲的身世公之於眾,把腐爛不堪的南宮皇室一一處理幹淨......


    他以為忙著忙著,或許就知道要怎麽處理那個人了。


    可惜,待到塵埃落定的今天,他還是不知道要怎麽處理。


    ————一個時辰後,暗牢。


    宋玖鳶看著因為門開而微微透進來的光,不適的眯了眯眼。


    長身玉立的身影逆光而來,看不清麵貌,卻又能覺出幾分熟悉感,她皺了皺眉,試探的出聲:


    “是景兒嗎?”


    因為長久的嘶喊,崩潰,她的嗓音也變得沙啞難聽。


    君亦琛一步一步靠近,背在身後的雙手不自覺的握緊,待到身後的門關上,昏黃的燈光搖曳著,彼此間的視線也在慢慢變得清晰。


    宋玖鳶看著眼前的身影,慢慢的瞪大了眼睛,她自從進了這個鬼地方之後,除了一個送飯送水的人之外,再沒有見過任何人。


    她不知道自己的內力為什麽被廢,不知道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更不知道外麵又變成了什麽樣......


    她想過很多種可能,卻唯獨不曾想過,會是這種。


    那個,被她遺忘的孩子。


    終究還是回來了。


    “你是,離兒嗎?”她試探著問道,雖然心裏很清楚,可還是想問,想親耳聽到。


    “本王名諱,君亦琛。”君亦琛淡淡的開口,語氣中聽不出太多的情緒,很是平靜。


    “南宮景弦已經死了,南宮辭鶴也死了,南宮皇室......”


    “一個不剩!”


    君亦琛不疾不徐的說著,看著眼前這個蓬頭垢麵的人,心裏無端的有些發笑,笑自己的膽小。


    他不敢過來,他以為會很在乎,可當真正看見的那一刻,似乎也沒有想象中的那般在乎啊。


    一個瘋子罷了,自己到底在害怕什麽呢?


    生母又如何?


    “你說什麽?!”宋玖鳶聽見君亦琛的話,整個人往地上一癱,張著嘴不可置信的望著那個近在眼前,卻又仿佛遙不可及的身影。


    “你殺了他們?”她低聲喃喃著:“你怎麽能殺了他們?”


    “南宮辭鶴是你爹,景兒是你弟弟啊,你怎麽能殺了他們呢?”


    她突然暴起朝著君亦琛撲過來,雙手死死的抓著他的衣擺,猩紅著雙眼嘶吼著:


    “他們是你爹和弟弟啊,你怎麽能殺了他們?”


    “你還有沒有心?你竟然弑父弑弟,你還是不是人?”


    君亦琛低垂著眸子,看著自己腳邊那個癲狂的身影,隻覺得可笑。


    “我有沒有心,是不是人,你不知道嗎?”


    他邊說邊緩緩蹲下,將自己的衣擺重重的抽了回來,後退一下,不想讓她再碰上自己。


    “我是該你叫葉梔夢,還是宋玖鳶?亦或者說......”


    “皇後娘娘?”


    宋玖鳶雙手撐在地上,抬著頭,眼角淚水滾落時,溫熱的氣息也擋不住君亦琛那冰寒的心。


    “二十年了,你可曾有一刻想起過我?”


    “你將毒都過渡到我身上時,可有想過我也是你的兒子?”


    “你一口一個景兒的喚著時,可曾知道我在生死邊緣徘徊?”


    “他派人一次又一次的追殺我,在江湖上下懸賞時,你可曾記得我是他哥哥?”


    “你現在跟我說,他是我弟弟?”


    “嗬......”君亦琛冷笑著,眼底深處的暴戾之氣慢慢浮起,再無半點溫度。


    “殺人者,人恒殺之。”


    “我君亦琛行事,從來都沒有以德報怨一說,別說隻是一個素未謀麵,還一心要置我於死地的弟弟,就算是你,也不會有例外。”


    說完,君亦琛直接起身,“宋玖鳶,最後的時間,用來懺悔吧,你這種人,隻配活在地獄之中,永不超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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