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為燕王府的一份重量級心腹,之前為建功立勳所作出的獻策,現在贏得了朱棣的信任和依賴。


    就在李善存放火之前的一段時間,姚廣孝忙碌不已,在城中四處奔跑完成燕王委派的任務,那幾天幾乎沒有片刻可以回到寺廟內靜修,整天如同一輛不停奔跑的馬車。


    但現在,這個奔跑了許久的馬車卻被人強行拉住了韁繩,頭一偏就被硬塞進了大牢之中。


    “我說這位僧人,誦了多少年的佛經也沒我這個階下囚的想法開闊。


    心靈寧靜之時,便能感受到故鄉的溫暖。


    你以為牢獄簡陋,裝不下您的魁偉身軀,但你知道嗎?世間的一切都是有價值的。


    雖然這監牢破舊,但它也為你提供避難之所。


    對了,趕緊鋪些稻草給你自己做一張床吧,這地方晚上還挺涼的。”


    說到這,胡軻開始了收拾稻草的工作。


    幸而在獄警看來,他對胡軻算是客氣,不僅把胡軻放回了原有的監房,還不用他多浪費時間去整理。


    “聽了你話的前半段,我還真想你是我這樣一生清修的苦僧,在我這輩子不懂的道理中悟出一二。


    不過話說回來,在你說過的話裏麵找到智慧,似乎比直接與僧人為師還要容易一些吧?”


    這一番對話後,就如同拔去了狗身上的毛發一般,姚廣孝的處境徹底透明了。


    他在獄中盡管顯得有點不自然,嘴裏還時不時嘲諷幾句,並沒因此停止手中的動作。


    盡管進入大牢是一個對他非常陌生的過程,但在京城裏的日子讓他感到困乏,甚至有時間在周圍那些破廟中短暫休息一下的日子。


    對於他而言,在床上放點藥來收拾環境這樣的事,並不是很陌生的行為。


    現在他們兩個人恰好在同一座監獄中相鄰關押。


    經過手上傳來的這兩份帶了字樣的“口供紙條”,楊論已經為他們定了罪名,現在無需顧慮他們互相傳遞證據的事情發生。


    另外,江浦縣的小地方,就算是有誰想要反抗或搞些大動靜,也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動作而已。


    胡軻對此發表了一些觀點。


    “你說說,你今天可有點反常,你這家夥雖有點怕死,但像今天這樣當著那麽多人的表現,有點超過小爺我能預料的範圍。


    」


    布置了臨時床後,立刻倒在床上。


    這一天勞累,加之早先被人帶走之前吃的一頓看似不太豐盛的餐,也讓胡軻疲憊的身軀獲得了慰藉。


    躺在牢裏,他雙眼透過不大的缺口,仰望天際那稀疏閃爍的星星。


    江浦縣的監獄建造在平地上,不存在地下部分的設計,加之其地位於首都周邊地區。


    雖知論行事有時不當,但是百姓們卻很少能培養出自稱「江洋大盜,為惡最巨」的壞主意。


    如果真的有了惡人出現,也不會關押在這江浦縣內。


    應天府那邊自會接手處理這起案件。


    這也導致江浦縣城的小監獄入住率低下,幾乎沒有多大的使用價值和維護費用,導致縣官對這個地方不甚感興趣。


    一座房間,在失去生命的存在之後,麵對風雨的持續折磨,屋頂缺失了塊,也是在邏輯和情感層麵都可以解釋的事情。


    而那個因為自然的力量損壞的洞,正是此刻能讓胡軻即便被困於牢籠,依然能夠讓思緒穿越到宇宙之上的方式之一。


    而姚廣孝另一邊顯然並不過分放鬆,他的床鋪早已破敗零散,在注意到胡軻悠然自得的姿態後,他的心情更加糟糕。


    他的煩躁情緒進一步升級,草率地攤開了一些稻草墊子,然後躺下。


    不過剛才做的事確實不算太專注,床底下一枚埋伏多時、企圖奪人性命的碎石險些成了事實。


    若非這名魁梧漢子腰部豐厚的肥肉減輕了幾分衝擊感,這陰冷潮濕的牢房中隻怕早就會傳來了令人作色的驚叫。


    在恢複了一些後,姚廣孝翻身坐起,目光轉向了還在仰望星空的顧胡軻。


    “當初楊論抓你們進去,我以為他這是想給地方地主做個示範。


    希望通過這種方式讓那些和他利益相連的人知道,他是如何作為縣長,在後麵撐著主們。


    可等到他帶人搗毀我的寺院後,我發現情況有些出乎意料。


    因此今天公堂上,故意展示了一副淒涼的樣子。


    實際上,則是為了窺探這個人的內心到底想做什麽。”


