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4章 不要臉的狐狸精!


    驪山獵場位於京郊,風景秀麗,隱約可見周圍山林薄霧淡淡,如煙如雨,籠了半山。


    而此時獵場正中央早已十分熱鬧,朝南的看台上,明黃的華蓋林立,東西兩側則是暗綠色華綢蓋頂。


    獨孤雪嬌站在不遠處,並未入座。


    今日她的身份是神機營小將,負責獵場周圍安全。


    夙璃從來了獵場,看什麽都新奇,嘴巴就沒合上過。


    獨孤雪嬌本以為出去溜達一圈,回來之後他該看的都看了,應該沒什麽好激動了。


    可惜她還是太天真了。


    “姐姐,快看!皇上來了!他就是大端朝的小皇帝啊。


    長得還真嫩,樣子也還可以,就是有點沒精神,像個木頭娃娃。


    嘖嘖,還是我們家淳哥兒好,玉雪可愛,眼裏有星辰……”


    夙璃看著上首坐在最中間的小皇帝,開始評頭論足,說的激情澎湃,毫無顧忌。


    不知道的還以為那隻是個普通小娃娃。


    畢竟就算是誰狗膽包天,也不敢對皇帝指手畫腳啊。


    夙璃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真是讓人膽寒,毫無畏懼之心。


    以前他便無法無天,現在又有了後台,越發膨脹,都快飄起來了。


    獨孤雪嬌額頭青筋直冒,忍了又忍,聽不下去了,出言警告。


    “周圍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你這話若是被有心人去,怕是活不過今晚,明日的太陽都看不到了。”


    夙璃當即閉上了嘴巴,就算再沒眼色,也知道獨孤雪嬌生氣了。


    他悄摸摸地靠過去,小心地用兩根手指夾住她衣服邊角,輕輕扯了幾下。


    “姐姐,你別氣,我錯了,以後再不會了。”


    不等獨孤雪嬌開口評價他的承諾,蘇白嶽就輕嗤一聲,毫不猶豫地拆台。


    “你的話要能信,母豬都能上樹了。”


    夙璃猛然瞪了他一眼,眸子裏射出飛刀。


    “關你屁事!”


    就這樣開了個頭,兩人又開始了日複一日的互懟。


    獨孤雪嬌不著痕跡地從中間退出來,給兩人留出足夠的空間,讓他們可以麵對麵毫無隔閡地互掐。


    在她眼裏,這兩人頂天就是個七八歲的孩子,不能再多了。


    整天樂此不疲地上演著“你來打我呀”“你怎麽不過來”類似這種弱智的對話。


    最讓她難以理解的是,明明那麽幼稚的行為,兩人卻堅持不懈,風雨無阻。


    隻要碰在一起,不是鬥嘴,就是鬥毆。


    獨孤雪嬌懶得理他倆,隻當成一團會發出聲音的空氣。


    她目光專注地看著上首和兩側已經落座的眾人,眸光深邃,一副深思的模樣。


    雖說夙璃廢話很多,但有一點他說的不錯,小皇帝看上去確實蔫噠噠的,一雙眸子沒什麽神采。


    本該是天真無邪的孩子,正是人嫌狗煩的調皮年紀,卻因為生在皇家,成為傀儡皇帝,比一般孩子還要苦。


    整日裏要看太後的眼色,還要被逼著做這做那,享受不到母愛就算了,還要背負著各種嚴苛的打壓。


    尤其是夾在攝政王和太後中間,一個不敢得罪,一個不敢反抗。


    小皇帝挺直了腰板,如坐針氈,眼神時不時地瞟向旁邊。


    獨孤雪嬌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正對上沈筠陌沉靜的眸子。


    一雙深邃的鳳眸似飛雪寒霜,薄唇輕抿著,下頷線條冷硬。


    他是錦衣衛指揮使,主要負責小皇帝的安全,身形筆挺地站在右後方。


    緋色飛魚服袖口用金線繡著鳶尾花,遠遠看著流光溢彩。


    他的警惕性很高,幾乎在獨孤雪嬌視線投過去的時候,便被他捕捉到了。


    兩人的視線在半空中交匯。


    沈筠陌眯著狹長的眸子,氤氳著一團暗色的霧。


    看向其他人的時候,帶著渾然天成的殺伐氣息,讓人不敢靠近。


    可與她視線相撞的時候,眼底閃過一絲訝異,接著那股殺氣便收斂了。


    獨孤雪嬌隔空朝他點了下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不管怎麽說,也是自己養大的崽子,就算現在長得有點歪,也不能放棄啊。


    她在心裏告訴自己,我是姐姐,要包容。


    連夙璃那樣咋咋呼呼的嘮叨小鬼都能忍得了,這個弟弟不過是冷了點而已,沒啥。


    不等她再多想,後背冷不防竄上一股涼意。


    獨孤雪嬌倏然轉過頭,正看到君輕塵似笑非笑地瞄著自己。


    他依舊穿著一身緋衣,隻不過是非常正式的王爺袍服,麵料透著矜貴,四爪奎龍張牙舞爪。


    他一手撐著臉,斜著歪在椅子扶手上,漆黑濃密的睫毛輕扇,貴氣的眼尾線條華麗流暢。


    這麽一看,倒有些年輕時候的模樣。


    那時候為了讓先帝放鬆警惕,他便總是裝作紈絝子的模樣。


    獨孤雪嬌被他盯的莫名心虛。


    明明啥都沒幹,被他這麽滿含威脅地一掃,怎麽有種被當場捉奸的感覺?


