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關鍵時刻,無奈的選擇已經擺在了他麵前:畢竟身處千裏之外,不可觸及的燕王無法立即介入,而近在咫尺的,就是眼前的這員大將。


    在這種情況下該如何權衡利弊,選擇已然顯而易見。


    李增枝並沒有以為,僅憑燕王的力量便能對抗身為指揮使的徐允恭。


    作為過去的戰友兼夥伴,他知道除非有一天,北平傳來燕王親自舉劍,宣布自己稱王的消息,那樣的事情才會有實現的可能——而這顯然是不可能發生的。


    李增枝所期待的是,盡管現在形勢緊張且複雜,燕王仍能在事件中發揮一些關鍵的調解作用,幫助原本已規劃好的方案順利實行。


    在李增枝設想下,如果燕王此時能夠趕回來,那麽在一位向來行事難以預知的藩王的掌控之下,“匿”著似乎重要實際上毫無價值的關鍵犯人胡軻並非難以完成的事。


    然而現在不同,距離遠在北方的北平,與家人失聯的李增枝並無依靠。


    因此,他別無他路,隻能走投無路。


    正當得到李增枝肯定答複並稍緩其心的徐允恭剛準備釋放的壓力被再次牽引回,他身旁從河旁密林忽然躍出了一匹馬,帶著焦躁之息奔到他的麵前。


    “指揮使大人,大事不妙,那個姓胡的家夥逃了。”


    通報消息者依舊身穿錦鯉般的製服,但身上的泥濘可見他在地麵隱蔽了許久的痕跡。


    這位出乎意料的到來者的出現,使徐允恭麵色驟然緊繃,也同時令心存後懼的李增枝不禁感到一陣寒意。


    這時,他終於意識到他過去的夥伴已經轉變成了一副完全不同模樣的存在。


    身為錦衣衛統領,他的頭腦已經比一般人精明了幾許。


    這一刻,望著昔日好友已大有長進,而自己卻始終擺脫不開過去的枷鎖,情緒的波動讓他原本就已經繁複的心緒更加重了分量。


    相對應的是徐允恭那邊的情況並沒有完全相同,他的麵部緊繃並沒有堅持很久便放鬆了下來。


    「放馬過來吧,他逃不了的。


    」凝望著河的那一邊,有可能是逃離方向,徐允恭的眼瞳越來越冷。


    之前聽到有人逃脫的消息後迅速繃緊了臉龐,這並非是因為後悔胡軻的成功逃亡,


    而是在意識到這該死之人試圖再一次從他手中逃脫的時候,心底的惱怒油然而生,如同烈火一般焚燒著胸腔。


    「再也沒人可以從我的指縫中逃脫兩次。


    」


    徐允恭向著對岸的方向揚手一揮,隨後站在他背後的一名侍衛點燃了手上的箭矢。


    當這一簇被火光繚繞的箭矢穿過虛空後,四周靜寂的密林被驚擾起來,無數飛禽紛紛震動翅膀騰空而去。


    緊接著,在道路旁埋伏的十幾位騎士當即開始奔騰,進行了更加密集的圍捕行動。


    另一邊的胡軻在這次看到徐允恭親自主控的舉動時,


    他內心的神經不由得緊繃。


    立刻開始了對未來的預測,當他已經在岸邊站穩的時候,


    盡管體內的溫暖正在逐漸恢複,但心中的涼意依舊未消退。


    胡軻將目光投向了兩邊寂靜如水的密林之中。


    那時,他還沒注意到這路邊有些與平常有所不同,但知曉徐允恭親自上陣的當下


    憑著從前在朱汜那裏得來的線索,胡軻對於此地的高度警覺已經提升至極限,仿佛每一次的呼吸都在為即將到來的風險做準備。


    由於他一路上就已經精神高度緊繃,


    在再次感受到危險迫近時,神經的緊張達到前所未有的境地。


    這時,在他眼中,周遭的每棵樹都似乎具有說話的能力,他在考慮能否沿著來時的道路前進,


    借由沿途樹蔭的遮蔽,迅速回歸到江浦縣去。


    畢竟在那裏已被定為通緝犯的身份確鑿,


    雖然這可能影響他的自由,


    然而這正是穿越之後自己最為熟悉的環境,或許在這裏有更多的回旋餘地,甚至


    他還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要盡快找到神秘消失了姚廣孝,這位明朝真正的「主角」盡管身上光芒並不搶眼,


