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8章 想欺負就欺負,誰給你們的臉!


    獨孤雪嬌聽到外麵的通傳聲,下意識扭頭朝門口看去。


    雖然隻在這裏坐了一會兒,她已經大致把文國公府二房幾個女人的性子摸透了。


    程老太太外強中幹,雖然精於算計,卻總是功虧於潰,幾乎所有事情都不在她的算計之中,可以說很慘一老太太了。


    可偏偏她又是個小強性格,打不死,不放棄,一輩子都忙著算計,次次落空,也從未把她打倒,到也是個人才。


    王夫人典型的扮豬吃虎類型,說話溫溫柔柔,做事舉止有度,卻總在不經意間說出幾句戳人心口窩子的話,看似隨意無害,實則心裏精明著呢。


    至於鄭姨娘,那就是真的慫包了,婆婆說什麽就是什麽,兒子說什麽就是什麽,從來沒有自己的主見。


    不過,就算她有主見,估計也沒人會聽她的,畢竟這府裏哪個不比她金貴。


    這三個女人把持著二房的後院,倒也有趣。


    隻是不知,這金貴又愛端架子的大房到底是什麽貨色。


    以前她雖然偶爾會來文國公府,可看到的都是戴著麵具的人,且她沉迷於自己的刺繡事業,對這些後宅的蠅營狗苟從來不關心,也懶得參與進來。


    現在站在不同的立場,又練就了一雙火眼金睛,倒是讓這些人原形畢露了。


    正這般想著,外麵已經響起了雜遝的腳步聲。


    初步估計,至少來了近十個人,還真是大排場。


    果然,一行人浩浩蕩蕩從外麵走進來,前麵是大房的各位主子,後麵跟著丫鬟和嬤嬤,確實足有十多人。


    為首之人穿一身黃色五彩通袖羅袍,下著金枝線葉沙綠百花裙,手裏握著銅鎏金的手爐,氣勢浩蕩,走路帶風,正是獨孤雪嬌的大舅母郭夫人。


    郭夫人右側跟著個十六七歲的女孩兒,身穿大紅綢對衿襖兒,軟黃裙子,頭上戴著貂鼠臥兔兒,眸含秋水,眉如遠黛,鼻倚瓊瑤,是個小美人。


    郭夫人生了一兒兩女,大女兒沈燕歸已經出嫁,不在府中,眼前這個是小女兒沈燕寧。


    沈燕寧臉盤雖美,可那眼神就不怎麽好了,尤其與獨孤雪嬌對視的時候,眼底分明藏著幾分嫉恨。


    獨孤雪嬌覺得莫名其妙,按理說她跟這位表姐應該沒什麽交情,就算是以前的沈卿依,也不會跟這些小輩交好,最多是見麵點個頭。


    可這位表姐為何看她的時候,眼神怪怪的,難道是四年前霸王花獨孤雪嬌在涼京得罪她了?


    就算如此,都是小姑娘家的,不至於記恨四年吧。


    獨孤雪嬌不再理睬她,收回視線,又放到郭夫人左側人的身上,是個三十出頭的美婦人,手上還牽著個六七歲的小男孩兒。


    這位她倒是熟悉,以前在鄭國公府沒少聽聞她的事,可謂是大房的紅人。


    她是沈齊光的妾室辛姨娘,六年前生下了沈懷明,就是她手裏牽著的小男孩兒。


    沈尚書老來得子,對這個小兒子十分寵溺,雖是庶出,寵愛卻一分也不少。


    母憑子貴,辛姨娘的搖杆自然就挺直了,走路的時候都是腦袋朝天。


    獨孤雪嬌淡淡地掃了一眼,真怕她腦袋抬的太高,鼻孔朝天,眼睛在天上,一會兒看不清摔個狗啃泥。


    這是做給誰看呢,大房的人來是來了,估計就是來給程老太太添堵的。


    想來這種事情,她們常做,否則也不會這麽得心應手,做起來更是行雲流水,一點表演的痕跡都沒有。


    得虧程老太太是個公雞中的戰鬥機,不然早就被這一家子氣死了。


    郭夫人走到近前,好似才看清屋裏的人,虛假地捂著嘴,驚呼一聲。


    “呀,我們這是來晚了呀,原來二姑奶奶已經到了呀。”


    獨孤雪嬌:……


    你還能不能再浮誇點?當我們是空氣呢,還是當自己是瞎子!


