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9章 殺人放火,也不離不棄。


    當一切過往的不堪擺在眼前,是如此的令人痛不欲生,卻又無能為力。


    若是可以,獨孤雪嬌多想回到上一世,回到君輕塵七歲的時候,陪著他,愛著他。


    從一開始就不讓他一個人在深淵裏掙紮,陪他走過最艱辛的那幾年,即便她什麽都不會,隻是待在他身邊也好。


    他哭的時候,抱抱他。


    他累的時候,把肩膀給他。


    他不想活的時候,拽住他。


    還有做靈體的那五年,她不會怨氣衝天,不怨他,不恨他。


    要說當初她的死,君輕塵有疏漏沒有保護好她,可她自己又何嚐沒有錯呢。


    她總說要陪著他愛著他,卻對他的事情一無所知。


    若是可以重來,哪怕是以死威脅,也要問出事情始末,然後安撫他,讓他從害死母妃的陰霾中走出。


    而不是眼睜睜地看著他難怪,看著他悶悶不樂卻未了自己強顏歡笑。


    那樣的他隻有皮囊沒有靈魂,就像個提線木偶,因為他的心已經千瘡百孔。


    若是可以重來,她一定要學武功。


    就算是一些簡單的招式也行,最起碼不會被幾個粗大的宮女和太監壓的動都動不了,隻能任人魚肉。


    她要學會保護自己,不能把一切都交給君輕塵,他已經那麽累了,總會有分身乏術的時候。


    上一世,她錯就錯在過度地依賴君輕塵。


    平日裏總是他為自己遮風擋雨,可一旦他不在身邊,她就成了嬌弱無能的菟絲草,誰都能踩上幾腳。


    其實那時候的她心裏是有些卑微的,她愛著君輕塵,可又仰望著他,愛的很卑微。


    她隻是國公府不受寵的庶女,卻嫁給寧王當了正妃。


    即便君輕塵不怎麽受寵,那也是個正兒八經的王爺,兩人身份上天差地別。


    再加上,她除了對刺繡精通些,其他也沒什麽能拿得出手的。


    尤其跟君輕塵比起來,越發顯得她笨拙而無用。


    那時候的沈卿依心裏其實是自卑的,愛的很小心翼翼。


    明知道君輕塵晚上總睡不好,總是被夢魘驚醒,唯有抱著她才能入睡。


    他心裏肯定藏著什麽不為人知又令他痛苦不堪的秘密,可她卻沒有勇氣去問,以致於兩人即便睡在一張床上,心也沒有真正地貼著彼此。


    獨孤雪嬌想到上一世種種事情,淚眼朦朧,越發覺得眼前這個男人令人憐惜。


    他最愛的父皇被皇兄弑殺,他最愛的母妃為他忍辱負重最後投湖自盡。


    再後來他好不容易又愛上一個她,卻是那樣的結果。


    對君輕塵來說,還有什麽比這樣的人生更痛苦的麽。


    獨孤雪嬌以前總覺得自己受盡委屈,現在才恍然驚覺,他比自己痛一萬倍,委屈一萬倍,可他又給誰說過呢。


    她心如刀絞,眼尾不知不覺聚了一滴淚,倏然滑落。


    就這麽捧著他的臉湊近,輕輕吻在他的唇上。


    淚珠順著臉頰流淌,浸在兩人的唇邊,是苦澀的味道。


    “輕塵哥哥,對不起。”


    千言萬語,隻有這一句,是她欠他的,一直沒有宣之於口的歉意。


    她又從唇上挪開,在他筆挺地鼻梁上吻了一下。


    “對不起,沒有早一點認識你,沒有早一點陪著你。”


    輕輕的吻又落在眼睛上,濃長的睫毛輕顫,掛著晶瑩的淚珠。


    “對不起,認識你的時候,沒有對你很好,嫁給你的時候,沒有真正地讓你打開心扉。”


    君輕塵眼睛的淚痣發紅,恍若流光,被她輕輕吻上。


    “對不起,身死的時候,我不該那麽怨恨你,更不該詛咒你孤苦伶仃一輩子。”


    她說話的時候,透著幾分泣音,香腮暈染大片的嫣色,黑亮的眸子裏清清楚楚地映著他的麵孔。


    君輕塵突然有種釋然,一直以來壓在他胸口的大石被推開,有種撥雲見日的喜悅,又有種從冰層下鑽出水麵的快意。


    他的鼻尖輕蹭過她的,在她沾了淚珠的睫毛上吻了吻,把那晶瑩的淚珠含進口中。


    “是我對不起你,卿卿,作為你的夫君沒有保護好你。”


    他把人摟住,想要把世上最好的卿卿融入到自己的骨血中。


    “對不起,卿卿,我不該讓你跟著我痛,不該每年中秋的時候都喝的酩酊大醉,讓你擔心。”


    兩人哭的哽咽,兩顆心卻是從未有過的緊貼在一起。


    獨孤雪嬌被他抱著,甚至能聽到彼此心跳的聲音,在呼應,在喜悅。


    “以後每年中秋,我都會陪在你身邊,不管是去皇陵祭祀母妃,還是去皇陵鞭那狗皇帝的屍,我都會陪著你。


    若你想哭,就靠在我肩膀上哭,若你想抽鞭子,我就親手遞上去。


    若你想報仇,我甘願做你手上的刀,你說殺誰,我就去把誰宰了!


    欠了咱們的,一個都別想跑!要讓他們加倍還回來!”


    數不盡的事情,想跟他一起做。


    殺人放火,不離不棄。


    君輕塵眼角一片濕亮,從未發覺卿卿的肩膀是那麽的寬厚又溫暖,讓他安心。


    他喜歡現在這個動輒打打殺殺的卿卿,即便是殺人放火坑蒙拐騙,也可愛的緊。


    卿卿,你是我永生的光。


    何其幸運,能讓我遇見你。


    何其幸運,能再次遇見你。


    兩人抱在一起,久久沒有平複,等到月上中天,才緩了過來。


    獨孤雪嬌躺在他懷裏,腦袋貼著他的胸口,一直聽著他的心跳。


    或許是因為知道了前塵往事,心被塞的滿滿的,又有些亂,有些酸澀,久久睡不著。


    幹脆扯著他的手,跟他說起了明日的朝貢。


    想到上一世安家的倒台,她心有餘悸,跟君輕塵商量著,如何避免這次劫難。


    更重要的是,那背後使壞的人,可以一鍋端了。


    這一次,寧願錯殺一百,也不放過一個。


    不論是上一世,還是這一世,所有欠了他們的,都要加倍還回來。


    等著吧,慢慢來,先把刀子磨好。


    要讓他們挖好的坑,把他們自己給埋了。


    嗬,他們一定很驚喜。


    兩個蔫壞的人抱在一起,神情雲淡風輕,說的卻是殺人放火的事兒。


    月色清輝,星光瀲灩,桂花的香氣從窗欞漫進來,一室馨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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