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從溫家回來後,徐婉心情豁然開朗,以前一直被與王府的親事困擾,對嫁入漢王府感到恐懼害怕。


    但是自從發現是章韻瑤欺騙她以後,她突然醒悟,就算最後仍然改變不了嫁入王府,那距離她嫁給沈澈也還有近兩年時間,這期間她完全可以做些其他,比如搞清楚沈澈對她的真實感情,搞清楚沈澈為什麽假死,還有保證徐家的實力,哪怕她再一次成為寡婦,也要做一個娘家財力雄厚的寡婦,或許娘重回漢城首富之巔,徐家也不必用她維持與王府岌岌可危的姻親關係了。


    徐家老祖宗是靠種茶葉起家,後又靠販賣茶葉小富,有了一定資金,老祖宗又加入絲綢、香料等行業,慢慢做大做強。做成規模以後,徐家便造了自己的貨船,南來北往,徐家的這些貨物就靠自家的貨船運去北方售賣,又從北方換取皮毛、藥材等,運回南方掙錢。


    說來徐家貨船不少,千鈞級大型貨船卻隻得兩艘,之前為了替世子籌錢,已經出售了一艘。


    而另一艘在不久的將來,也即將被損。


    徐家的財力也因此遭受重創,也正是這次重創,讓徐家失去漢城首富的光環。


    她得想辦法阻止徐家的這次浩劫。


    徐家在四川的西北方有幾座山頭,那裏盛產雪梨,山頭管事從今年新摘的第一批果子裏挑選出最為大個香甜的,打包封存了十箱,快馬加鞭給東家徐老爺府裏送來。


    徐敏旭親自給王府送去四箱,又拔了五箱送給徐家的親戚或有生意往來的夥伴,剩下一箱,張氏分給家裏的孩子嚐鮮。


    徐婉得了四個,自己吃了一個,如月如煙和幾個小丫鬟分食一個,餘下兩個,徐婉讓廚房取了上好的銀耳做了冰糖雪梨銀耳湯,送了一些到正房母親屋裏和懷孕的大嫂屋裏,自己則提著剩下的去外書房,給父親當做夜宵。


    徐敏旭這段時間早出晚歸,回府後還要忙到深夜,徐家給世子籌的六百萬兩並不容易,變賣了部分定產不說,幾乎掏空了家裏的現銀,他白天到處收貨盤貨,晚上又計算每日收益支出,核算每日盈餘,力求穩定徐家生意,把打擊降到最小。


    書房裏橘色的燭火照亮了父親的身影,徐婉站在門口,看著忙碌的父親,忍不住心疼。


    夢裏徐家盤了絲綢、茶葉、香料等三十萬兩的貨物運去北方分售,結果在路過通運河段時遇上水匪,徐家貨船連人帶貨被劫,徐婉的大哥徐毅也在船上,水匪提出十萬兩白銀才肯放人,徐敏旭奔走多日,最後籌得銀子贖回長子。


    一直沒等到女兒進屋的徐敏旭忍不住朝她招手,‘不是說給為父送了夜宵麽,怎麽還不進來。’


    徐婉收起思緒,笑著快步進屋:‘女兒見父親這麽忙,怕打擾了父親。’


    ‘婉兒孝順,為父高興還來不及,怎麽會打擾。’徐敏旭停止撥動算盤,起身到旁邊的茶幾旁坐下。


    徐婉將食盒打開,盛了一碗雪梨銀耳湯端給父親。


    徐敏旭將雪梨都送了出去,餘下的也分給了妻妾子女,自己還一口沒吃呢。


    他一手接過女兒端的碗,一手取了湯勺攪動,然後大喝了一口:‘嗯,不錯,今年的雪梨香甜,蒸出來的梨湯粘稠可口,好喝。’


    ‘那父親就多喝一點,秋天氣燥,雪梨銀耳潤肺。’


    等徐敏旭將盅裏的梨湯喝完,徐婉一邊收拾碗盅,一邊和父親說話:‘父親這段時間如此忙碌,是要準備貨物送去北方麽?’


    ‘婉兒聰慧,徐家現在存銀不多,為父要盤些貨物去北方售賣,趁著天氣還不冷,北地河道未結冰,貨船多跑幾趟。’說著笑起來,逗徐婉:‘到時候掙了錢,新年給我女兒打首飾,裁新衣。’


    徐婉嬌嗔的撅著嘴:‘女兒首飾新衣夠多了,才不需要呢!’


