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到這裏了,洛念貞仍舊抱有不存在的幻想。


    她幻想著兒子告訴他,他也是被蒙在鼓裏的人,對於妻子曾經有過女兒的事實,他並不知曉。


    隻可惜,程言崢不會按照她的劇本來。


    他看著夫妻兩個人:“你們遲來的關懷讓我非常惡心。比起批判薑恬,你們無非是想要找一個台階下,繼續跟我好好搞關係。畢竟程家在我的帶領下,進入了新的階段。你們要是還想保持錦衣玉食,總得知道誰才是靠山。”


    “既然爸爸當初把爛攤子給了我,就該清楚,如果不是我把爛攤子收拾幹淨,帶著集團進入了新的階段,程家現在已經債台高築了。那麽,我們的關係就不該再是上對下了。目前我是集團掌舵人,沒人能夠奪走我的位置,你們再用壓迫我的那套話術,顯然很不合適。”


    “你在說什麽啊?你是我們的兒子,我們為了你付出了那麽多,甚至還,還——”


    洛念貞想要舉幾個彰顯母愛的例子,卻發現她根本就想不出來。


    大兒子不是她帶大的,她還有些討厭他,在這樣的基礎下,她又能做多少體現母愛的事?


    看她卡殼了,程言崢的表情沒什麽變化。


    “利害關係我已經跟你們說清楚了,你們放棄了小兒子,卻不能放棄優渥的生活,那麽現在我才是你們的靠山,我的一舉一動,不需要你們來評判,除非你們連榮華富貴都想失去。”


    “你是不是瘋了,我們是你的父母,不是仇人!你這是不孝!”


    程遠山暴怒,甚至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吼出來的。


    “我隻是在陳述事實。”


    “兒子,我們不是要害你,你這個妻子的確不合適,年紀又大,又跟別人生育過,她怎麽能配得上你呢?你要找就找個好的,媽媽這邊還是有不少名媛千金的,她們都對你很感興趣,並不介意你有一段短婚,要不然你就好好考慮一下?”


    洛念貞看到父子兩個人要爆發爭吵,連忙在中間打圓場。


    他們來這裏的核心目的,不就是想要勸說兒子換一個結婚對象嗎?怎麽能夠為兒子激怒就改變了方向呢?


    “不用,我隻要她。”


    “你這話說的太怪了,當初你們就是商業聯姻,為的不過就是兩家的一個合作項目,現在項目完成了,利潤都分到手了,要她還有什麽用?她年紀太大,孩子都生不出的。”


    洛念貞在年紀很小時就生了程言崢,並且引以為傲。


    在她看來,年紀大的女人很容易就失去生育價值。


    她不物化自己,但她以自己找到了一個好丈夫為傲。


    無論是從主觀還是客觀來講,薑恬都不是一個好的兒媳婦人選了。


    “兒子,爸爸媽媽清楚我們之前對不起你,忽略了你的成長,現在爸爸媽媽有時間了,更想好好對你了。我們不希望你受委屈。之前是我們的錯,請給我們一個改變的機會。你要是怕跟薑家那邊不好交代,我跟你爸爸去說。你現在要做的就是找一個喜歡的女人,不需要考慮別的,隻要年輕基因好,家世什麽的都可以放在後麵去考慮。我們都希望你能夠好好地、幸福地過一輩子。”


    洛念貞說的是真心話。


    她自己生的兒子,怎麽可能一點愛都沒有,隻是平常不太喜歡而已。


    到了關鍵利益的層麵,她肯定會跟兒子站在一邊。


    之前那是必須要聯姻,如今必須的條件已經沒有了,那麽重點不就變成了找一個兒子自己喜歡的人嗎?


    程言崢看向了自己的親生母親:“薑恬就是我喜歡的人。”


    “你在胡說什麽呀?她都多大了?比你大整整七歲,你怎麽可能會喜歡她!”洛念貞一下子就慌亂起來。


    真有點太荒謬了。


    她的兒子一表人才,想要什麽樣的妻子找不到,為什麽要喜歡一個三十多歲的老女人?


    “是,我不喜歡她,我愛她。”


    程言崢對著自己的父母說。


    “胡說八道!”程遠山怒氣衝衝。


    洛念貞更是捂住了嘴。


    愛怎麽能隨便說出口呢?


    她是看多了偶像劇的人,對喜歡和愛的層麵劃分更加明確。


    一個人可以喜歡很多人,卻隻能愛一個。


    她的兒子為什麽會愛薑恬?


    “你不要說謊話騙我們,沒必要用犧牲婚姻的方式報複我們。”


    “沒有報複,一年前薑恬的父親就跟我說了薑恬有女兒的事實,他還想跟你們披露真相,但被我攔下了。我不僅把他給攔住了,還把那個發現端倪的高耀宏給整治了。他賭了那麽多年,今年為什麽突然暴露出來,自然是因為我。還有,我謊稱薑恬在國外治病,也是為了維護她。”


    “一年前,我們其實就已經徹底斷聯了,可我就是放不下她。為了讓她回國,我花費了許多財力和物力,想盡了一切辦法,讓薑恬從她的原公司離職,來到我的城市。”


    “為了她,我平生頭一次精心謀劃,甚至放棄了自己的許多原則。”


    “你們要是還想享受榮華富貴,那就乖乖回去,別打擾我的生活。父親一直在告訴我,優勝劣汰。我是贏家,贏家可以把控一切,包括讓你們付出一些代價。”


    “但畢竟你們是我的父母,我們還是以和為貴。你們最好現在就走,不要讓彼此難堪。”


    洛念貞和程遠山連夜走了。


    他們沒辦法鬧。


    程言崢隻是把真相都揭露在了他們的麵前。


    從前可以用孝道壓製的兒子,如今卻露出了獠牙。


    當他不再渴望父母親情,那在這對夫妻麵前,他就無堅不摧了。


    他的婚姻,他們更是沒辦法插手了。


    半夜,程言崢終於回到了家。


    薑恬睡得正香,她看上去毫不設防。


    程言崢深深地凝視著她的睡顏。


    此刻他的壓抑,讓他整個人都帶上了一股陰鬱之感。


    好像被盯得有些不舒服了,薑恬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她看著站在床邊的程言崢,沒有露出懼怕的神色,反倒有些疑惑:“你怎麽了?”


    程言崢對她說:“因為你的鼓勵,我戰勝了對親情的渴望,我的父母已經回去了,他們發現再也掌控不了我,終於還是學會了識時務。”


    薑恬睜著眼睛,看著他,沒說話。


    她好像感覺到了程言崢的某些異樣。


    程言崢的目光沉沉:“其實,我想過讓你懷孕,把你留在我的身邊——但我放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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