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8章 殺人了!


    燕春樓正是一天中最熱鬧的時候,人頭攢動,酒氣衝天,摻雜著劣質的胭脂水粉味兒。


    百裏夜殤本就憋著一肚子火,此時鼻尖微動,眉眼冰冷,越發顯得不耐煩。


    若不是為了哄懷裏的奶團子,真想把樓裏的所有人都弄死。


    死了,也就安靜了。


    正這般想著,剛邁步到二樓,突然有個身影衝了過來,撲倒在腳下。


    “公子,救命啊!”


    百裏夜殤早在女子衝過來的時候,便閃身一旁,沒讓她沾到分毫袍角,眼裏的厭惡沒有絲毫遮掩。


    女子原本想抱住他的大腿,可惜撲了個空,身子甩在地上,痛得眉頭皺起,眼淚嘩啦啦流了滿臉。


    “公、公子……”


    不等她委屈地開口,又有一道肥碩的身影跑了過來,伴隨著咒罵聲。


    “賤人!爺能看上你,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竟還不願意!


    爺給你開苞,是你祖墳冒青煙!你以後就是個千人騎萬人枕的貨色!


    真他娘的晦氣,爺可是花了兩百金葉子買了你的初夜!”


    來人正是剛進門沒多久的趙大官人。


    剛小跑兩步,早累得額頭冒汗,大口喘著氣,肚子上的肉跟著顫。


    趙大官人走到近前,罵到一半,抬起頭,驟然發現對麵多了個人。


    他先是一愣,繼而低頭看了看滿麵含淚的女人,更加怒火中燒。


    “賤人!難怪你不願意伺候爺,原來是早就有了姘頭!”


    說到這裏,也不看百裏夜殤幽冷的目光,氣得直跺腳。


    “沒想到你竟喜歡這種貨色,長得跟個女人一樣妖裏妖氣……”


    剛罵了兩句,一道冰冷的視線掃過,突然脊背發涼,後麵的話全部咽了回去,哆嗦著往後退了一步。


    百裏夜殤看著眼前的跳梁小醜,眼底厭惡如黑霧彌漫。


    本不想當著奶團子的麵殺人,可眼前這人實在作死。


    他輕輕抬手,將披風一扯,牢牢蓋住奶團子。


    繼而,轉頭看向趙大官人,眼中寒芒一閃,冷漠的表情就像在看一個死人。


    哢嚓——


    趙大官人後悔已經來不及了。


    他本就是色中餓鬼,除了一身肥肉,身體早被掏空。


    除了在床上逞凶,玩弄不會反抗的花娘,但凡遇上個壯實的小夥子,都能被輕鬆解決。


    更何況還是百裏夜殤這樣的,甚至都沒看清他怎麽出的手,雙腿倏然傳來劇痛。


    膝蓋骨哢嚓兩聲,濺出一蓬血雨。


    整個人跪在地板上,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麵。


    趙大官人抖若篩糠,低頭看著自己血染的膝蓋,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此時再看百裏夜殤,那一雙血色的眸子,就像是地獄索命的厲鬼。


    他當場嚇得尿褲子,抖抖索索,剛剛罵人的氣勢絲毫不見。


    “救、救命……”


    啊——


    周圍傳來尖叫聲。


    一切不過發生在瞬間。


    原本躲在百裏夜殤身後的花娘目睹眼前一切,嚇得花容失色,差點暈過去。


    她蒼白著臉半癱在地上,眼角餘光看到幾條黑影湧過來,忍不住開口。


    “公子,小心!”


    趙大官人疼得滿頭冷汗,跪在地上哭著求饒,抬頭看到自己帶來的護衛跑了過來,瞬間底氣十足,哭著的胖臉變了色。


    “給我弄死他!快弄死!”


    幾個護衛一擁而上,朝百裏夜殤襲去。


    嗖——


    百裏夜殤隻輕輕抬了抬衣袖,掌心幻化的雪白飛鏢好似長了眼睛,朝幾人同時射去。


    噗通——


    幾個護衛還沒到跟前,已被飛鏢射中,或是手臂,或是大腿,或是身前,不約而同飆射出鮮血。


    來時凶猛,如餓虎撲食。


    去時淒慘,似餃子下鍋。


    趙大官人渾身肥肉亂顫,愣住了,張著嘴,半天沒吐出一個字,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護衛接二連三滾下樓梯。


    這他娘的是來嫖的,還是來砸場子,怎麽這麽厲害!


    正在他呆愣的當口,眼前黑影一閃,頭頂上方突然多了片陰影。


    趙大官人僵硬地抬頭,滿麵驚恐。


    “我、我錯了,不、不要殺……”


    砰——


    一個圓滾滾的球衝向二樓欄杆,從樓上墜落,伴隨著殺豬般的慘叫。


    隨著一聲巨響,鮮血緩緩滲出,四處蔓延,染紅一片地板。


    原本還在花樓裏尋歡作樂的眾人都被突然的變故驚動,嚇得雙股戰戰。


    待反應過來,尖叫著朝門外跑。


    “殺人了!殺人了!”