    ‘哈哈哈’徐敏旭大笑‘那女兒不要首飾新衣,想要什麽,過了年,咱們女兒就及笄了,為父給你準備及笄禮物。’


    徐婉眼眸流轉,‘真的女兒想要什麽,爹爹都願意準備麽?’


    ‘說來聽聽,為父一定替女兒備好。’


    ‘女兒想要一艘航運貨船。’


    徐家嬌養女兒,對嫡出的徐婉更是花重金培養,除了琴棋書畫,管家女紅,甚至四書五經六藝也逐一涉獵,力求教養出一位才德兼備的大家閨秀。徐婉也不負眾望,溫婉賢淑,德行出眾,十二歲就才名遠播,由此徐敏旭夫婦對女兒更是疼愛非常,說她是徐家的掌上明珠一點不過。


    所以徐婉提出想要一艘航運貨船,徐敏旭雖然驚訝,倒也不生氣,想了想說:‘那以後婉兒出嫁,父親給你的陪嫁單子裏,添幾艘貨船。’


    ‘是那種可載千鈞的大型貨船麽?’徐婉天真的問。


    徐敏旭失笑:‘那可能就為難父親了,千鈞貨船,咱們徐家總共就兩艘,之前還買了一艘,現在就隻剩一艘了,千鈞千鈞,這種大型貨船載物龐大,運輸貨物量大,你拿去也沒用。’徐敏旭揉了揉徐婉的頭,‘到時候給你陪嫁幾艘小商船,你既可以用來運貨,又可以載人,哪怕是以後王府眾人要去京城朝拜,布置一下,也可以坐你自己的商船。’


    ‘哦,是這樣啊!’徐婉若有所思,好奇問:‘那咱家隻剩一艘千鈞貨船了,會影響咱家的貨物運輸嗎?’


    ‘最近肯定會有一點點,所以才說趁著河道結冰前多跑幾趟。’


    ‘女兒記得以前咱家秋季跑完北方回來,就會歇息幾個月,等來年開春在去,今年冬季天氣怎麽樣還不知道,父親這麽早把冬季的貨物盤點好,萬一遇上天氣不好,這些貨物滯留碼頭豈不是要浪費。’


    ‘胡說’徐敏旭不悅的瞪了徐婉一眼,‘不可說不吉利的話,為父請了天象士測算了天氣,今年氣象穩定,冬季旱天多,風雪遲,到時行船加快速度,不會遇上河道結冰。’


    徐婉不認同父親的話:‘女兒不是不相信父親的安排,隻是女兒覺得咱家目前情況特殊,不應該冒險。’


    徐婉見徐敏旭臉色不好,似有真生氣的跡象,忙拉了父親的手,安撫道:‘爹爹別生氣,你聽女兒說,女兒知道,這次替世子籌錢,徐家出了大血,爹爹急於想要販貨掙錢,可是徐家既然攀上了漢王府這根高枝兒,為什麽我們不利用漢王府把這筆錢補上,反而要拿徐家剩餘的資產去冒險呢?’


    徐敏旭眉頭緊皺,徐婉繼續說:‘聽說秦家是做石料生意的,他家產業隻有石料,但是財力卻穩居漢城前五,說來石料生意該是非常掙錢。’


    石料生意非官蜀打點普通商人根本接觸不了,秦家背靠布政司左布政使,漢城的石料生意基本是秦家壟斷。


    徐家沒有官府背景,能做到現在,是徐家幾代人勤勤懇懇努力來的結果,比那些背靠大樹的商人艱難幾倍,所以徐敏旭才想巴住漢王府這門親事。


    隻是徐敏旭做事謹慎,又怕惹世子不快,目前來說,他並無打算將生意與漢王府扯上關係,在他看來,等女兒嫁去王府,與王府關係更加穩定緊密後,在依靠王府的關係比現在更加水到渠成。


    他卻不知道,夢裏打劫商船的水匪出現正是世道混亂的開始,徐家受了重創,生意也受世道牽連,在徐家財力不穩的情況下被迫替準女婿沈澈做生意,結果可想而知,徐家出了力卻沒討得好。


    沈澈倒是賺了一筆,後來在出事前將那筆錢交給當時已經是漢王的父親,漢王這邊剛欣慰兒子替他分憂,那邊兒子的死訊就傳回來。


    徐婉還記得公爹在收到傳信時憤怒的模樣。他不相信,文能替他掙錢武能替他剿匪的兒子,怎麽會失命於一場山體滑坡,後來沈澈因山石流沙劃傷至麵目全非的‘屍體’運回王府時,悲傷的公爹甚至有意將沈澈記在王妃名下,以嫡次子身份下葬的,當然王妃不願何夫人多想,最後不了了之。


