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向導他真的不想卷/向導他真的隻想躺 作者:狂渚 投票推薦 加入書簽 留言反饋
男人終於抬起頭,他關掉電焊,將護目鏡向上抬起,拿過那塊礦石,打量一番:“成色不錯,從核心區弄來的?” 女人搖搖頭,雙手迅速比劃了幾下。 “從別人身上順的?好家夥。”男人短促地笑了聲,他低下頭繼續研究手頭的東西,女人就耐心等待在旁邊。 棕黃色的鬣狗徘徊在門外,而一條黑白環相間的蛇從角落裏悄然鑽出,纏繞上鬣狗身體,橢圓形的腦袋伸到鬣狗腦袋一側。 鬣狗向前探了探頭,濕漉漉的鼻子和海蛇冰冷的吻相碰。 兩個精神體的糾纏並未影響到它們的主人。十多分鍾後,男人終於停下手上的動作,他摘下護目鏡放在一邊,道:“麥倫那家夥最近在搜查,我不能再出去了,現在還需要大概十六塊高純度明銥礦石,盡量在這個月完成。” 女人點點頭,像往常一樣,接受完指令後就要轉身離去,她不能離開太長時間,被發現的後果相當嚴重,她不想挨打。 “喂,狗子。”男人卻懶洋洋地將她叫住,勾了勾手,“過來。 被叫做狗子的女人停住腳步,回身來到他身邊。男人伸手抓住她結實的小臂,精神觸手探出,像蛇一樣纏繞而上,輕而易舉透過對方不設防的屏障,進入她的精神圖景。 一片混亂,礦場上無孔不入的噪音、強烈光線、各種有毒氣體的味道,還有難吃到能把胃都吐出來的飯菜對哨兵的高敏五感來說,都是絕對非人的折磨。 黑霧被驅散,混亂纏繞在一起的線條被梳理整齊,大量垃圾信息被清除出去。 向導鬆開手的時候,狗子的眼睛都變得亮了幾分,明顯舒服不少。 “聽覺下調至1級,嗅覺感度減半,味覺關閉,視覺光敏度降低3個點。”男人仍然是懶洋洋的語氣,對哨兵下達命令,五感被向導調整,一切都維持在哨兵易於接受的程度。 狗子微微上前一步,她俯下身,髒兮兮的臉輕輕貼了下男人麵頰,轉身離去。 海蛇從鬣狗身上遊走,穿過滿地狼藉,回到男人身邊,鑽入他袖口。 “還要更強的動力源啊……”他喃喃道。第7章 陸燼朝走進醫院大門。 休息了五天,有很多工作需要處理,他換上白大褂,和護士同事們打過招呼,回答他們出於關心的問詢,用笑容表示自己已經沒事了,然後帶著五個碩士在讀的實習生,以查房作為一整天工作的開始。 這些學生年紀和他相仿,有的甚至還比他還年長一歲,好在陸燼朝的資曆和技術足夠讓學生們打心底裏尊重。 慢性肝衰竭的男孩適應了新換的藥,已經不再嘔吐;剛剛換上人工心髒的老人處在術後第三天的觀察期;食道癌的患者準備進行切除手術;昨天住院的血胸患者正在輸血補液;四個肺部腫瘤患者的切片結果下來了,三個良性,一個惡性。 胸外科大概是這所醫院除了哨兵科室外,最繁忙的科室之一,陸燼朝最忙的時候曾經一天完成八台手術,在手術台上站的時間太長,深夜回家的時候連路都走不穩。 八點開始,完成早上的查房已經是十點半,陸燼朝回到辦公室,剛休假回來,醫院沒給他安排手術,下午他要去坐診,晚上同事臨時和他換了班,要在急診值班。 他整理好查房記錄,回答完學生們的問題,中途17號床惡性肺腫瘤患者的家屬過來,他關上門,言辭溫和地說明情況,在對方崩潰的神情中,提出最佳的解決方案。 送走家屬,陸燼朝終於清閑下來,已經是十一點半,現在去吃飯還能稍微午休一會兒。陸燼朝關上辦公室的門,打開窗戶,白隼從外麵飛進來,站在窗台上。 陸燼朝摸摸它後背,低聲道:“我下午和晚上都有工作,可能要到明早才能回去,辛苦你待在外麵了。” 白隼扇動翅膀當做回應,親昵地用腦袋蹭了下陸燼朝手指。 “去吧。” 目送雲津的身影消失在天空中,陸燼朝關上窗,走出辦公室,來到電梯間,他就要下樓,突然想起什麽,又按亮了上行鍵。 