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海下雪了,林巧狼狽地從房子跑出來,身上的大衣沒有穿,拖鞋也沒換,害怕地跑了很久,直到自己沒了力氣,才鑽進了附近的一個公園。


    雪花一片一片砸在林巧身上,拿包的手在不停顫抖,不是因為天氣的寒冷,而是內心深處的恐懼,緊張地喘著粗氣,林巧撥通了李卓的電話。


    “喂,李卓。”林巧的聲音在抖,李卓接電話的瞬間就緊張了起來,徐豆豆湊到她旁邊一起聽電話。


    “你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聽到她的聲音,林巧突然繃不住恐懼哭了出來:“你能來接我一下嗎,我……”


    “好好好,你發個定位我現在就過去,你別害怕,我盡快過去,你別急啊。”掛了電話,李卓和徐豆豆馬上跑回房間換衣服。


    手指的關節和腳跟全都凍得通紅,林巧沒有穿襪子,拖鞋也隻是夏季的,在這天氣踩了很多雪,底板被凍得硬邦邦,和裸腳是一樣的。等待人來的過程中,林巧首先擔心自己會在公園凍死。


    “嗚啊……”林巧緊握著手機蜷縮在長椅上抽泣,當時的情景她實在氣上了頭,認識這麽多年的朋友,六個月的相處,居然從頭到尾都在騙自己,侮辱自己,甚至還傷害了身邊的朋友。


    “怎麽會這樣……”林巧再一次感歎世界不公,倒黴的自己隻會更加倒黴,手術之前自己失去了父親,手術之後周遭又發生了種種變故:我沒有金手鐲,沒有有錢的父母,我努力考上大學,努力攢錢,努力想讓自己過得更好,為什麽到頭來我的生活還是一地雞毛……


    “求求上帝,給我破碎不堪的生活發個外掛吧!起碼……起碼現在來個人救救我啊。”林巧在默默懇求呢喃著,極度的恐懼占據了她的大部分。


    “林巧!”


    聲音從遠處傳來,一種熟悉又久違的安心讓林巧看到了眼前的光,片片雪花飛舞,給眼前加了一層黑夜的公園加了一層濾鏡,前方駛來了一輛車,車燈照在了林巧的身上,仿佛真的有上帝降臨。


    我要被使者接到天堂去了嗎……


    從亮光深處跑過來一個身影,林巧還沒真正看清影子的麵容,她就禁不住哭了出來,這一種無與倫比的安心似乎離開了很久,所以一出現,便讓林巧的內心填回安穩。


    “席總,傘!”


    “席總您慢點!”


    車上接二連三下來了幾個人,席月衝到她身邊:“你沒事兒吧!”林巧癱軟在席月懷裏,劫後餘生的感覺讓她泄了力,動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


    “快點,拿衣服過來。”席月拍拍她頭頂的雪,卻突然摸到了一點血跡,把自己的圍巾解下來係在林巧脖子上,身後人去車上取來了厚實的衣服把林巧包裹嚴實,席月側過身,林巧靠在她的背上,席月順勢背起她返回了車上。


    ——————————————————————


    林巧再次醒來是在席月的公寓,李卓和徐豆豆也在。


    “哇哇哇!她醒了!!!”李卓激動地跳起來:“嗚哇林巧,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


    即使過了這些年,李卓的模樣聲音都變了很多,卻是一樣的幼稚,不改分毫。徐豆豆揚手拍了她一下,還是一樣的手法,一樣的配方。


    “你會不會說話!”


    “我激動了……”李卓抱著胳膊揉了揉。


    林巧撐著胳膊坐起來,頭上被包了一小塊紗布,看到三人的瞬間,晶瑩的熱淚潸然落下,她說不出任何別的話,恐懼,喜悅,悲傷,憤怒像四條紐帶纏住了林巧的心。


    徐豆豆起身坐在林巧旁邊,明明是長大之後她們的第一次對話,整個屋子的氛圍卻好像回到了初中時期。


    “怎麽了,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嗎?跟我們講講。”


    席月在廚房煮湯,李卓坐在了一側的搖椅上:“我記得你不是今天去麵試了嗎?”


    麵試……席月攪拌勺子的手漸漸緩慢了下來,若有所思。


    林巧坐起身,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我……”


    李卓拿了點甜的糕點給她:“慢慢講,從頭開始。”


    “嗯。”林巧接過糕點:“孟禾川她瘋了,她一直想要監控我,還不允許我和別人接觸,我本以為她是太喜歡我,所以才偏執了些,但上次和你在咖啡廳聊完之後我也開始有些懷疑了。”


    說到孟禾川,林巧往廚房的房間瞥了一眼,席月沒有什麽反應,似乎她早就知曉此事。


    “她每個月4號都要回臨水,我不知道她去幹嘛,她也不說,回家之後我翻看了她的日記本,結果她……”


    “她怎麽了?”


    林巧緊皺眉頭,放下的雙手緊張地扣著沙發墊:“她就是個瘋女人,她是因為我和她喜歡的人比較相似才接觸我的,她一直都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相處,而且當年運動會踩傷豆子也是她幹的,誣陷造謠也是她幹的。”


    “什麽?!”李卓瞪大了眼睛:“當年我誰都懷疑了,就沒懷疑她。”


    “可她為什麽要這麽做?”


    “因為你們和我是好朋友,孟禾川很畸形,所以才暗地裏使壞……我想分手了,所以才收拾東西想去李卓那裏住,結果她回來突然抓住我的頭發,我拚了命才跑出來……”


    李卓被這一連串的消息震驚到合不攏下巴:“純粹的壞種啊。”


    “唉……”徐豆豆輕歎了一口氣,林巧聽到了,當年的事對她影響很大,恐怕現在聽到也會心裏一緊。


    席月盛了四碗湯,給每個人都帶了份,林巧的是最大碗:“李卓家有點小,你這些天先住我這裏等你穩定下來你再自己選吧。”


    “可是你……”林巧數年沒有聽到席月的聲音,上一次林巧親口拒絕了席月的表白,現在兩人麵對麵說話,林巧又是不一樣的滋味。


    席月把一張紙條放在桌麵上,又把一張卡推到她麵前:“這是家門口的密碼,還有電梯卡,我旁邊還有一間房,你先住在那。”


    “不不不不用,我還是出去租房子吧。”林巧現在的心境可和當年不一樣了。


    席月交叉抱起了胳膊:“和我合租,一月兩千,水電全免,去周圍租房子,一月房租水電費都要5000加,你自己選吧。”


    “咕嚕——”林巧咽口水了,這個條件在鳴海太誘人了。


    李卓眼珠一轉,又想起一個點子:“對了,這附近交通超便利,離各種寫字樓也很近。”


    “咳……”席月借著咳嗽憋住了笑容:“我一般八點上班,十點下班,還經常有應酬會議,基本上不在家,你自己選擇吧,我也不強迫你。”


    “咕嚕——”更加誘人了,但林巧還在猶豫。


    李卓拿起她的手機,把一小時之前的一封電子郵件亮給她看。


    “啊!”林巧看著上麵的文字忍不住捂住嘴叫出了聲:“我……”她不可思議地看向李卓,李卓對著她肯定地點了點頭。


    林巧的情緒瞬間從緊張變為了欣喜,伸手把紙條和電梯卡都拿到了手裏。


    “我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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