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恬揚眉一笑:“對您而言,不過是一句話的事。”


    “我想求您把三皇子妃放出來。”


    皇帝的笑容消失了,他盯著薑恬:“她是反賊之妻,甚至還有孩子,朕要是把她放出來,難道不是在昭告天下人,朕已經對老三束手就擒了?”


    “把她放出來,並非讓她重回皇妃的位置,而是讓她跟我一樣,在宮中伺候您。三皇子為了成就所謂的霸業,連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都不顧,想必也是打著讓他的妻子自盡為他保證名聲的主意。”


    薑恬突然仰頭看著皇帝:“您認為公平嗎?正如您,您本就是尊貴無雙的帝王,卻被那些人汙蔑成昏君,憑什麽卑劣小人能坐享其成,卻要我們來犧牲?”


    短短幾句話,皇帝就被薑恬打動了,他忍不住露出一個笑來。


    他看著薑恬:“那你就勸勸她吧,她沒你那麽識時務,說不定一聽要為奴為婢,第二日就自縊了。”


    畢竟皇妃是真正的高門貴族培養出來的頂級閨秀,她接受了女德的荼毒,出嫁從夫,讓她脫下華袍,為奴為婢,那麽即便她的丈夫造反成功了,她也登不上皇後之位了。


    可換一種思路,三皇子決定把他的妻子和孩子扔在京城,他就沒想過他們能活著出來,更別提所謂的皇後之位,太子之位。


    “是,奴婢一定會盡力相勸。”


    三皇子妃被囚禁在了原先的府裏。


    兩人在平常交際時,時常見到。


    畢竟家裏的丈夫相交甚密,那麽作為他們的妻室,進行一些貴婦間的交流再好不過。


    薑恬進去時,發現房內光線十分昏暗。


    三皇子妃瘦得驚人,本來豐盈秀美的臉龐,如今已經深深地凹陷了進去。


    她的目光寫滿了疲憊與不安。


    見到薑恬,她嚇了一跳:“你怎麽到此處來了?”


    皇子府被圍得水泄不通,連一隻鳥都飛不進來,她被困在牢籠中,什麽都不知道。


    其實皇帝剛剛即位,就應該給他的幾位兄弟封王拜爵。


    然而他還沒開始做,他的兄弟就開始暗中策劃謀反了。


    而皇帝的心眼也很小,他不想平白無故割地給曾經一起爭皇位的兄弟。


    要不是朝堂上無人可用,這些人早早把握住了一部分的權力,皇帝早把他們給殺幹淨了。


    沒有封王,就都當皇子渾叫著了。


    薑恬拂了拂自己的衣擺,坐在了三皇子妃的對麵,問她:“你想不想出去,你困在這裏很久了,難不成你這輩子都要浪費在這兒嗎?”


    三皇子妃被她給嚇了一跳。


    她靜靜看著薑恬:“外麵是有什麽變故嗎?你是怎麽出來的?”


    兩人都是造反之人的妻子,皇帝沒把她們殺了,已經是萬幸了,她是如何找到機會出來的?


    薑恬語氣平淡至極:“因為我知道跟誰才能夠獲得生機,如今我已經是皇上的貼身宮女了,他讓我來勸勸你,讓你跟我一起進宮去當奴婢。”


    三皇子妃的表情立即變得十分難看:“不可能,我怎麽可能去給人當奴婢。”


    薑恬看了她好幾眼,突然露出了幾分笑:“你知道嗎?三皇子就是料定你可以為了皇妃的尊嚴,到時候找根繩子把自己吊死,才安心地把你和孩子扔在京城內。”


    “你本就不是他最寵愛的女人,占這個正妻的位置,生了個孩子,在他的心裏,這就算是給你的榮耀了。而他最心愛的女人早就被他帶去了,不是嗎?”


    薑恬一下子就點中了最關鍵的地方。


    三皇子妃麵帶土色,過了好久才說道:“我知道又如何,又能怎麽樣?我的孩子還在他們的手裏……他不管自己的骨肉,可我不能不管。”


    她必須得憋著一口氣,期盼著她的夫君能回來救他們。


    即便這個幻想看上去十分荒謬,可她除了幻想又能做些什麽呢?


    被丈夫放棄,那時候的她猶如遭受晴天霹靂。


    可沒人能救得了她。


    母族早早跟她劃清界限,生怕沾染一分。


    孩子她要是不管,就沒人管了。


    “既然你沒有在第一時間自盡,說明你想活。想活下來,就不能夠丟棄所謂的自尊嗎?你真以為三皇子就能統一天下?他能把自己的妻子和孩子扔到京城內,任人肆意當做玩物羞辱,就注定了他以後會失去民心。”


    “你要是還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不如我給你一根繩子,你趁早了結,而你的兒子,我也幫你找個地方養著。”


    三皇子妃沒說話,沒人不惜命。


    對她而言,兒子能活著挺好,可她也不想死。


    好不容易活到現在,誰又想輕易把自己的命舍棄。


    可她清楚,如果她真給如今的皇帝當了奴婢,那麽三皇子是絕對不會再留他們了。


    可若是不當,那連搏一搏的希望都沒有。


    “我救你,沒有別的想法,隻是看你跟我一樣,是被放棄的女子。你若是不答應就算了,想找別人當救世主,那誰都救不了你。”


    薑恬轉身就要走,三皇子妃連忙慌張地牽住她的手:“如果我當奴婢,是不是就能跟兒子逃出去了?”


    薑恬眨眨眼睛,看著她:“你的兒子不想要榮華富貴了?”


    三皇子妃苦笑了一下:“哪還有什麽榮華富貴,連活命都難。”


    “那你方才跟我繞了一大圈,還是放不下作為貴女的名節?性命攸關,旁的隻能丟到一邊去,皇上高興了,咱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可……”


    三皇子妃的眼中傳達出了另外一層含義:皇帝昏庸無道,嗜殺成性,不知道殘害了多少忠臣,讓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病死路邊。


    他的皇位肯定坐不穩,她們進了他的皇宮,當了他的奴婢,又能過多長時間的好日子?


    如今外麵有不少起義軍,每股勢力就想著攻下京城,登基為帝。


    整個天下都在動蕩之中,她們於亂世如同螻蟻一般。


    這時,薑恬似乎是看透了她話裏未盡的意思,貼到她的耳邊說:“往後的事,往後再商量。”


    三皇子妃似有所覺,最終還是點點頭。


    她在這裏困了不少的時日了,從前的聰明才智都快要被每日枯木般的生活給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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