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高耀宏沒有出國,程言崢選擇了住校,除非長輩一再施加命令,他並不會回老宅。


    有一次他回去,正巧碰見洛念貞遇到了危險,無論如何,那也是他親生母親,哪怕是個陌生人,程言崢都不會袖手旁觀。


    為了救洛念貞,他進了醫院。


    從那天開始,洛念貞和程遠山才算是真正接受了他。


    程言崢回家的頻率也比之前高了。


    真正的一家三口感情變得稍微親近了一些之後,程遠山也在程言崢的大學期間,給他分配了一些公司的業務。


    程遠山年輕時候太拚了,落下了一身的傷病。


    他隻喜歡創業的過程,其實對於守成沒有太大的熱情。


    洛念貞也催著他,讓他快點退下來,她還想環球旅行。


    既然已經打算讓程言崢接手家業了,程遠山也就試著給他機會。


    沒想到,程言崢在商業上的確有天賦,遠遠超出了程遠山的預期。


    程遠山認可了他繼承人的身份。


    一家人的生活已經很安穩,可那時候,考入大學的高耀宏,卻選擇了退學。


    他表示自己已經重新申請了另外一所大學,大學的地址在國外,他想去國外攻讀。


    當時他的決定把洛念貞和程遠山心疼壞了。


    高耀宏告訴他們,他不想做一個鳩占鵲巢的家夥,想要去深造,成就自己,也不讓父母失望。


    程遠山的父母仍舊看高耀宏非常不順眼。


    在他們看來,這個孩子的眼神很油滑,心思很多。


    可當父母的總是認為自己的孩子就是最好的,洛念貞和程遠山非常不認可老一輩的判斷。


    其實,洛念貞的父母做出了相似的判斷。


    高耀宏在一個本不該屬於他的家庭裏麵長大,本不屬於他的一切,助長了他的野心,要是一味縱容下去,還不知道他會做出什麽錯事。


    老一輩不看好,程言崢回來後,高耀宏的地位本就尷尬,他選擇出國,是妥協,也是讓步。


    在洛念貞和程遠山眼裏,高耀宏是為了犧牲自己,成就他們。


    最終,他們還是答應了。


    肉眼可見地,高耀宏的處境的確不太好。


    程遠山不能做不孝的人,讓他出國深造,是沒有出路的出路了。


    最終,高耀宏順利出國,重新讀了大學,又繼續攻讀碩士。


    程言崢從大學畢業後順利進入集團,程遠山也慢慢地放手,給他鋪路。


    ……………………


    “他們認為自己做的夠多了,但我其實很清楚,比起我這個後麵回來的兒子,在他們的心裏,高耀宏的地位才是最重要的。”


    程言崢的麵色很平淡。


    他的父母看上去已經站在他這一邊,可這些年,他們的關係其實非常尷尬。


    程言崢無法討好賣乖,失去的光陰也追不回來。


    他當然想要孝敬父母,可他的父母不需要他這份孝順,他們有更好的兒子。


    “那今天晚上,你父親為什麽要打你?”薑恬問他。


    程言崢頓了一下,才緩慢地說道:“他認為我對高耀宏有仇恨心理,是在故意跟他們作對。我父親打算讓高耀宏去程家集團,他想讓我這幾天先帶著高耀宏了解一下集團的情況,看看他喜歡哪個職位——我拒絕了。”


    當初雙方說好了,高耀宏不能進入任何一家屬於程家的集團。


    程遠山卻認為小兒子還是在自家的集團比較好,至少他能隨時照顧著。


    高耀宏學曆和能力都夠,為什麽不能吸納這個人才進自己家的企業?


    程遠山把他的想法說出來了,程言崢卻咬著牙,選擇了不同意。


    於是程遠山就發怒了。


    程遠山已經漸漸把手裏的業務都給了程言崢,在他看來自己做得仁至義盡,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父親必須要給兒子自己所有的家業,他給了,程言崢卻連給他小兒子一個機會都不願意。


    父子兩個人的爭吵自然是無果的。


    於是,程言崢頂著巴掌印下樓,帶著薑恬離開了老宅。


    程言崢想了想,繼續說:“父親把集團交給我時,其實有好幾個大問題存留,當時就有一個問題爆雷了,差點要將集團送上絕路。我費了很多的力氣,用盡了心思,將集團修修補補,讓它成為了一個穩定的企業。他的確把財產給了我,但他激進的做法如果再持續下去,那他的財產也很快會被清空。”


    在別人眼裏,程遠山做得夠多了。


    可真實情況隻有當事者本人知道。


    程遠山喜歡刺激和樂趣,在時代的東風下,他賺到了很多錢,但一般而言,這種賺到了大錢的行為,運氣占據了很大的因素,程遠山本身能力並不算是太出眾。


    正是因為程遠山在程家的子弟裏麵數不著,他才會選擇創業。


    還沒接手公司之前,程言崢就已經發現了公司的許多大漏洞。


    他想了很久,到底要不要成為繼承人。


    後來,責任心作祟,他成功變成了那個補漏子的人。


    努力了這麽多年,集團的發展趨於穩定,程遠山又動了心思,想把他的小兒子塞進集團,具體目的是什麽,程言崢不想往深處想。


    可他到如今也沒感受到父母對他的感情到底有多深。


    他甚至能猜到為什麽父母痛快地答應了兩家的聯姻,尤其是得知薑恬比他大七歲之後,他們好像更高興,其實原因很簡單——他們不過就是想找個人照顧他。


    親生父母對自己的孩子會有壞心思嗎,其實大部分情況下,隻要有點人性,他們還是不希望看到自己的孩子變差的。


    洛念貞和程遠山就是這樣。


    他們厭惡大兒子,卻也不會害他。


    但是家庭的關懷,他們表演不出來,等他成立了自己的家庭,那他們這對父母,更不需要再繼續演下去了。


    程言崢很清楚自己的弱點——其實他還是在渴望親情。


    哪怕父母傷害過他,可是孩子對於父母的感情是與生俱來的,他從小受到的教育,讓他無法徹底對自己的感情做個了結。


    原生家庭的創傷,讓他更渴望家庭的溫暖。


    所以他才會選擇在固定的框架裏找一個結婚對象。


    哪怕他未來的結婚對象沒有那麽的家世顯赫,貌美如花,但隻要滿心滿眼都是他,他就會接納她,對她好。


    他渴求那麽多年的,無非就是真正的關懷和愛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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