    老鴇帶著幾個花娘,剛走進門裏,就被突然衝出來的人群淹沒,差點被踩死。


    好不容易死裏逃生,鬢發早已散亂,狼狽不堪。


    老鴇又驚又怒又迷茫。


    “這他娘的中邪了不成,都怎麽……”


    不等她說完,旁邊膽小的花娘已經尖叫起來,指尖指著地上一攤血。


    “媽媽!死人了!”


    老鴇勉強站直,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打了個冷顫。


    趙大官人的圓臉已經變得十分扁平,被血染紅,像染色桶裏撈出來球。


    “這、這……”


    老鴇肝膽俱顫,抬頭往上,正看到百裏夜殤淡然自若的身影,顫抖著,什麽都沒敢問。


    就他周身散發的寒氣,她絲毫不懷疑,隻要自己該質問一句,下一個死的就是自己。


    百裏夜殤好似什麽都未發生,淡淡地朝下看了一眼。


    “把你們樓唱曲好的,都叫過來。”


    話音落,抬腳朝三樓雅間行去。


    老鴇扶住旁邊的桌子,好不容易穩住搖搖欲墜的身體,找到自己的聲音。


    “馬、馬、馬上……”


    原本見到百裏夜殤走進來,被他容貌所懾,心花怒放蠢蠢欲動的花娘們,此時早已嚇得癱軟在地,渾身冰冷,誰也不敢往前湊了。


    老鴇一連點了幾個名,都沒人站出來,哭著搖頭,抱在一起。


    就在她將要爆炸的時候,一個目睹全程的花娘,突然伸手指向二樓。


    “媽媽,都是小青梅惹出來的禍事!就算要去,也得是她去!”


    此話一出,可謂是一呼百應,不想喪命的花娘紛紛站出來響應。


    “沒錯,媽媽,就是小青梅,是她害死了趙大官人!所有事都是因她而起!”


    小青梅原本是燕春樓的清倌,隨著年歲漸大,早過了當紅期。


    為了榨幹她身上最後的價值,老鴇開價競拍她的初夜。


    最後被趙大官人拍走,今晚正是開苞夜。


    小青梅素來喜歡白色長裙,打扮也十分素淨,不愛穿金戴銀,更不愛珠寶首飾,可謂是燕春樓的一股清流。


    她向來高冷,即便身在泥淖之中,也自有不同流俗的氣質。


    正因為如此,招來很多花娘的厭惡。


    明明大家都是一樣的,偏生你要與眾不同,自然是怎麽看怎麽不順眼。


    此時她落難,眾人免不了要落井下石。


    既是為了自保,也是為了報仇,妒火早已把她們的理智燒得一幹二淨。


    老鴇目光陰狠地看向小青梅,神情冷漠,聲音冰冷。


    “小青梅,你好大的膽子,竟敢給燕春樓惹上人命官司!


    既然事情因你而起,就由你去解決,趕緊去三樓。


    就算是磕頭求原諒,也要穩住那位公子。


    至於趙大官人,且等你過了今晚再說吧。”


    小青梅淚流滿麵,哭得戰戰兢兢。


    她環顧一周,將大家各種神情看在眼裏,心底一片淒然。


    二話不說,爬起來,朝三樓雅間行去。


    她步步前行,雙手緊攥,心底暗自做了個決定。


    咚咚——


    敲門聲響起,過了片刻,屋裏才傳來一聲極淡的嗯。


    小青梅整理了一下長裙,又用手簡單梳理了下長發,這才走了進去。


    她小心翼翼地踩在地毯上,不等她開口,屏風後傳來冷淡的聲音。


    “就你一人?”


    小青梅噗通跪在地上,磕了個響頭。


    “公子,我、我……我是樓裏小曲兒唱的最好的……”


    說完之後,不見屏風後的人有回應,生怕他不信,又趕緊補了一句。


    “是、是真的,公子,我、我是清倌,賣藝不賣身,一直都在樓裏給大家撫琴唱曲兒。”


    她回話的時候,不敢抬頭,腦袋依舊埋在地上。


    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依稀聽到一聲無奈的歎息,伴隨著幾聲奶音。


    百裏夜殤坐在團椅上,身形端正,不讓自己沾上其他東西,眼角眉梢都寫滿了嫌棄。


    他將披風取下,鋪在長毛地毯上,這才把奶團子放在其上。


    奶團子睜著烏溜溜的眼珠子,開心地咬著小胖手。


    百裏夜殤眉頭一皺,伸手捏住她的小胖手,給拽了出來。


    髒。


    奶團子眨巴眨巴大眼睛,看他一眼,再看看自己被拽開的小爪爪。


    嗷嗷——


    毫無預警,說哭就哭,響天震地。


    百裏夜殤閉了閉眼,對著屏風外開口。


    “開始吧。”


    小青梅先是被中氣十足的哭聲嚇到,接著聽到他的聲音,也顧不上發愣,趕緊爬起來,小步走到琴架前。


    “不是愛風塵,似被前緣誤……”


    奶團子的哭聲,伴隨著花娘的千回百轉的歌聲,混雜成一曲……不堪入耳的魔音。


    百裏夜殤仰頭,想撞牆,更想殺人。


    正猶豫著要不要下手的時候,外麵忽然傳來一陣響動。


    眼底暗光一閃,當即閃電出手,將地上的奶團子往披風裏一包,抱在懷裏,身形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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