    此刻的姚廣孝已經失去了往日的嬉戲和不羈之態,和胡軻交談的眼神,就像他在燕王朱棣麵前獻出投名狀時那樣嚴肅認真。


    話說到此,牢房再度陷入寂靜。


    此時,胡軻似乎明白了這個人的心思,但卻未料想這位看似規矩的大和尚,其實有著不同尋常的江湖心計。


    “結果怎樣?被老衲的智謀征服了吧?不要以為這隻是小伎倆,就隻適合你這機敏的類型使用。


    事實上,在老衲這些年遊曆江湖中,同樣積累了各種技巧。


    若沒有一定的本領,在一個縣城做到現在這一步,顯然不夠。”


    說罷,姚廣孝側身感覺到身體的疲憊,再次調整到了一個躺姿。


    的確如其所述,姚廣孝從小農出身,通過努力,能在京城有一番作為並非容易,其艱辛遠超過普通學者。


    對於佛寺來說,在這個靠關係走動的世界裏,從經驗豐富的前輩手中爭取赴京機會,姚廣孝需要付出的精力與常人無法相提並論。


    一路上雖然不是每一步都如履薄冰般艱難,但從姚廣孝的經曆來看,他的道路相當於是一趟開拓之路。


    京都內藏著更多的危險,加上他的性格不善守分守己,一直尋求著實現理想的時機。


    在北京這樣一個四野環峙的都城,要在眾多人之中嶄露頭角,


    這就要求他在麵對其他人的爭奪機遇之時也能占據一席之地。


    表現出的競爭精神越強,所要麵對的障礙就越深。


    京城裏官員成群,才俊雲集宛如街頭的摩天大樓一般不願讓他人超越自己的地位。


    在這個局麵下,急於提升的姚廣孝如稍有不慎就會被他人徹底吞沒。


    戰場上的決鬥從來都是充滿死亡和生命的較量。


    在這片土地上,曾經曆經無數變遷,有太多故事與古老智慧相交織,卻也有未能根絕而後遭對手全麵反噬的悲劇。


    於姚廣孝而言,在京城內,獨自行走便是唯一的真實寫照。


    簡單說就是:一旦他在這次小心翼翼的路上邁錯一步,將無法再找回自由與和平。


    他孤軍奮戰,沒有任何回旋餘地,隻要他倒下,對敵方來講就等同於徹底鏟除了威脅。


    回憶紛至遝來,躺在囚籠中的姚廣孝情緒低落。


    要不是身邊陪伴著玩味幽默、調侃不斷的胡軻,這位看似堅定不移的大和尚或許早就在臨時鋪就的榻邊,以淚洗臉。


    麵對困境,對於姚廣孝也許微不足道,但當他親眼目睹自己堅守的原則在現實麵前被徹底顛覆,那種痛楚如同寒風凜冽般,直接刺透了他的心靈深處。


    在這段夜晚長空下的對聊之中,兩人都看著天空中的星辰,在星空作為背景下互相吐槽、發泄著內心的苦悶,仿佛在夜話中找到了某種共鳴。


    據胡軻之前的觀察發現,這個地方本來就少有訪客,到了夜晚更甚。


    於是這場討論變得直截了當、暢所欲言;開始聚焦兩人命運的可能性變化後,話題逐漸擴展至對世間萬事的思考。


    這樣一番圍繞牢獄與宏觀世界對話,隨著姚廣孝漸入佳境的呼嚕,暫時落下了帷幕。


    胡柯明白自己成功將那位的 ** 欲望壓了壓,並微微一笑之後,閉上了雙眼,安逸入眠。


    現在,麵對未知的命運軌跡,胡珂不再焦慮,事情已到了這一步,他隻想著應變,別無他法。


    同時,在這個談論與思考過程中,盡管未聽胡珂直言下一步的計劃,但看到姚廣孝一路上不斷的抱怨,隻是覺得前程破滅了,並不顯露絲毫恐懼,讓胡珂意識到這個和尚已有一定的準備,無需過分懼怕,既然如此,一個無鞋者又豈怕一個有鞋的?


    思慮開闊心胸舒緩,最終向浩瀚星河揮手道別後,他便安然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黎明之時分,鐵鏈的打開聲在監牢響起,雖打斷了他們的美夢,兩人一時怒氣衝天。


    但看清手中事物後,兩人的不滿煙消雲散,“和尚,昨天你說的對,今天一早他們果然來給我們送飯菜來了。”他在這個地方待了不少時日,起初忍受饑餓就是為了迫使他低頭屈服,而那些手段似乎沒有達到目的。


    “不過還好他們送來了早餐。”胡珂想著,輕笑道。


    現有機法師父慈悲善良的話語,已經足夠讓他們相信我們的證言,不再糾纏於細微的事實細節了。


    於是兩位差役放下飯盒子後,離開了牢獄。


    此時的胡子急不可耐地站到牢門口,像昨日那樣迅速開啟他的午餐盒,毫不停歇地開始大吃大嚼起來。


    然而胡子的一係列動作並未吸引隔壁姚廣孝的關注;甚至,當他在食物盒中發現了美味的食物時,他的眉頭不自覺地緊鎖成一道深線。


    \"你這不考慮後果的家夥,竟能以食盒裏的碎發慶祝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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