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3章 她就是他的春天。


    蘇歸顏看著眼前的男人,一雙眸子水盈盈,氤氳瀲瀲的泛著霧氣,眼睫上沾著珠露似的清淚,幾欲滴落。


    她很小的時候,堪堪兩歲,甚至話都說不利索的時候,親眼看著姐姐從樓上一躍而下。


    蘇家敗了,姐姐死了,連最後一個家人也沒了。


    她哭了一天一夜,然後擦幹眼淚,暗下決心,不管是十年還是二十年,她都要複仇。


    蘇歸寧臨死前把所有的錢財都給了教坊司的一個丫鬟,讓她把自己藏起來,並找了個死去的小孩,用做她的替身。


    此後,那個丫鬟帶著兩歲的她遠離涼京,隱姓埋名。


    這一藏便是十六年。


    蘇歸顏雖生活在鄉下,過著最普通的日子,心底的仇恨卻沒有一天忘記。


    嘉寶元年,她十八歲,機會終於來了。


    新帝登基,戶部侍郎府因柳妃鬥敗,受其連累,被抄家沒籍。


    庶長女柳素纓被充入教坊司為妓,剛來沒兩天,不堪受辱咬舌自盡了。


    那年柳素纓十六歲,不僅跟她年紀相仿,兩人身材也十分相似。


    蘇歸顏偷偷聯係了涼京舊人,把他幫忙吧自己悄摸摸弄進教坊司,偷天換日。


    從那天起,她就成了“柳素纓”。


    每天頂著柳素纓的臉,學習她的一舉一動。


    她知道,行差踏錯一步,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久而久之,蘇歸顏都快忘記自己原本的模樣了,可報仇的決心沒有一分消減。


    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計劃,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要說唯一的變數,便是突然找上門的“未婚夫”。


    沈懷丞第一次出現在教坊司,站在她麵前,說是她的未婚夫時,蘇歸顏差點嚇得失去分寸。


    那時候她才知道,原來柳素纓死之前剛跟這個男人定親沒多久。


    她學會了柳素纓的行為舉止,甚至不為人注意的小動作,卻唯獨沒想到這茬。


    這個男人對柳素纓到底了解多少?會不會識破自己的易容?


    蘇歸顏很擔心,卻也知道少說少錯,幹脆直接拒絕見麵。


    不見麵,不說話,總歸不會被他抓住小辮子。


    這樣做也合情合理,畢竟柳素纓已經進了教坊司,是個官妓,正常男人對這種未婚妻怕是避之唯恐不及。


    可她萬萬沒想到,沈懷丞不是一般男人。


    自從兩人第一次見麵不歡而散後,他隔三差五便會過來,不管她怎麽拒絕,不管她說的話多麽難聽,他都裝聾作啞,依舊我行我素。


    最後實在沒法,蘇歸顏故意跟來教坊司快活的男人舉止曖昧,本意是想把他氣走。


    誰知沈懷丞二話不說,直接砸了酒壺,抽出腰間長劍就要跟那人幹架,直接把那位客人嚇得屁滾尿流。


    她差點被氣死,卻還是沒有放棄。


    之後,蘇歸顏又故意找了位官職比沈懷丞大的官員,唱曲兒陪酒,忍著惡心犧牲色相。


    可惜,依舊事與願違。


    沈懷丞根本不管那些,直接把她往肩上一扛就走,還放了狠話,這是我未婚妻。


    那位大官兒被當眾駁了臉麵,自覺掛不住,懷恨在心,故意找他的茬,並借機找人把他狠狠揍了一頓。


    沈懷丞被揍的鼻青臉腫,也不嫌丟人,就坐在她門口賴著不走。


    鬥智鬥勇無數次,蘇歸顏終於認命,這個男人就是條瘋狗。


    她很後悔,那天讓他進門。


    就該讓他在門外疼死,便不會有後來的糾扯不清,甚至……暗生情愫。


    蘇歸顏痛苦萬分,伴隨著低啞的呢喃聲,晶瑩的淚珠滾落。


    “我也想放過我自己,可我做不到,我還有很多事要做。


    我不是柳素纓啊,我身上背負著太多人的命,我跟你是不可能……”


    不等她說完,沈懷丞直接把她拉進懷裏,捧著她的臉,想一口吞掉她的悲傷。


    “我知道,我都知道,不管你要做什麽,我都會在你身邊。


    你要殺人,我便替你去殺,你要報仇,我便替你去報。”


    軟玉溫香在懷,她身上有極好聞的氣味,不是熏香,像冬雪落在竹林,透著清雅的春意。


    從他看到她的第一眼,便認定了她。


    原本他的世界一片黑暗,被人指指點點的庶子而已,可遇見她之後,他願意為她拚盡全力。


    因為她就是他的春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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