    但既然能成功避開這一關卡的追捕,意味著姚廣孝的確有著不同於常人的能力。


    現在這兩位已結成互利聯盟,倘若能得到那個神奇大和尚相助,渡過當前這場危機並非絕對不可能。


    然而,姚廣孝這一點微弱之光,在現今處於重重陰暗中之胡軻看來,仍舊顯得過於渺小。


    此刻的他,仿佛身處戰場上的緊張與不安之中,在河岸邊就地蹲下,無法移動分毫。


    因猶豫導致的身體僵直於原地,胡軻無奈地抬起視線,眺望夜空中懸掛的圓月,希冀月神為他指點迷津,指引出可能走的途徑。


    起初,他相信這隻不過是 ** 的心理暗示。


    直至好不容易克服困境起身,正欲找尋一處密林暫避之時,竟意外見到一束月光照亮了一棵遠方大樹的梢尖。


    這束光正好從大樹的縫隙間穿入,射到了胡軻的身旁。


    當他轉回頭,發現月光的一頭搭在了自己的腿上,另一頭則照映到不遠處不太湍急的山溪,這奇異景象讓他不禁對天祈禱,向月神表達感謝,並在心中致以虔誠的問候。


    於是,不顧身上傳來的濕寒,他一頭紮進了那冰冷刺骨的小溪裏。


    這樣不按常規行事的動作也讓旁觀的錦衣衛瞬間失去了解決的目標。


    在場的錦衣衛突然感受到了自己辛苦追捕之人竟逃出掌握,難免心中生起了混亂的情緒。


    而徐允恭再度展示了他身為軍指揮官的大氣魄,沒有立刻指責手下行動不當,反而通過自己的行動,激發了一種堅定自信,增強手下的勇氣。


    “趕緊帶你們的部下返回吧,江浦縣的事已經引起了不小的 ** ,回去好好準備,案件可能會直接轉由大理寺處理。”


    徐允恭最後再次告誡著李增枝,接著不再關心這三人,帶領他的隨從來到小溪邊,開始了一場全新的搜尋。


    當李增枝聽見這話,皺起的眉頭先是略有鬆弛,很快再次皺在一起。


    理解了徐允恭的意思後—這位過去是自己玩伴的錦衣衛指揮官這次選擇放過了自己,讓他和胡軻逃離,讓之前的緊張感得到了巨大的釋放。


    但徐允恭後來的話讓李增枝內心重新產生了困惑。


    江浦縣那次群眾**的問題,總歸會有揭露的一天。


    即便縣令楊論以巧勁將這事件平息了下來,但這並不是故事的終幕,要知道民眾聚在一起是曆史上無論何代都難堪的大事。


    在這篇文章的描述中,江浦縣的人民對縣 ** 進行了直接衝擊和 ** ,其舉動與真正進行顛覆 ** (或政治組織)的行為,僅隔著一個“最後一步”,即將徹底顛覆的氛圍和情緒都已到位。


    不僅如此,這起事件的目擊者眾多,證明事件的發展已近乎完成。


    這種規模和程度的群眾運動已經嚴重到了無法輕易平息的地步,任何努力都將無功而返。


    表麵上看起來此事似乎隻跟李增枝無關,但實際上他並非無辜。


    楊論作為縣官,行事不當引發了此次危機;他為了謀求更大的權力而煽風 ** ,最終使事態失控,火勢逆轉至他自己頭上——這樣的結局,實則是對他自身的責難與咎由自取。


    李增枝本是一名普通的港口守軍指揮官,其地位看似重要卻不具實質意義;他原本在眾人眼中毫不突出,不被視為討論話題的焦點。


    然而,在這一特殊事件中,他卻被卷入其中,作為幕後操縱者的擔憂不請自來——即便他是被誤解的受害者。


    原先打造的堅固防線因一次偶然疏忽而破裂,並引發了如此猛烈動蕩。


    他的手下沒有按常理行動,而是主動加入對官員的抵抗行動,且以全副武裝、身著標準軍事武器的形象闖入縣衙,聲援楊論的訴求。


    這樣的行動已經不僅涉及軍隊對地方政治的幹預,更彰顯了對當前職位不滿的態度,這種態度通過李增枝的手下直接表現了出來。


    雖然李增枝明白這一事件與其自身並無關聯,但在外部看來這種擅自做主的行為卻讓他無法脫責,難以說服人們。


    一旦外界知曉此事,他手下的行動不僅不會博得同情,反而可能加劇公眾對於他無能的印象。


    既然自己的管理已至現狀,問題難道僅在於能力有限?


    即便事後有人嚐試辯駁他的清白,這場意外幹涉政務的 ** 也終將成為外界笑話中的


    在何種情況下都是值得人們讚揚和敬仰的\"老子英雄兒好漢\"的信條放諸四海皆準,尤其體現在李文忠麾下擁有多名傑出的將領。


    各種緊迫感和壓力接踵而至,徐允恭那句話的影響力確實沒有燕王的威脅小。


    在目送著胡軻漸行漸遠的身影時,眾多錦衣衛也並沒有過於拖延時間。


    僅徐允恭一讚許,他們當即分頭行動,散開尋找出路。


    此刻,因臨時管製而略顯冷清的這條官道隻剩下李增枝和他的兩個隨從護衛。


    一名侍從問道:“將軍,咱們是否也應該去追逐那名為胡的人?他顯然有主見。


    能夠在這眾多錦衣衛的窺視中脫身,這個胡姓青年果然有點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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