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了市醫院,林巧和席月慢步走去公交車站,天已入秋,路邊的柳樹已經開始紛紛落葉,像大雨天的水滴,吹著風落在地上,組成青黃色的地毯,臨水市的街道上遍布著秋意。


    “其實我之前還一直誤會李落。”林巧和她插著兜,並排走在人行道。


    席月不語,隻聽她訴說。


    “因為李落一直跟著顧從心,在和顧從心對峙的時候我還總是懷疑她,現在想來,她是一個比我更加痛苦的受害者,我居然還這麽想她...”林巧情緒低落,後悔當時一些刻板印象。


    席月又看向前方:“你不必自責,人都會這樣,包括我,從前因為我的家庭,我很難信任其他人,現在我長大了學會明辨是非,可還是會因為一些人自身的性格隱藏而產生誤解,生活的日子不間斷,要學會原諒自己。”


    林巧頂唇微笑:“也是哈,我之前以為大小姐都是飯來張口衣來伸手,遇見你才知道,原來電視劇也不一定都對。”


    她形容人的時候總是會加上一些肢體動作,席月把這些小細節都看在眼裏:“其實你說的也沒錯,我父母有個競爭夥伴,很不誇張,他們家的二小姐就是這樣,吃飯換衣服都是仆人幫忙,這種情況好像還是挺普遍的,隻是我不這樣。”


    林巧:“嗯,你一點也沒有大小姐的仗勢架子。”


    席月:“其實......你比富家小姐還要優秀。”她的眼神垂在地麵,每一個字都帶著微風的氣息,站在落葉的舞台,透露著真心話。


    但是話中描述的主人公卻毫無反應,不以為然:“欸...千金小姐可比我優秀多了,最起碼很獨立,可我呢,我現在生了病都要老爸親自趕過來送藥,被困在這個小小的城市裏,像掉進了無底洞的青蛙,一眼望不到頭。”林巧踏步在街頭,左看右看,看不出什麽名堂。


    在半枯的樹下,她伸手去接落下的葉,秋風吹動著她們的外套,蹭起衣料的波浪,席月走著,看著,也在想著,她實在特殊,席月從寢室長廊見她的第一麵時就像按下了什麽按鈕,讓她的生活多了一些她更喜歡的東西。


    她停下來,白色的運動鞋踩在滿是落葉的行道上,插著外衣口袋:“我會陪你。”


    林巧聞聲,在她對麵的樹下放下腳步,眼睛裏多了她的正臉:“...啊......”


    “我會陪你,直到你成為了夢想中的樣子,之前,之時,之後,我都會一直陪著你。”席月和日常說話一樣,清冷又飽滿的語氣,若無其事的自然感。


    因為自卑的心理,林巧很少認真看到一個人的正臉,更少真正看到他的眼睛,徐豆豆也是,李卓也是,父母也是,席月也不例外。可是她卻不自覺被她的眼睛吸引,透亮,美麗帶著明亮的高光。


    她們的凝視持續了很久直到路過的行人投來鄙夷的目光,林巧脫離視線,微微一笑:“君子一言,勝千兩黃金,那就,謝謝你嘍。”說完她轉身繼續向公交站走去。


    席月不知道自己是否陷入了一個怪圈:自從來到了臨水,我的生活,我的言行舉止各種方麵都發生了變化。


    有時她也會和席海鋒有一樣的想法:來到了本不適合自己的城市,是否會讓我的人品發生惡行改變?


    雖然經常會有這樣的設想,但是她的潛意識告訴她,她更喜歡住在臨水的生活。


    “嗯。”席月看著不停前進的她,也邁出了腳步。


    回到了家,林巧正躺在床上,背包外套丟在各個角落,兩雙翻轉的襪子躲在床下,書架上的書已經積了一層厚厚的灰塵,枕頭邊邊已經炸了線,露出一個小口,能看見裏麵一團團的棉花。


    林巧滿身疲憊,“大”字展開,像被釘在了床上。


    “喵喵喵喵喵喵喵喵喵......”林巧突然背後一涼,身下在震動,睜開眼睛,掏出腰下的手機接起電話,“喂?”電話那頭是徐豆豆,她語氣平穩,語速都比在校更慢:“喂小林。”


    “豆子!”林巧又驚又喜,從床上坐了起來:“是你啊,我還以為是誰呢,嚇了一跳。”


    那一邊徐豆豆穿戴整齊,肩上背著一個包坐在沙發上和她聽著電話:“那個小林。”


    “嗯?”


    “聚會來不來?”


    “聚...聚會?!還有其他人嗎...”


    “沒有,就我和李卓。”


    “可以,可以啊,現在嗎?!”


    “嗯。不過......”


    林巧抱著雙膝,聽著電話:“怎麽了?”


    徐豆豆深吸了一口氣:“是這樣的小林,因為我們在家呆著很無聊,所以我就想著去李卓家玩兒去,本來想到她家再叫你和席月來的,但是李卓媽媽突然回來了,她媽媽巨可怕,我們沒有地方去...所以就想著......”


    徐豆豆的語氣盡顯為難,林巧靦腆,她們都知道,徐豆豆不知道在林巧眼裏她們的友誼到達了哪一個階段,貿然說要去她的家會不會讓她不舒服。


    林巧卻好像沒怎麽聽懂:“啊...?但是席月住在市中心的酒店啊,我們小區離得很遠啊。”


    徐豆豆上頂蘋果肌,表情更加為難:“是,席月的問題很好解決,其實我想說的是...就是想......”


    “想什麽?”


    “就是...我們可不可以去你家玩兒?”


    “......”


    “我,我家?!!!”林巧伸長了脖子,難以置信地睜大眼睛。


    電話那頭徐豆豆連連擺手:“啊啊啊,不過你要是不想的話我們,明天上午也可以,也可以的,不是非要去你家的意思。”


    林巧也緊握著拳頭:“不是不是,你們完全可以來,我就是有點驚訝事情這麽突然。”


    徐豆豆喜出望外,直起腰板:“那就好,你和李卓一個小區我知道,你把具體位置給我吧,我再告訴她們。”


    “嗯好,水岸名苑a區12單元林家超市,我在樓下等你們。”


    “okok,我們會把東西帶齊的,拜拜拜拜。”


    “拜拜。”


    “......”


    掛斷了電話,林巧把臉埋進臂彎,深吸了一口氣,埋住眼睛偷偷笑:“她們都要來我家!和我玩兒!”


    高興沒一會兒,林巧突然想起什麽,猛地抬起頭,看著一屋子“廢墟”林巧從床上彈起來,跌跌撞撞滾下床,三下兩下整理好襪子,開始暴風收拾。


    “家裏這個樣子怎麽見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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