電梯門在他麵前開啟,陸燼朝走了進去,按下哨兵科室所在的樓層。 電梯平穩向上,陸燼朝緊張地檢查屏障,確保厚實的壁牢牢保護著精神圖景,不會滲漏出一絲一毫的精神力。 三天裏陸燼朝已經能很好控製住自己了,林嘯鳴說,如果有信心他可以去哨兵的科室試試,也見識一下更多的哨兵和其他向導。 電梯停在15層,陸燼朝深吸口氣,邁步走出電梯,剛一來到走廊上,他就看到了一隻從腳邊跑過的柴犬。 這隻精神體歡快地在走廊上狂奔,追逐著前方逃竄的虎斑貓,陸燼朝下意識想躲,旋即想到自己是個“普通人”,不應該看到這些。 貓和狗接連從他腿上穿行而過,陸燼朝目視前方,假裝什麽也沒看見,走向診斷室。 一隻猴子從天花板上倒懸垂下,雙手撈著他頭發,小熊貓趴在窗台上,懶洋洋曬著太陽。 為了保護哨兵們敏感的五感,診斷室是特地開辟出的一大間靜音室,可以同時滿足二十個哨兵的需求。 輕手輕腳地推開診斷室大門,更多的精神體出現在眼前,饒是做好了心理準備,陸燼朝也忍不住腳步一頓。 黑豹和獅子相互低吼,蜥蜴在牆上爬行,鴿子咕咕叫著,袋鼠和羚羊對峙……簡直就像誤入了動物世界! 哨兵科室中的醫護絕大多數都是護衛和伴侶,少數向導負責安撫哨兵情緒,防止他們在治療過程中因為疼痛暴走。 向導無論在哪裏都是稀缺人員,地位很高,他們不光有醫院的工資,還有領著塔每月下發的津貼。 沒人沒注意到陸燼朝身上的異樣,哨兵們完全將他當成了一個普通醫生,陸燼朝努力忽視掉眼前的精神體們,緊張的心情逐漸平複下來。 沒被發現。 正在為一個受傷哨兵梳理精神領域的向導許雲菲注意到陸燼朝,對他笑著點了下頭,大家都是各自領域的翹楚,就算不在同一科室也彼此相熟。 就像哨兵大多數為男性一樣,女性向導在整個向導群體裏占了四分之三,南天星醫院裏一共有十五名向導,其中十二位為女性。 一隻安哥拉兔趴在許雲菲腿上,像一個毛茸茸的白團子。是的,向導的精神體大都為溫順無害的小動物,一如向導在人們心中的固有印象,溫和而柔軟。 陸燼朝隻瞟了一眼,就控製住視線,謹記普通人是看不見精神體的。 他可不想讓眼神將自己出賣。 許雲菲也沒發現自己的身份,看來他的隱藏做的已經相當不錯。 陸燼朝暗中鬆了口氣,正打算轉身離開,一隻手突然搭在了他肩膀上。 “是來找我的嗎?”殷齊含笑的聲音從身後響起,陸燼朝回頭,撞上了對方帶著驚喜的視線。 陸燼朝的科室在樓下,和哨兵科室也沒有關聯,主動到這邊,隻有來找他這一種可能。 糟糕。陸燼朝暗道不好,他忘了今天殷齊坐診。 陸燼朝無法解釋自己過來的理由,隻能順著殷齊的話頭笑了下,道:“嗯,過來謝謝你前兩天送的那些東西。” 許雲菲看似專注為哨兵治療,腿上的安哥拉兔卻朝兩人看來,將她的八卦心思出賣。 殷齊對陸燼朝的意思醫院裏不少人都知道,雙方一個是院長兒子,覺醒了視覺和嗅覺的護衛,一個是21歲就博士畢業,短短三年成為主治醫師的天才,自然少不了旁人關注。 “客氣了,也是覺得你估計沒多餘精力出門才送過去的。”殷齊的手沒放下,反而順勢摟住了陸燼朝肩膀,“走吧,一起去吃飯?” 陸燼朝感覺到數到視線從不同方向投來,如同實質地刺在他身上,他甚至能感受到空氣中嫉妒和不滿的情緒。 醫院裏追求殷齊的伴侶很多,奈何殷齊整天圍在陸燼朝身邊轉,毫不理會那些伴侶們的撩撥,其他人酸的牙疼,卻也隻能在背後發發牢騷。 就算陸燼朝再怎麽厲害,也不過一個普通人而已,哪有伴侶更加適合身為護衛的殷齊? 陸燼朝隱約知道他們的想法,卻也懶得理會,光是應付殷齊日常的靠近就已經很費心神了,他不想為了無關緊要的人分散精力。 不動聲色地將殷齊的胳膊從肩頭輕輕推下去,在手從腰間劃過的瞬間,陸燼朝向前走出一步,完美卻又不顯尷尬地躲了過去。 “好啊。”他聽見自己這樣說。 陸燼朝從很小的時候就學會了不要任性,任性可能帶來的後果他承擔不起,也沒有人會為他承擔,他不想為年邁的父母惹麻煩。 現在他成了孤身一人,卻仍無法由著性子和喜好肆意而為——他還要在醫院裏混下去。 兩人結伴下樓去了食堂,麵對麵坐在一起,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醫院裏的事。 殷齊盯著正低頭吃著的陸燼朝,比起上次見麵,陸燼朝的精神好了不少,水腫和黑眼圈都消失不見,眼睫低垂的模樣簡直就差把“乖”寫在臉上了,菜有些辣,陸燼朝吃得嘴唇通紅,忍不住抽著鼻子。 陸燼朝不是殷齊見過最好看的人,卻是最耐看的,五官上的細小缺陷在他獨特的氣質下,也都成了優點。 殷齊忍不住伸出手,就要去碰陸燼朝被辣到發紅的臉。 向導的感知力讓陸燼朝在對方剛一動彈的時候就有所察覺,反應可謂急速,稍微偏了下頭,就這樣躲開了。 對上陸燼朝略帶疑惑的目光,殷齊笑了笑,自得地收回手,根本不覺得尷尬:“臉上粘了東西。” 陸燼朝拿過紙巾在臉上擦了下,確實有辣油在唇角處。 辣味後勁有點大,陸燼朝嘴裏開始發疼,趕緊喝了兩口水,脖頸揚起的線條連接到鎖骨,沒入老實扣好的襯衣領口。 殷齊目光在他滑動的喉結上略一停頓,旋即若無其事地移開。 陸燼朝當然注意到了,氣氛在殷齊看來是若有若無的曖昧,但對陸燼朝來說,卻是某種讓他坐立難安的尷尬。 手腕上的通訊器震動一下,將他從尷尬中解救出來,陸燼朝放下水瓶,點開屏幕,是林嘯鳴發了消息,問他情況如何。 【去了哨兵科室一趟,沒被發現。】 消息很快被回複,隻有短短一個字:【好】 連標點都省了,很符合林嘯鳴的性格。 陸燼朝按下鎖屏鍵,下午兩點他就要開始坐診,現在回去還能稍微休息一會兒。 他站起身,殷齊也一同起身,道:“下午有手術嗎?” “要坐診,今晚急診值班。” 殷齊皺起眉頭:“剛一回來就這麽忙?” “畢竟休了這麽長時間假,忙點也正常。”陸燼朝笑了下,“走吧。” 和對方在電梯裏告別,陸燼朝快步穿過走廊,進入辦公室,終於鬆了口氣。 興許是成為了向導,他對很多東西變得更加敏感,殷齊表現出的那些小心思近乎調情,已經讓他有點不適。 也不是沒有拒絕過,但每一次對方都請求陸燼朝再給他一點時間。陸燼朝不好把話說得太重,或是直接甩臉子,殷齊是院長兒子,他想要在醫院繼續混下去,就不能得罪殷齊。 但陸燼朝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麽慌,也許因為嚴格意義上來說,自己並非孤身一人?家裏有個能給自己許多幫助和建議的年輕哨兵,還有一直在外麵等待陪伴著他的精神體。 陸燼朝打開窗戶,白隼輕盈落直窗台,持續了半月的陰雨天氣終於離開,天空重新恢複了晴朗,風很和煦。 “來休息一會兒吧。” 坐診絕對是陸燼朝最討厭的工作,整整四個小時裏,他麵對一個接一個的病人,忙得連水杯空了都來不及去接。 最後一個病人離開,天色已然黯淡,陸燼朝撐著桌麵站起身,在喝水和去廁所之間選擇了後者。 每一個醫生都有著堅強的膀胱。 吃過飯還要去急診值班,陸燼朝鎖上診室的門,給林嘯鳴發消息:【今晚值班,要明早才能回去,冰箱裏有菜,你自己稍微弄點吧,或者叫個外賣。】 林嘯鳴的回複仍舊言簡意賅:【好】 陸燼朝不太擔心林嘯鳴,少年表現出的可靠完全超越他的年紀,他剛剛邁開步子,通訊器又亮了起來。 林嘯鳴:【白天上一整天,晚上還要值班,不累嗎?】 累嗎?肯定是累的,但其實早就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