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超市在小區裏,所以每天開門都很早,林大山也養成了早睡早起的習慣,早上起來,穿上棉襖,帶上大鐵鍬鏟除門口的厚冰。


    推開門,林大山先帶了些破爛的紙殼板:“寒冬臘月哦~盼春……艾瑪。”剛要開幹,突然抬頭看到了坐在秋千上的席月。


    “嘛,你不是席月嗎,咋怎麽早就來了,林巧還擱屋磨蹭呢。”放下鐵鍬,走到她麵前:“這秋千都凍梆硬,晃不動,你上屋來等著吧。”


    “不用了叔叔,我就在這等會吧。”席月拒絕了她的邀請。


    林大山取下已經抽絲的露洞手套:“那我過去催催她,你稍等一會哈。”過了兩分鍾,林巧才穿著整齊地走出來:“你怎麽來這麽早。”


    席月從秋千上下來,和她並排走:“怎麽突然決定打工了?”


    “嗯……”林巧把雙手都插在兜裏:“可能你不是那麽好理解,我老是向父母要錢,很愧疚的,用自己掙得就會好受很多。”


    席月扶了扶眼鏡:“可是作為父母給孩子零花錢也是應該的吧,何況你也沒用零花錢做什麽毫無意義的事情。”


    平心而論,這個問題林巧自己也很清楚:“我也知道這是父母應該做的,可能這種愧疚感已經滲透到我的大腦了,我明知道我不需要這樣想,可我還是不由自主地給自己添堵。”


    “既然改不了什麽,那我也隻能順從,打工賺錢外快,或許還能磨煉我多說話,也該改變一下自己了……”林巧真的如此想,她知道自己已經在十幾年的成長中慢慢失去了自己的性格,可她卻做不了什麽。


    順著林巧的話設身處地想想,席月突然也能理解林巧所做的一切了:有些思維和性格一旦形成,要改變就很難了。


    盡管這樣席月還是很擔心:“可是你還有時間打工嗎?早晨數學課,中午要吃飯趕去化學班,化學班過完立馬就要去上物理課,光坐車就要花很多時間吧,每天這麽多行程,真的沒事嗎?”


    “我打工的地方是孟禾川介紹的,她和店長很熟,幫我和她協商了,我每天要工作到十點,店長缺打雜的閑工,所以並不怎麽在乎時間段。”


    “我不是說這個,我隻是在意你的身體,萬一……”


    “誒呀,沒事兒啊,你放心吧~”林巧拍著胸脯,信誓旦旦。


    在她身邊看著她的表情,席月歎了口氣:她隻要露出這樣的表情,我總能預感到要出事……


    ——————————————————————


    日出西落,白天黑夜會變化,唯一不變的是快要凍掉耳朵的溫度。


    “嗚哇哇哇哇!”林巧站在甜品店拐角,感受著鑽入脖領褲腿的刺骨寒風:“沒想到比打工還難的是進入即將工作的店裏。”


    今天沒有人陪,林巧隻能自己鼓起勇氣走進店裏。


    “歡迎光臨,請問要點什麽?”又是昨天的那個女店員,林巧屏住呼吸:“額,我是來做兼職的。”


    “啊?我們還有雇童工嗎?”店員懵了,轉頭望向店長。


    店長是個即將奔三的女人,但是單論容貌氣質根本看不出來:“啊,你就是小孟介紹來的吧,沒想到你跟她差不多大啊,是叫林巧對吧”


    難道我要成年才能來這裏打工嗎,馬上就過年了啊。林巧站在原地,不知道要幹些什麽:“對,我們是同學。”


    店長思索了一會,回到倉庫拿了一件圍裙和一頂帽子:“那你就以朋友的名義來店裏工作吧,對外就這樣說,胸牌我也不給你帶,不過工資我還是會照發不誤的。”


    “謝謝店長!”林巧很高興自己沒有被拒絕,不然就這樣草草離去實在丟人。


    “那今天就從打掃開始吧,拿擦布擦桌子,還有整理小料台,閑下來了可以背一背這張表,將來可以幫忙做些飲品。”店長把所有事務交代了,又拍拍那個女店員的肩膀:“你來跟我學做蛋糕。”


    “晚上沒什麽人,外麵就交給你了小林!”


