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0章 我會重新給你造一雙翅膀。


    教坊司,離恨天。


    天上月處溫馨滿溢,而離恨天這邊卻好似寒冬臘月,整個屋子都籠著寒氣。


    昨晚回到房間後,瀧翼讓人打來熱水,不辭辛勞伺候風慈,把兩人身上的汙穢洗幹淨,又換上幹淨的衣服,才把人抱到床上。


    可風慈卻看都不看他一眼,像個沒有生氣的破布娃娃,唯有紅唇被死死咬著,血珠沿著嘴角往下落。


    她不甘心啊。


    血海仇人就在眼前,她卻什麽都做不了。


    瀧翼知道她心中所想,隻是坐在邊上看著。


    他會給她時間調整情緒,她現在需要的不是安慰,而是陪伴。


    這一坐就幹坐了一整夜,生怕她半夜又被夢魘驚醒,眼皮子都沒闔過。


    等到日出東方,一雙綠色的眸子布滿了血絲,看著越發冷徹幽深。


    風慈額頭滿是細汗,再次從噩夢中驚醒。


    她夢到那些屠城時被殺死的普通百姓,他們血肉模糊,一股腦地朝她撲過來。


    他們咬著她的肉,啃著她的骨,還不停地質問。


    敵人就在眼前,為什麽不為我們報仇?


    她拚命掙紮,她死命奔跑,好不容易擺脫這些人,剛拐進巷子裏,就看到躺在血泊裏的風輕揚。


    他睜著一雙漂亮的眸子,卻沒有任何氣息,四肢早已被砍的亂七八糟,唯有剩下的腦袋看向她。


    慈兒,你為什麽不等阿兄?你為什麽不為阿兄報仇?


    風慈腳下像生了根,想掙紮,卻隻是徒勞,眼淚早已泛濫,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就在那具殘破的屍體朝她滾來的時候,剛拽住她的腿,突然天旋地轉,耳邊傳來熟悉的清冷嗓音。


    “醒醒,慈兒!慈兒!”


    眼前的一切突然消失,風慈感覺四周一片漆黑,像是被關在一個密閉的屋內。


    她伸手撓牆,堅硬如鐵,十個指甲都是血。


    她用力扯門,固若金湯,雙臂都要斷了,卻紋絲不動。


    唯有看不見的牆外,陸續傳來那人的聲音。


    “慈兒!慈兒!快醒醒!”


    風慈用盡最大的力氣張嘴朝他喊,想要回應他,卻什麽聲音都發不出。


    就在她將要崩潰的時候,四周的牆壁突然撤去,刺眼的燭光從四麵八方湧來。


    她抬頭看了一眼,心髒跟著驟縮。


    這不是一間屋子,而是一個巨大的牢籠!


    就在籠子外,站著一個高大的男人,看不清容貌。


    可他手裏的彎刀泛著銀光,倒映著她的影子,卻一清二楚。


    “當我的狗有什麽不好,每天好吃好喝地喂著,你還有什麽不滿?”


    風慈雙眸通紅,撲向籠子,從縫隙裏伸出手臂,想要把他撕了,恨不能生啖其肉。


    “你做夢!”


    她的雙手不停揮舞,雙腿也在踢蹬,腦袋不停地搖擺。


    可漸漸地,雙手被製住,雙腿也被壓住,連腦袋都被按住。


    她張開嘴,狠狠地咬在那人胸膛上,想要把他的皮肉撕扯下來。


    鼻尖傳來熟悉的冷香,混雜著淡淡的血腥,還有若有似無的輕柔嗓音。


    “慈兒,快醒醒,你夢魘了。”


    風慈終於睜開了沉重的眼皮,首先映入眼簾的便是滲透鮮血的白色裏衣。


    像雪地裏開出的梅花,美的淒慘。


    她慢慢抬頭,看向身前的人,眼神一縮,下意識想要把人推開。


    瀧翼見她終於醒了,長舒一口氣,不顧身前疼痛,一手按住她後腦勺,把她按進懷裏。


    “怎麽?剛咬完,就要把人推開,你這用完就丟,是不是太過無情了些?”


    話音落,壓在她肩頭,齒關一錯,咬破皮膚,鮮潤的血在口中散開。


    “慈兒,你知不知道,你的血跟旁人不同,太稀薄太冷涼了,像雪原裏的孤狼。”


    風慈眉頭狠狠一皺,卻咬著嘴唇,沒有痛哼出聲。


    她知道的,眼前這人最喜歡咬人,嗜血的像頭狼。


    是啊,他才是狼,密林裏的野狼。


    或許一開始兩人彼此吸引,就是因為與常人不同的嗜好。


    瀧翼見她沒吭聲,直接把人翻過去,壓住她後背。


    刺啦——


    他手上用力撕扯,風慈肩頭的裏衣被扯壞了,從中間朝兩邊散開,露出斑駁的後背。


    瀧翼順著薄瘦的脊骨從上往下看,綠色的眸子封著寒冰,忍不住伸出右手,在幾塊青紫的皮膚上輕撫。


    風慈的後背根本不能看,斑駁的像山丘,上麵密布各種傷痕。


    尤其在兩側蝴蝶骨處,青黑的疤痕像兩根巨大的釘子釘在那處。


    她像一隻失去翅膀的蝴蝶,翅膀被牢牢盯住,再也飛不動,隻能匍匐在地,任人驅使。


    “這裏是申屠扈給留下的嗎?”