    徐婉暫時不去想沈澈的‘假死’到底是怎麽回事,隻說身份如此尊貴的公爹也並非不愛銀子,隻不過因身份擺在那裏,他不好明著斂財而已,既然早晚都要替漢王府掙錢,與其跟著沈澈幹,還不如直接跟著世子幹。


    徐家對世子有用,世子自然高看徐家。


    徐婉給父親分析:‘上次流言對徐家不利,女兒名聲受損,惶恐下都以為和漢王府婚事告吹,沒想到世子不但不計較,還送了信物給徐家,女兒覺得世子該是很看重徐家、很看重父親的,既然現在沈徐兩家姻親一體,不如父親問問世子那邊,有沒有可做的生意,比如石料、木材這些王府不好出麵但又非常掙錢的買賣,咱們徐家去做,盈利了,兩家共同得利嘛。’


    徐敏旭從徐婉祖父手裏接過徐家生意時,徐家財力並無現在輝煌,他一介白身將徐家做成漢城首富,能力自是非凡出眾,隻是在麵對王府皇族時,自覺身份低位,做事做人總把徐家擺在低下的位置,有些畏首畏尾。


    徐婉的話如醍醐灌頂,讓他多日緊繃的心情瞬間舒展開來,一下子抓住女兒的雙肩,神情激動:‘我的好女兒,你簡直是為父的福星。’


    徐府的木芙蓉已經開了,淡淡的花香縈繞鼻尖,一大早徐慧拿著花樣子來找徐婉,她想給大嫂未出生的孩子繡小衣服和小帽子,還說要幫徐婉繡手帕,想找徐婉參考參考繡什麽圖案。


    大嫂已經懷孕六個多月了,夢裏大哥和貨船被劫,大嫂得到消息受驚早產,生了兩天一夜才生出體弱的大侄子。現在父親聽了徐婉的建議,已經不再準備運貨去北方,大哥也一直留在徐府陪著大嫂,應該不會早產。算算日子,孩子該是冬季末出生,兩姐妹商量後,小衣服圖案選了麒麟獸,小帽子就繡五福帽。


    徐慧年紀小,玩性大,等選好花樣後問徐婉:‘過幾天鳳凰山上法華寺的秋季佛會,咱們稟了母親提前去,可以嗎,姐姐?’


    徐婉奇怪:‘你以前最不喜歡參加佛會了,怎麽今年想著提前去了。’


    ‘咱們也不光是參加佛會嘛,咱們可以先去半山腰的別院泡溫泉。’徐慧眼睛眨了眨,語氣狡黠:‘三弟說,到時候咱們可以把雪銀和紅豆兩匹馬駒帶去,別院旁邊有幾家跑馬場,咱們白天跑馬,晚上泡溫泉,好好玩幾天在去參加佛會,姐姐你覺得怎樣?’


    徐婉心情好,大笑著彈了妹妹額頭一下:‘哈,我就說,繡衣服帽子,你自己就能拿主意,卻巴巴來找我商量,還說要送我帕子,原來是在這裏等著我。’


    每年法華寺都要開兩次佛會,一次春季,一次秋季,秋季這次又因鳳凰山上大片的楓樹林葉紅絢麗多彩,從而參加的人特別多,許多貴族富商都在半山腰買了地,建了宅子,用以春秋兩季小住,徐家也不例外。


    往常張氏已經領著兒女們住上去了,今年因徐家動了些根基,徐敏旭忙前忙後奔波,加上大兒媳有孕,所以還未張羅出行,但張氏信佛,不可能錯過佛會,徐婉估計母親會剛好卡在佛會正式開始才上山。


    但是這個時候,其實徐家並不應該示弱,世子看重的是徐家的財力,徐家漢城首富的光環更能得世子青睞,所以徐婉答應了妹妹。兩人去找母親商量,說弟弟妹妹們想去別院泡溫泉,自己也想去騎馬。


    兩姐妹對著母親一頓撒嬌獻殷勤,最終張氏同意她們姐弟早幾日去別院玩耍,等佛會開始,她在在帶著長媳,讓長子護送著去與她們匯合。


    如月如煙幫著收拾行李,光是衣裳就裝了兩個箱籠,還有茶具茶飲,香薰驅蟲藥等等,徐慧徐峰也各收拾了幾箱,一行人四輛馬車,浩浩蕩蕩的前往徐家在鳳凰山的別院楓橋山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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