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神醫在江湖上的名聲極響亮。傳聞此人來去無蹤,十分神秘。


    沈修明隻有耳聞,未曾親眼見過其真麵目。


    他不由得吃驚詢問:“你...你當真是莫神醫?”


    沈修明一頭霧水。


    江湖上的莫神醫,居然是越國的官員?還生得這般年輕?


    莫尋嘖了聲,笑容滿麵:“當然不是,我誆你的——走,喝酒去,聽說安國寺的桃花酒澄澈甘香,連昭陽公主都好這一口。”


    ...


    ...


    另一邊,沈滅越帶著他的小隊,朝慶國皇宮的方向策馬而去。在距離皇宮半裏遠的長橋,沈滅越勒住韁繩。


    他道:“下馬。”


    小隊齊刷刷下馬。


    沈滅越一雙黑眸望向不遠處的巍峨宮牆,輝煌,沉穩,透著森嚴肅穆的壓迫。


    他想起離開涼州城時,孫輕眉再三叮囑:【你去覲見皇上,不可帶小隊,不帶武器,須得卸甲。】


    沈滅越牢記於心。


    他知道孫輕眉不會害他。


    沈滅越翻身下馬,把隨身佩戴的大刀交給衛隊頭子,又卸下身上的盔甲,穿了件得體的朝服。


    沈滅越叮囑他的小隊人員:“都在宮外候著。”


    再三檢查自己的儀容儀表,沈滅越這才邁步朝宮門方向走去。他走到第一道宮門口,門口的護城軍恭敬拱手:“沈將軍,請您稍候,陛下已經派人來接您。”


    沈滅越駐足等候。


    他長期在涼州城打仗,威風凜凜,氣勢恢宏。門口的護城軍們偷偷望過去,滿眼都是崇拜和欣賞。其中護城軍的一個小隊頭子,恭恭敬敬走過來,手裏捧著一杯熱茶:“沈將軍一路辛苦,要喝點茶水嗎?”


    沈滅越擺手拒絕。


    那護城軍頭子卻執拗地遞來茶杯,順手把一張紙條飛速塞到沈滅越手裏,壓低聲音道:“宸妃娘娘的信。”


    護城軍頭子,叫劉二牛。


    三年前,沈薇和李元景遭到刺殺,被劉家兄弟給救了。後來劉二牛又跑到燕京城,順利地當上了護城軍,又一路升遷成為小隊長。


    也算是沈薇的幫手。


    今日劉二牛得到宸妃的書信,他焦急地在宮門口等待,趁機把紙條交給沈滅越。


    “今日天熱,確實很渴。”沈滅越眉心一動,接過茶杯。


    他假裝喝茶,暗中打開宸妃的紙條。


    紙條裏,隻有簡潔的幾個字:【卸甲,卸刀,獨行。】


    字跡十分流暢。


    沈滅越默不作聲把紙條揉成團,藏進袖子裏。他有些驚訝,在他的印象裏,他的三妹妹沈薇膽小單純。


    在回燕京的路上,沈修明也一直說,沈薇在宮裏過得如何艱苦,如何被欺負。


    以至於,沈滅越以為沈薇在宮裏的日子水深火熱。


    可今日,沈薇居然能用一個小小的護城軍,給他傳遞秘密的消息?


    “我這個妹妹...好像並不傻。”沈滅越喃喃自語,眼裏流露出欣賞。


    過了一會兒,宮門口會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皇帝身邊的大太監德順公公,親自來迎接:“沈將軍,請隨奴才進宮。”


    沈滅越頷首,邁步走進皇城內。


    宮道寬闊綿長。


    沈滅越掃了眼穿錦袍的德順,想起孫輕眉的囑托。


    沈滅越帶兵打仗,根本不屑於和皇城的太監打交道,甚至打心眼裏看不起太監這些閹人。


    可是孫輕眉鄭重告訴他,太監也是人,並非都是偷奸耍滑之輩,不可小覷鄙視。尤其是這些伺候天子的太監,職位不高,但權利頗多。


    若是遇到宮內的總管太監,務必以禮相待。


    沈滅越謹記孫輕眉的話,麵上並未露出絲毫鄙夷之色,甚至還很客套地詢問:“這位公公貴姓?”


    德順回答:“奴才德順,是宮內副總管。”


    沈滅越摸出一個小荷包,塞給德順:“原來是德順總管,皇上近來可安好?”


    那荷包,是孫輕眉給他準備的。


    孫輕眉準備了足足三十個小荷包,裏麵裝了銀錢和金葉子。她讓沈滅越回燕京城後,出門務必隨時帶上幾個荷包,方便打點宮人奴仆。


    德順忙擺手拒絕,笑盈盈回答:“沈將軍客氣了!奴才哪受得起您的禮!皇上一切安好。”


    沈滅越隻得收回荷包,又問:“宸妃娘娘可好?”


