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8章 連老天都知道有冤情。


    晁玉當晚就從沐殤那兒拿到了新的人皮麵具,著急忙慌地去了少卿府。


    錢金枝更是忙前忙後,新雇了很多丫鬟小廝,把院子重新打掃一番,院裏院外都掛滿了喪幡。


    她跟所有人都交代了一遍,多做事少說話,更不要議論不該說的事兒。


    整個府裏雖有條不紊,氣氛卻壓抑悲傷的很,所有人說話都輕聲細語。


    晁玉換了新身份,可光明正大地出入少卿府。


    第二天就把江少卿夫婦的屍體領了回來,用準備好的棺材收殮。


    滅門的母後黑手自然是有些手段,做事滴水不漏,根本沒留下什麽破綻。


    府尹衙門查了兩天,什麽都沒查到,也沒理由再繼續扣著屍體不讓下葬。


    至於江胥,雖說是個草包紈絝,隻會惹是生非,可到底是少卿府的嫡子,屍體也被弄了回來。


    晁玉和錢金枝為了治喪忙得腳不沾地,奔雷和李夢柯則圍著江南轉,生怕他想不開。


    原本一直躺在床上的男人,在江少卿夫婦的屍體被接回的當天晚上,硬是扛著身上的劇痛,慘白著臉去了靈堂。


    江南跪在靈堂上,對著三口棺材,一言不發,不吃不喝。


    身體本就沒恢複,熬到子夜,直接暈了過去。


    奔雷趕緊把人背了回去,所幸獨孤雪嬌把王巽派來了,一直在少卿府候著。


    他給江南紮了針,又把滲血的肩頭重新包紮,還開了新的藥。


    李夢柯接過藥方,親自在小廚房守著,誰也不讓碰。


    關係到江南的命,現在她誰也不信,隻相信自己。


    喂藥的時候,又遇到了難題,江南眉頭緊鎖,滿頭虛汗,緊閉的眼皮不時抖動,一看就是陷在夢魘之中,根本沒法把藥汁喂進去。


    李夢柯看著手中烏黑的藥汁,咬著下唇略思考片刻,轉頭看向守在近旁的奔雷,讓他先出去一下。


    經過這麽些天,奔雷就算是個傻子,也該猜到兩人的關係不一般,尤其二少奶奶對大少爺……


    他隻楞了一下,便扭頭出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下意識朝裏看了一眼。


    正看到李夢柯把藥汁喝進自己嘴裏,然後朝床上之人彎下了腰,越靠越近……


    奔雷心頭一緊,腳步頓了下,還是轉身走了出去。


    這般過了幾天,轉眼到了出殯的日子。


    許是感應到不是個喜慶的日子,從頭天晚上就下起了大雪,洋洋灑灑,撏綿扯絮,一夜未停。


    在王巽的精心調理下,江南身上的傷大好,斷掉的手臂也不再出血,臉上稍微多了些血氣。


    他早早便起了,艱難地穿上衣服,簡單梳洗一番,便踩著厚厚的雪去了靈堂。


    即便失去了一條手臂,也絲毫不影響他的氣質,且與之前相比,更添一抹冷冽肅殺,與這冰冷的冬季幾乎融為一體。


    他依舊一言不發,隻是在棺材落地,將要埋土的時候,神情突然失控。


    江南跪在地上,左手死死抓住棺材邊沿,指甲幾乎陷進木頭裏,隱約可見血絲順著指甲流出來,滴落在新積的雪上,觸目驚心。


    他卻好似完全感覺不到疼痛,低垂著頭,忍了許多天的仇恨,羞惱,愧疚,如山洪一般,瞬間爆發。


    卻也隻是無聲地哽咽,後背微微顫抖,好似被打傷的獸,鮮血淋漓。


    李夢柯同樣穿著一身孝衣,站在近旁,見他如此,心不由疼得揪扯起來。


    想要上前,可想到什麽,又生生忍住了,隻把指甲掐進掌心裏,眼眶早已盈滿淚珠。


    最後還是晁玉走上前,噗通一聲跪在江南旁邊,將他抱住,眼淚浸透他的長衫,嘴裏不斷重複著。


    “對不起,江南大哥,對不起……”


    錢金枝眼眶紅紅,也忍不住想落淚。


    如此這般過了一刻鍾,江南終於抬起頭,慢慢站起身,染血的指頭輕撫棺材邊緣,好似喃喃自語。


    “下雪了,連老天都知道有冤情,兒子定會為你們報仇……”


    他跟家人做了最後的告別,指尖在眼角輕輕一抹,沉沉開口。


    “下棺。”


    棺木被下到坑裏,填埋泥土,很快便蓋得嚴嚴實實,外麵隻剩下孤零零地墓碑。


    江南站在墓碑前,最後看了幾眼,當先轉身離去。


    “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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