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婉悶聲自問,自己聰明麽?


    她五歲開蒙,學三字經、百家姓、千字文,不到半年,不但把這些書籍倒背如流,還能書寫工整。父親見她在學習上有天賦,便讓她跟著兩位兄長一同去徐家學堂學習,在學習四書五經上她學得有模有樣,雖比不上二哥但也比大哥強,父親還曾感歎,她怎麽不是個小子,不然也可以和二哥一樣走科舉道路。那時她不服氣,說難道女子就不能考科舉?還大言不慚的說她徐婉要做大魏第一個女狀元,嚇得父親連夜把她從學堂送回家,再也不讓她學這些。


    後來父親請了老師到家裏教授她琴棋書畫六藝四雅,學習的書籍也漸漸的以女德女訓為主,直到她被教導成一個合格的大家閨秀。


    盡管如此,她還是以一手高超的妙筆丹青獲得才女的頭銜。


    所以,她從小便聰慧機敏,六藝四雅學得精通,持家理事手到擒來,人情交往不在話下。隻是她從小得父親母親偏寵,身處的環境溫馨有愛,父母一心把她教導成一位端莊優雅,溫婉大方的閨閣淑女。所以她不懂人心險惡,也不會爾虞我詐,以至於在夢中身處逆境受人欺辱也無法用計謀自保,最後丟了性命。


    從這方麵來看,她是不聰明的。


    而如今,她有了夢中記憶,會借助記憶避險,會使小計謀替自己謀利,會使心計反擊。她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學聰明了,可真正麵對王府的這群人精時才發現,自己所謂的計謀在她們眼裏遠遠不夠看。


    昨晚水榭裏她引導容華縣主說出趙氏的陰謀,自以為做的隱蔽,可不過一晚,沈萱和沈悠都想明白了。


    照沈萱的意思,她是和薑側妃講了細節,被薑側妃點醒。而沈悠,則不知是不是受了周王妃點撥?


    可無論是不是周王妃點撥,她今日表達的意思,徐婉確是聽明白了。沈悠表麵上是希望徐婉如薑側妃輔助周王妃一樣輔助趙氏。實際卻有告誡她的意思,讓她不要和趙氏為敵,趙氏是漢王府未來的掌家主母,她這個二奶奶隻有捧著的份,斷不能拆她的抬。


    句句不提昨晚,卻句句都是對她昨晚的警告。


    說不心寒是假的!與其說今日是沈悠對她的警告,不如說是周王妃對自己的警告。畢竟無論沈悠在王府地位多高,都已經是嫁出去的女兒,沒有周王妃授意,聰明如她不會明目張膽的在娘家指手畫腳。


    徐婉想著自己嫁入王府以來,誠心誠意侍奉周王妃,徐家盡心盡力替漢王辦事,可到頭來,都抵不上趙氏的一份名聲。


    夢裏夢外兩次都一樣,趙氏算計了人,沒有得到絲毫的懲罰,當然,徐婉拆穿她也不是為了讓她受到懲罰,隻是想讓大家看清趙氏的為人。可是看清了又如何,沈悠和周王妃選擇的是維護趙氏,警告自己。


    至於沈悠說把承佑送去周王妃院裏教養一事,可不算懲罰。沒有這事,趙氏同樣是不能親自教養兒子的。她的責任是照顧大爺沈詹,王府的嫡長子,漢王府未來的世子。


    而這也是周王妃維護趙氏的根本原因。


    所以,她真的要像沈悠說的那樣嗎?與趙氏交好,輔助趙氏?


    趙氏領這個情麽?


    沈悠是不了解趙氏的,或者說是周王妃不了解趙氏,趙氏目下無塵,心胸狹隘,既容不得別人比她強,又欺壓弱小,對弱小無憐憫之心。


    周王妃不知道,她的協助趙氏看不上,她示好也隻會被趙氏越發輕視,加上夢裏趙氏對她的欺壓,她們兩妯娌注定是無法交好的。


    沈悠夫婦在王府又住了三日才離開,這期間,周王妃免了大家的請安,日日陪著女兒,帶著孫子和外孫一起玩,沈悠離開時周王妃親自送女兒出城,濃濃的不舍之情不言而喻。


    這才是一個母親對親生女兒的拳拳疼愛之心,與平時對府裏庶出的子女和一眾兒媳的恩慈大為不同,當然,這也是人之常情的事。


    沈悠離開不久,剿匪的大軍傳回捷報,大軍把山匪圍在鳳嶺山裏,沈澈更是領軍活捉了山匪裏的四當家及其部下,給了山匪重創一擊,短時間內,山匪不敢在下山打劫,漢城與鳳崗兩城交界一帶得以安寧,兩城百姓對漢王更加敬仰擁戴。漢王高興的同時,這段時間對何夫人越發寵愛,不但日日宿在何夫人院裏,還賞了她一根赤金的鳳尾花步搖。


    早上給周王妃請安,何夫人簪著步搖,一路走來搖曳生姿,徐婉發現眉眼含春的何夫人越發年輕漂亮了。周王妃端方沉穩,明慧大度,對何夫人的態度依然寬和,章側妃心裏瞧不上何夫人,對她嗤之以鼻,薑側妃麵對何夫人一如既往,隻是偶爾望著何夫人的步搖目露羨色。其他夫人則沒有這麽好的養氣功夫,見何夫人戴著步搖張揚,眼裏的嫉妒之色掩也掩不住,特別是馮夫人,好幾次都直接用尖酸的言語諷刺何夫人。


    隻是何夫人也不是吃素的,麵對馮夫人的挑釁,她總能恰到好處的回擊,往往把馮夫人氣得麵色漲紅,無言以對。


    這個時候,徐婉這個晚輩一般眼觀鼻鼻觀心的低頭坐在章側妃後麵,神仙打架,與她小鬼無關,她隻需默默吃茶就好。


    與她同為‘小鬼’的容華縣主就沒有她這麽悠閑了,馮夫人奈何不了何夫人,就把槍頭對準她這個沈澈的妻子,何夫人的兒媳。


    然而容華縣主的態度卻很反常,以她的秉性,沈澈立了功,她一定是趾高氣揚的,可這幾日她都很低調,甚至馮夫人出言諷刺,她也沒有反擊。


    又一早,馮夫人在何夫人麵前吃了癟後,氣不過,又轉了目光,不懷好意的笑問容華縣主:“聽說這次老三活捉那山匪時,正是那山匪打劫了一戶富商回去的路上,想必老三不止活捉山匪,那山匪的財物定是也被老三截獲了,老三就沒給老三媳婦你寄送一些回來?若是有那種赤金的首飾頭麵簪子步搖的,老三媳婦可得給我們見識見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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