    德順回答:“宸妃娘娘也一切安好。”


    頓了頓,德順低聲告訴他:“宸妃娘娘讓奴才轉告您,君臣有別,禮節必須周到。見到皇上,沈將軍切莫居功自傲,但也不可謹小慎微,從容而對即可。”


    沈滅越驚呆了。


    他狐疑地瞅瞅德順,這個年輕的公公一臉誠懇,滿臉和善的笑容。


    沈滅越暗中稱奇!


    他這個妹妹不簡單!連皇上身邊的太監副總管都甘願當她的耳目。而他那個傻弟弟沈修明,居然還天真地以為沈薇過得很苦,真是愚鈍。


    沈滅越跟隨德順,來到皇上處理政務的長安宮,德順進殿稟報。


    沒一會兒,身穿玄金長袍的李元景親自出殿門,朗聲道:“沈將軍,朕可把你盼來了。”


    沈滅越想起沈薇的叮囑——【君臣有別,禮節必須周到】。


    他單膝跪地,雙手抱拳,行了個標準的抱拳禮:“臣沈滅越,參見吾皇萬歲!”


    禮節周到,跪得標準。


    李元景俊眉輕挑,鷹隼般的視線掃過沈滅越。見沈滅越卸了盔甲和武器,換上武將朝服,甚至連行禮的標準都挑不出錯漏。


    李元景揚起唇角,很是滿意。


    他上前兩步,將沈滅越虛扶起來:“你我乃是一家人,不講究虛禮。”


    沈滅越站起來,視線下移,沒有直視天子。


    李元景看了眼沈滅越的臉,眉眼果然和沈薇有兩三分的相似。李元景對沈滅越的好感又增添了幾分。


    君臣進屋。


    李元景賜座,他詢問沈滅越邊境的情況,沈滅越從容回答,舉止不卑不亢。既保留了身為大將軍的威嚴,也顯露出對慶國的忠心耿耿。


    李元景心情愉悅,給沈滅越豐厚的賞賜,還將燕京一處大宅子賞給沈家。


    聊了兩個時辰,李元景才揮揮手,讓沈滅越離宮回家歇息。


    長安宮內,檀香嫋嫋,李元景喝著新上供的春茶。


    虎衛悄然進殿,單膝跪地稟報:“皇上,今日沈將軍回京,百姓夾道歡迎,更有青年和黃口小兒大放厥詞,說是誓死追隨沈將軍。”


    李元景放下茶杯,淡淡笑道:“沈滅越這性子,還是沒變。”


    以前李元景還是燕王的時候,他和恒王都想拉攏沈滅越,都沒成功。


    沈滅越腦子一根筋,他不參和皇子的鬥爭,他隻追隨大慶國的天子。誰是天子,他對誰忠心。


    今日李元景試探一二,發現這人心思依舊。


    實在難得。


    至於街上那些流傳的閑言蜚語,李元景稍加思索,越發覺得古怪。他吩咐虎衛:“去查查,誰在幕後散播謠言,挑撥君臣關係。”


    虎衛拱手:“是!”


    李元景眸色漸冷。


    越國新帝拓跋宏川文韜武略,麾下還有精兵猛將,不容小覷。好在慶國也有沈滅越等勇猛的名將,可與越國平分秋色。


    李元景需要沈滅越這個良將,沈滅越也需要李元景這個明君。


    君臣彼此信任,國家才能安寧。


    偏偏這個節骨眼兒,燕京城中出現流言蜚語,惡意離間君臣關係。


    李元景眯了眯眼,必須得揪出幕後始作俑者,嚴加懲治。


    ...


    ...


    安國寺。安國寺是皇子讀書的地方,也是皇家禦用的寺廟。


    昭陽公主在寺廟後山開辟了幾個大院子,收養燕京城的孤兒。


    今日,昭陽如往常那般,來院子裏探望孤兒。孩子們歡喜跑過來,圍著昭陽嘰嘰喳喳說個不停。


    “昭陽公主安好~”


    “公主姐姐,今天我背了一篇文章,我念給姐姐聽。”


    “姐姐,我會寫字啦!”


    “酥餅好吃,謝謝姐姐。”


    看著孩子們一張張純粹天真的臉龐,昭陽心髒柔軟。


    “公主,沈滅越將軍和越國使團已經抵達京城。今晚皇宮舉辦接風宴。”宮女雲兒低聲提醒,言語滿是憂慮。


    昭陽垂下眼眸,似在歎氣:“來得真快。”


    雲兒心疼道:“越國皇帝想要求娶一位慶國公主...公主您若是不願,咱們再求求皇上。”


    昭陽沉默不語。


    這時寺廟的僧人前來稟報,說沈通判帶著一個越國使臣,來求見公主。


    昭陽知道沈通判是沈薇的弟弟,就在一間禪房召見了這二人。


    安國寺後山風景秀麗,開辟的禪房嫻雅素淨,昭陽讓宮女備好點心和熱茶。


    片刻後,貼身宮女雲兒帶了兩人來到禪房。昭陽視線隨意一掃,看到麵容俊秀的莫尋時,她喝茶的動作猛地頓住。


    昭陽忙站起來,再次仔細打量,驚訝道:“莫...莫...莫神醫!您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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