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的心咯噔一下。


    這個清晰的想法,宛如野火燎原,在心裏熊熊燃燒一發不可收拾。


    “主子,您臉色不好,莫不是嚇壞了?”劉嬤嬤擔憂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王妃的思緒。


    王妃如夢初醒。


    王妃趕緊撥動手裏的佛珠,懊惱不已。她是燕王明媒正娶的正妻,她怎能浮出這種可怕的念頭?她居然盼著燕王去死?


    阿彌陀佛,罪過罪過。


    王妃把可怕的想法壓下去,並感到深深的懊惱,手裏的佛珠撥地飛快,走出院子的腳步卻不知不覺慢了不少。


    “王妃,是否要把王爺遇刺之事,告知國子監的兩位小主子?”劉嬤嬤詢問。


    王妃撥動佛珠:“不可。王爺吉人自有天相,肯定能平安無事。承恪和承貞應專注學業,不可分心。”


    馬車已經套好,王妃帶人迅速前去兵部探望。至少在世人麵前,她必須扮演一個關愛丈夫的妻子,維護她王府正妻的好形象。


    ...


    王妃從正門離開。


    剛踏出門,身後傳來李瑤帶著哭腔的聲音:“母妃!母妃,瑤兒也想去看看父王。”


    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八歲的李瑤自然也知道燕王生死未卜。李瑤很擔心,拎著裙擺跑到門口,剛好遇到出門的王妃。


    李瑤想同行。


    王妃語氣不耐煩:“在家裏好好待著。”


    李瑤眼淚汪汪:“可...”


    王妃眉頭不悅皺起:“你哥哥和弟弟在國子監苦讀,你跑去你父王麵前裝孝順,這是做給誰看?”


    李瑤待在原地,小臉茫然。


    她隻是擔憂父親的傷,想要去看看父親。為何在母親的口中,就變成“裝孝順”?


    王妃不再理會,拂袖離去。


    李瑤揉揉眼角的淚水。雖然她隻有八歲,可自從經曆食物中毒後,她清晰地察覺到母親的疏遠和冷漠。


    母親好像不要她了。


    李瑤失落地低頭,慢慢地朝自己閨房走去。走著走著,李瑤看見沈薇帶著容嬤嬤和采蓮,在前院的涼亭裏坐下。在涼亭裏,沈薇正“焦急”地翹首以盼,隔一會兒就朝門口方向望一望。


    李瑤吭哧吭哧地跑過去,揚起小腦袋詢問:“沈姨娘,你也在等父王嗎?”


    沈薇點頭:“是呀。”


    李瑤眼圈含淚,一屁股坐在旁邊的石凳上,跟葉道:“沈姨娘,瑤兒和您一起等。看到父王平安歸來,瑤兒才放心。”


    兩人就在前院裏一直等。


    等到午後,燕王還未露麵。


    王妃不在,王爺生死未卜,整個王府內人心惶惶,風言風語不斷。這可把王府裏的富貴總管累壞了,他一邊派人維持王府內的秩序,一邊讓人準備王爺回家養傷的布置。


    按理說,王爺養傷的籌備工作,熬藥、清掃屋子、準備換洗衣裳、采購藥材等,都是王妃這個當家主母親自督促。可王妃出王府之前,什麽吩咐也沒留下。


    富貴不得不接下爛攤子,累得團團轉。


    富貴經過前院涼亭的時候,瞧見了沈薇和李瑤,忙過來給兩個主子請安。沈薇看富貴額頭的熱汗,便道:“富貴總管,您這是去哪裏?”


    富貴擦擦汗:“老奴正準備派人去藥鋪,采購一批祛毒養身的藥。太醫院剛把藥方送來。哎喲,奴才實在忙碌。”


    沈薇道:“我院子裏的容嬤嬤經驗豐富,為王爺養傷的籌備,就讓琉璃閣去做,可好?”


    容嬤嬤頗會來事,立刻把活兒包攬下來:“富貴總管,此事交由我做,您忙其他的事兒,無須擔心。王爺遇刺,王府裏的風言風語還需要富貴總管出手鎮壓。”


    富貴當然了解容嬤嬤的能力,連連向沈薇致謝:“多謝沈主子!”


    富貴擦了擦汗,善意提醒:“外麵天兒熱,沈主子懷有身孕,應該回院子歇息。”


    沈薇歎口氣,愁眉不展望向王府門口:“我不能去兵部探望,隻能在此處等著王爺歸來。直到看見王爺平安,我才放心。”


    富貴心裏感慨,所謂患難見真情。此番燕王中箭,側妃們不聞不問,王妃敷衍,唯有沈薇癡心一片。


    富貴還有很多事要處理,很快離去。


    午後天氣並不算熱,沈薇搖晃羅扇,喝一口茶,再規律性地朝門口張望。


    伺候李瑤的老嬤嬤找了一圈,總算在前院涼亭找到李瑤。老嬤嬤關切道:“瑤姐兒,外麵熱,還是回院子裏等吧。”


    李瑤搖搖頭,堅定開口:“我要和沈姨娘一起等父王歸來。”


    老嬤嬤看向沈薇。


    沈薇神色萎靡不振,眼圈微腫,顯然和李瑤一樣心係燕王。


    老嬤嬤是皇後派來照顧李瑤的人,她看沈薇此番舉動,心裏更是讚歎不已。沈薇雖為侍妾,滿腹深情,燕王能有此良人,也是人生一大幸事。


    把李瑤留在沈薇身邊,老嬤嬤很放心,轉身離去。


    ...


    兵部議事堂。


    燕王和恒王遇刺,議事堂臨時被用作療傷場所。太醫們蜂擁而至,為兩位尊貴的王爺療傷。


    燕王被冷箭刺中左肩,昏迷不醒。


    恒王被刺中大腿,傷口很淺,還保持清醒。


    救治及時,燕王傷口的毒素排清,並無大礙,隻是還沒醒過來。太子聞訊而來,他一雙冷眸盯著蘇醒的恒王:“你幹的?”


    恒王聳聳肩,一臉無奈:“太子兄長,今日的刺殺真不是我做的!我是很想二哥死,但隻會挑二哥獨行的時候動手。”


    恒王覺得自己很無辜。


    今日他和燕王一起去兵部,在路上走的好好的。誰知道暗處“嗖”得冒出兩支冷箭,且全都針對燕王,不針對他恒王。


    往日裏驍勇善戰的燕王二哥,居然輕鬆地被冷箭刺中肩膀,並且一路護送燕王的虎衛竟毫無察覺!


    恒王嚴重懷疑,燕王今日遇刺是自導自演!畢竟攻占越國的三座城池,需要個合理的起兵借口——有什麽比越國刺客謀害燕王更好的借口呢?


    甚至,燕王此招還是一石二鳥計劃。一來有了起兵的借口;二來,還能嫁禍給同行的恒王。


    燕王受傷,恒王卻完好無損,恒王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所以在案發之時,恒王一瞬間想清楚前因後果。他立刻撿起地上的帶毒冷箭,啪地刺中自己的大腿,假裝自己也被刺殺。


    洗脫了自己的嫌疑。


    恒王搖晃手裏的白玉扇子,鳳眸含著不甘,陰陽怪氣道:“越國刺客刺殺兩位慶國親王,咱們大慶國起兵的借口更充足了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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