    沈夫人也不是好惹的,因為程老太太畢竟是親娘,好歹收斂了點,可眼前這人,何須留麵子。


    她把茶盞握在手中把玩,笑意盈盈地看過去。


    “幾年不見,大嫂的眼神越發不好了,也是,人老了,老眼昏花是正常事,隻是沒想到大嫂格外嚴重了些。”


    郭夫人差點嘔出一口血,被懟的臉色通紅,半天沒憋出一個字。


    程老太太平日裏沒少受郭夫人的氣,此時見自家女兒火氣全開,心裏格外開心,要不是礙於這麽個場合,她都想站起來鼓掌了。


    她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家女兒,原本以為是個軟柿子,沒想到去岐陽城待了幾年,性子倒是剽悍了不少,也可能是因為丈夫的身份地位不同往日了,所以底氣更足了。


    可不管是那樣,總歸對自己是好的。


    程老太太不動聲色間,已經把沈夫人劃到了自己的陣營裏,以後要一致對大房。


    “行了,都少說兩句吧,趕緊坐下來,像什麽樣子。”


    郭夫人吃了個悶虧,氣呼呼地在對麵的椅子上坐下,沈燕寧沒有貿然開口,而是跟著她一同坐下。


    辛姨娘貌似不經意地偷看沈夫人一眼,心裏掂量了一下,決定按兵不動,人家現在畢竟是正兒八經的鎮國公夫人,不是出嫁的小姑那麽簡單。


    交鋒的第一回合,沈夫人完勝,都沒用到獨孤雪嬌出場。


    這才剛坐下來,剛剛丟了場子的郭夫人又開始第二輪進擊。


    她抬起自己的手腕子,狀似無意地抖了抖上麵的細挑的金鐲子。


    “唉,我就說嘛,出門戴什麽金鐲子,怪累贅的,也怪重的,看把我這皮膚都給壓出紅痕了。


    可太妃娘娘就是太客氣,說我是嫂子,非要送給我,禮物都收了,若是不戴出來,豈不是駁了小姑的好意。”


    獨孤雪嬌看著她做作的表情和動作,忍不住想笑,突然想起來郭夫人的為人了,她最出名的一點就是愛炫耀,愛攀比。


    跟二房的女人愛算計不同,大房的女人更熱衷於四處跟人攀比,仗著夫君是尚書大人,兒子是都察院紅人,小姑是宮裏太妃娘娘,沒少四處顯擺。


    可別人會把她捧著,哄著,獨孤雪嬌她們可不會,但現在還不是時候。


    母女倆對視一眼後,都沒有吭聲,不動聲色地坐在那裏,就靜靜地看著對麵的郭夫人裝逼。


    沈燕寧可謂是她親娘的第一狗腿子,聽了那話,趕緊抓住郭夫人的手腕,輕輕地揉了幾下。


    “哎呀,娘親可不能這樣說,姑母這不是因為喜歡你愛重你,才賞給你的麽,這可是宮裏司珍房打造的首飾,一般人別說是戴在手上,就連見都沒見過呢,尤其是一些從窮鄉僻壤裏出來的人。”


    母女倆一唱一和,沒點名沒道姓,就把對麵沈夫人和獨孤雪嬌諷刺了一番。


    程老太太坐在上頭喝茶,好像根本沒聽懂母女倆揶揄的話,典型的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她是個精於算計的人,即便已經把沈夫人歸到了自己的陣營,也要趁此機會再考察一下她的戰鬥力。


    若是連郭夫人都降不住,這樣的同盟,想來她也不會很滿意。


    思及此,貌似不經意地看了沈夫人一眼。


    可惜,沈夫人依舊動也不動,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也好像沒聽懂對麵娘倆的話。


    程老太太見此,不禁有些失望,暗自搖頭。


    辛姨娘同樣在暗中觀察,見沈夫人和獨孤雪嬌完全沒有開口的意思,甚至還把衣袖捂的死緊,眼底精光一閃,笑嘻嘻地開口了。


    “二姑娘說的是呢,這皇家的首飾哪是一般人能摸得著的,聽說二姑娘手上的捧著的手爐,也是宮裏的太妃娘娘賞的,看來她很喜歡你呢。”