    他早就聽說了,風慈曾經被申屠扈抓到,折磨了整整一年。


    除了那個變態,還有誰能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


    瀧翼無比後悔,若是可以,早一年認識她該多好,她就不會落到申屠扈手裏。


    風慈感受到他之間冰涼的觸感,在醜陋的肌膚上遊走,身體輕輕顫抖,依舊咬著牙,一聲不吭。


    瀧翼雙手穿過她的腋下,從前麵扣住她的身體,將她按進懷裏,薄唇印在疤痕上。


    “別怕,你被折斷的翅膀,我會重新給你造一雙。


    以後你想去哪裏,就飛去哪裏,再也沒人能束縛你。”


    風慈眼眶發熱,心裏發酸,自從阿兄死後,再也沒人對她說過這種話。


    或許一開始不停地把他趕走,又一次次妥協讓他靠近,就是因為那點若有似無的關心和理解。


    讓人貪戀的溫柔,像細沙,明知握不住,還總是想嚐試。


    “慈兒,你是不是很恨我?因為我曾經是北冥人,對不對?


    若是可以,我寧願我從未出生在北冥,你恨,我比你更恨。


    慈兒,若我把這一身血肉還給他們,以後與北冥再不相幹,你會接納我嗎?”


    風慈心頭一緊,身體跟著輕微顫抖,他什麽意思?


    瀧翼卻沒給她反應和思考的時間,從袖子裏抽出一把匕首,毫不猶豫地插入左側肩膀。


    鮮紅的血霧噴噴撒而出,濺了兩人一臉。


    風慈傻了般沒有動作,連呼吸都屏住了,一臉的不可置信。


    瀧翼朝她彎唇一笑,可碧綠的眼裏隻有悲傷。


    他抓住她的手,往匕首柄上一壓,慢慢地往裏推。


    “慈兒,你親手把屬於北冥的一切都取走可好?這樣你是不是就再也沒有理由趕我走了?”


    風慈咬著唇,不停地搖頭,不知何時,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冰涼的,苦澀的。


    自從風輕揚死後,她再也沒哭過一滴眼淚。


    她以為此生再也不會哭了,她的眼淚早在九年前就哭幹了。


    可為何會有眼淚湧出來?


    風慈驚慌失措,心底前所未有的慌。


    她想把染血的手抽回來,卻被他壓的更重。


    此時的瀧翼像暗夜裏凶狠的孤狼,眼珠發著綠光,能把人吞噬。


    “你放開!不想活了嗎!”


    瀧翼見她終於說話,忍不住勾起薄唇。


    “嗯,我早就不想活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


    若不是八年前在馬車上遇到你,我早就死了。


    本就是生無所戀的人,活著有什麽意思,行屍走肉而已。


    可看到有人明明想死,卻拚命活著,與命運掙紮的樣子,莫名讓人感到有趣。


    他原本活下來,隻是想看這個瘦巴巴的小個子到底要怎麽活。


    可看著看著,他變了,他好像把自己陷了進去。


    他中了一個叫風慈的女人的毒,無藥可解。


    風慈看他認真的樣子,毫不懷疑他真的能做出來,心越發亂了。


    “你鬆開!想死,離我遠點,不要在我跟前死!”


    瀧翼鎖住她視線,身板挺的筆直,巋然不動,又孤獨於世。


    他放開兩人染血的手,再次將她抱進懷裏,壞死的心突然又有了心跳。


    “不,今生今世,來生來世,我隻會死在你麵前。”


    風慈把唇咬出深紅的血,沉思了許久,雙手僵硬地攀上他肩頭。


    一對蝴蝶骨隨著她的動作顫動,像初初長出來的蝶翼。


    “慈兒,我會幫你報仇的,你不喜歡的,我都要幫你除掉。


    你不想見到的人,我都會讓他從這世間消失。


    再不會讓你的手染上鮮血,一切髒的累的危險的事情,都由我來做。”


    瀧翼這般說了幾句,又在她耳垂上重重一咬,然後舔著血珠,露出陰沉的笑。


    以後,我就是你的手,我就是你的刀,你休想甩掉我。


    沒人能把我們分開。


    ……


    自從各國使臣入了涼京,教坊司就沒平靜過。


    尤其是北冥人,每次來,都要掀起不小的動靜。


    剛開始容姑姑還會笑著迎接,被揍過一次後,凡事躲的遠遠的。


    不到迫不得已,絕不會出現。


    其他花娘雖然也不想出現,可沒有辦法,身不由己,隻能僵硬著臉假笑,唱曲跳舞。


    耶律菲兒自從在教坊司吃了憋,就跟這裏杠上了,每天華燈初上,便帶著一幫護衛過來。


    就跟來花天酒地的紈絝子弟一樣,十分準時。


    至於她想幹什麽,鬼知道。


    朝臣隻把她當成被慣壞的小公主,根本不敢多加幹涉。


    隻要不出人命,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


    這天晚上,耶律菲兒又帶人來了教坊司,卻未想到她離死亡越來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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