    “哐當——”關上了門,林巧圍上圍裙:第一天工作,都不看著點我嗎?這麽信任我?還是說她很信任孟禾川介紹的人?


    “擦桌子……”林巧決定先從最簡單最有必要的開始:甜品店又不是燒烤店,桌子能髒到哪去~


    事實證明她錯了,桌子上全都是湯湯水水,化掉的冰激淩,粘在地麵上的果醬,堆在一起的奶油塊,被咬的不成樣子的吸管,還有被刻意挑出來的葡萄幹,堅果碎。


    “到底是怎麽吃才能搞成這個樣子啊……”嘴上說著,手裏卻沒閑著,林巧一直很喜歡在這種店裏工作,有一種玩做飯小遊戲的感覺。


    “叮鈴鈴~”悅耳的風鈴聲想起,林巧做完了活,正在前台背配料表:“歡迎光臨……”


    “呦!幹得不錯嘛,這麽快就上手了?”


    “你穿工作服還蠻好看的。”


    席月和孟禾川在門口打著招呼。


    林巧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門:“你們怎麽來了?”


    席月看了看店內的環境:“那天出來還沒有好好感謝她,剛好一起來看看你工作,順便請她吃點東西。”彎腰看到了玻璃櫃台。


    孟禾川聽到後門店長和女店員的聲音:“我還以為你適應不來呢,歡迎光臨喊得還挺大聲。”


    林巧撓了撓太陽穴:“在這工作讓我覺得很自然,可能我4399小遊戲玩多了吧~”


    席月拍拍孟禾川的肩膀:“好啦,自己挑吧,我請。”


    孟禾川很期待這一刻,點了很多小蛋糕,另外還點了一杯果茶。“她們還在忙,那就委屈小林同學幫我做一杯吧。”


    席月:“還有我,我要兩杯,和她一樣的,記得插好看一點的吸管。”


    “沒問題!”林巧對自己十分有自信。孟禾川和席月帶著蛋糕去位子上坐,林巧一個人在小料台忙活:“檸檬切片,西米,哦,西米是這個……綠茶,應該是這麽壓的吧……”


    成功做出一杯之後林巧的自信心翻倍了:還好每個小料都標了名字,不然我真的搞不明白……


    林巧很認真,但也很笨拙,三杯果茶做了半個小時:“這個放茶的機器怎麽這麽高啊!”


    席月看著林巧的一舉一動,忍不住笑出了聲:“怎麽這麽笨拙啊,像個機器人。”


    孟禾川看著她的臉:“原來你會笑啊,我還以為你隻有傷心和冷漠兩種表情,怎麽從家庭痛苦中脫離出來了?”


    席月小小地吃了一勺布丁:“有些事情搖擺不定的時候才是最痛苦的,既然知道了真相,那我不論如何都能承受,自然而然也就無所謂了。”


    “還挺哲學的,你這人,難道不是因為林巧嗎?”


    席月歪頭看著她:“那你又是為什麽幫助林巧呢?”


    “喂喂喂~我成功了。”林巧端著三杯果茶走過來了。


    孟禾川接過一杯:“看著還不錯,不像有毒的樣子。”


    席月把剩下兩杯放到自己旁邊,拍拍身邊的位置:“這杯是給你的,馬上要下班了吧,坐下聊聊天。”


    “不了吧,等真正下班了再……”沒等林巧說完,店長和女店員出來了:“欸,小孟來了,還有……席……大小姐?”


    席月抬頭扶了扶眼鏡才看出店長的模樣:這好像是小柯之前的金融老師,因為不堪重負辭職了,沒想到居然是林巧的店長。


    孟禾川:?大小姐就是大小姐,到哪裏都有人脈。


    林巧:什麽東西啊,世界這麽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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