    沈燕寧聞言,小臉微紅,十分矯揉造作地抬手撩了一下頭發。


    獨孤雪嬌盯著她的手,嘴角勾起若有似無的笑,一般撩頭發就是心機婊要發動的信號。


    果然,沈燕寧剛撩完頭發,就羞澀地開口了,可手上的暖爐還特地拿出來晃了兩下,生怕大家看不清楚。


    “也沒有啦,上次去宮裏找表姐玩,姑母見我手凍的有些紅,便隨手把她用的手爐給我了呢。”


    辛姨娘聽完,又是一番溢美之詞,把宮裏那位主兒誇的天上有地下無。


    所有人都知道,文國公府就這麽兩位嫡出的姑娘,早在幾年前尚未出嫁的時候,就愛拿兩人作比較。


    現如今一個是宮裏混著養老的太妃,一個是新上任的鎮國公夫人,還是樂此不疲把兩人扯在一起說事。


    程老太太本就因為當年自家女兒嫁給一個武夫不高興,雖然現在女婿已經是鎮國公了,聽到有人這麽編排,還是氣不打一處來。


    原本還打算作壁上觀呢,現在也坐不住了,郭夫人這三個女人分明就是在戳她肺管子!


    “差不多行了,嘉姐兒四年沒回來了,一見麵也不問好,淨說些有的沒的。”


    郭夫人卻不理睬她,隻以為對麵的沈夫人慫了,好不容易占了上風,可不能現在偃旗息鼓。


    “娘親,你這說的是哪裏話,一家人見麵,可不就是說點家常話麽,還分什麽適當不適當啊。


    再說了,太妃娘娘對我們好,時刻記掛著我們,難道我們還不能說兩句了麽,這是事實啊。”


    程老太太眼神如刀射過去,恨不能把她戳成刺蝟。


    這個郭夫人就因為沈柔思罩著,沒少給她添堵,真是讓人氣得咬牙切齒,又放不出個屁來。


    眼看著程老太太白眼一翻,悄無聲息地敗下陣來,郭夫人更得意了,當即轉頭看向一直默不作聲的王夫人。


    “哎呀,弟妹,要說二姑奶奶跟我們大房不親,這也是情理之中,那她對你們二房總歸是很好了吧,不知這次上門,可給你們備什麽禮物了沒?”


    辛姨娘這狗腿子,趕緊也摻了進來。


    “哎呀,姐姐,這話怎麽能當著二姑奶奶的麵問出來呢,人家畢竟是從岐陽城那小地方來的,聽說是個窮鄉僻壤呢,鳥不拉屎的野地方,能有什麽好東西,你這不是強人所難麽。”


    對麵兩人你一句我一句,跟唱雙簧似的,王夫人依舊八風不動,本就是個扮豬吃虎的性子,一句話,四兩撥千斤,把這刁難的問題給化解了。


    “二姑奶奶昨日才到涼京,這府裏都沒收拾好呢,便來府上拜訪了,光是這情誼,不是比什麽禮物都強。”


    郭夫人和辛姨娘碰了一鼻子灰,心裏又把她暗罵一陣,這才扭過頭。


    獨孤雪嬌看著對麵賣力表演的三人,忽而勾了一下嘴角,看來這戲是演完了呢,又是金鐲子,又是暖爐的,估計也拿不出什麽像樣的東西了。


    她轉頭看了沈夫人一眼,兩人相視一笑,眼底卻暗藏殺機。


    誰還不是嬌貴的主兒,想欺負就欺負,誰給你們的臉!


    獨孤雪嬌抬頭看向郭夫人的手腕,像個沒見過世麵的鄉巴佬一樣。


    “哎呀,原來大舅母手上戴的鐲子是皇家出品啊,難怪看著跟一般的金鐲子不一般呢。”


    郭夫人聞言,把衣袖往上擼了些,故意把鐲子整個露出來。


    “皇宮司珍房打造的,豈非凡品能比。”


    獨孤雪嬌伸手摸了摸下巴,讚許地點頭。


    “真是長見識了呀,果然在岐陽城那種小地方,很少能見到這樣的精品。”


    郭夫人的腦袋昂的更高了,脖子拉長,看上去像隻鵝。


    若是給她身後插兩個翅膀,估計都要上天了。


    沈夫人看了獨孤雪嬌一眼,眸中含笑,卻又生生憋住了。


    她好似漫不經意地端起桌上的茶盞,好巧不巧,衣袖下滑,露出凝白如玉的手腕子,上麵一隻雙指粗的金鐲子露出來,差點閃瞎了在場人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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