    尤其是那雙眸子射過來的視線,即便沒有說話,可意思已經不言而喻了。


    卿卿,你再敢看其他男人,小心我把那人的眼珠子給挖了。


    獨孤雪嬌想到很有可能會發生的嚴重後果,當即決定做個識時務的女中豪傑。


    哄就是了,還能咋辦。


    當即紅唇一揚,朝他露出一抹甜笑,討好意味十足。


    君輕塵看到她的笑,心情更不好了。


    一想到其他人都有可能看到她的笑容,心頭的小火苗就竄了八丈高。


    小東西,欠收拾。


    這邊兩人不著痕跡地隔空眉目傳情,卻不知早落入了有心人的眼裏。


    沈卿婉今日穿了一身隆重的太後袍服,梳了高高的發髻,層層疊疊的華衣,將她整個人壓得像一尊佛。


    即便她已經挑了最不顯老的顏色,可跟光鮮亮麗的小姑娘一比,還是老了一截。


    沈卿婉看著獨孤雪嬌嬌豔如花的小臉,袖子裏的指甲掐進肉裏,眼底陰騖翻湧。


    不要臉的騷狐狸精!


    光天化日跟男人調情!


    她在心裏把獨孤雪嬌罵了上千遍,卻也不想想她有什麽資格。


    再者說了,人家兩人都定了親了,就算當眾對個眼神怎麽了。


    上次夜宴,她便故意挑撥阿達公主和烏蘭雅郡主,想要攪合兩人的親事,結果沒成功。


    現在見兩人這般,扭曲的嫉妒如野草,瞬間又瘋長起來。


    她眼裏的嫉妒都快讓那張臉扭曲了,即便壓著,也能讓有心人看出來。


    比如時不時往她這裏看的人。


    君承誌坐在安王旁邊,與君輕塵隔著一個座位。


    別說坐這麽近,隻要不瞎,明眼人都能看出來,太後時不時地往這邊看。


    剛開始他還暗自開心,以為是看自己的,可兩人的視線從未對上過。


    等他慢慢品出味兒的時候,心裏又是氣怒又是不甘,還帶著一股嫌棄。


    到底有多賤,才會喜歡這樣沒有心的女人。


    不管怎麽對她好,就算是掏心掏肺,也從不把你放在心裏。


    君承誌著一身貴氣的紫袍,腰間佩美玉,看似跟往常沒什麽區別。


    可仔細看的話,能發現他周身湧動著死氣一樣陰沉。


    他用右手摸著空空如也的左邊袖子,眼裏陰騖一閃而逝。


    君子闌坐在他旁邊,察覺到周圍湧動的殺氣,眉頭微微皺起,眼角餘光掃了他一眼。


    他並不知道君承誌在想些什麽,隻以為他是失去手臂變成殘疾後,性情大變而已。


    可見他時不時地往獨孤雪嬌處掃一眼,心裏不禁生了些警惕。


    君承誌什麽時候跟嬌嬌結下的仇?


    為何用那般陰騖的眼神看著嬌嬌?


    君子闌有心想跟獨孤雪嬌傳個話,讓她小心著點君承誌,當即朝身後的宏桓招了招手,低聲囑咐了兩句。


    宏桓領命,悄無聲息地從人群中滑了出去。


    流星站在夙璃身側,耳朵正經受著荼毒,突然被人扯了下衣袖。


    早在岐陽城的時候,因為將軍府跟岐陽王府來往密切,她跟宏桓經常見麵,算是熟人。


    聽完他的話,流星不敢耽擱,撥開夙璃,湊到獨孤雪嬌耳邊低語幾句。


    獨孤雪嬌眸子眯起,轉頭朝君子闌看去,與他對視一眼。


    白衣金冠的少年坐在那裏,衣袍卷著金浪雲紋,不知被多少世家女的視線灼熱地盯著。


    她朝他微點頭,隻是在收回視線的時候,看似不經意地掃了他旁邊的君承誌一眼。


    果然不懷好意。


    她很困惑,自己到底哪裏得罪安王世子了?似乎都沒說過幾句話。


    想不通,便不想了,左右想算計她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敢來招惹她,就要做好承擔後果的心理準備,她可不是誰都能捏的軟柿子。


    獨孤雪嬌為了避免打草驚蛇,故意把視線錯開,轉而投向了看台左側的朝臣。


    龐太師坐在最上首,肅穆地眯著眼睛,一副老狐狸的樣。


    一眾朝臣與他坐在一處,或是以他馬首是瞻,麵上帶著討好的笑。


    或是眼裏帶著輕蔑和警惕,暗潮湧動。


    也有部分朝臣,既不是龐太師一係的,也不是攝政王一係的。


    其中最惹眼的莫過於五城兵馬司指揮使杜紹元,劍眉星目,俊朗淩厲。


    頂著一張毀容的臉,還少了一條手臂,偏生沒事人一樣,任人打量,毫不在乎。


    獨孤雪嬌的視線在杜紹元身上停留片刻,又掃了一眼陰沉的沈卿婉,嘴角邪邪一勾。


    狗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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