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朕不是眼裏容不得沙子的人。”


    劉據眼神平靜,望向竇富和劉買。


    “五成,稍微使使力,就能讓京兆尹的稅收多五成,嗬嗬。”


    劉買惶恐拜倒。


    劉據擺擺手。


    他對這些事早有心理準備,在古代,貪汙是沒辦法杜絕的,


    大到魚肉百姓叫貪汙,小到給親戚家人謀個便利也叫貪汙,


    這因於古代專製的特點,錢能轉化為權,權也能轉化為錢,


    劉據想杜絕貪汙,除非是把自家的社稷全砸了,從頭來過,這是不現實的。


    隻落到一人身上,借助權能之便,給身邊人開個小灶,這在華夏是近人情的舉動,是褒義的,問題就是,一人兩個看不出什麽,可多的人如此,那也會積少成多。


    此前說漢吏有士精神,不行大貪汙,可海商一開,人難免起滋心,像長安三輔這般吃不到海運紅利的地方,不可能不眼紅。


    劉據可以容忍貪汙的存在,


    隻要分得清輕重緩急,能把朝廷規定的稅收交上來,其餘多出來的可留在地方用,


    但,要是敢踩線,那就別怪劉據無情了。


    “這京兆尹不僅有當朝的勳貴,還有前朝的大族,你也不好做。”


    一句話,把劉買熨燙得熱淚盈眶,


    “微臣唯願為陛下盡心盡力。”


    又望向竇富,竇富可就是實實在在的大族了,而且是最大的那個,


    竇富麵容嚴肅道,


    “微臣不敢對不起陛下!”


    被劉徹無限針對了這麽久,讓竇家人更懂幸福來之不易,更何況,陛下又搞出海運這麽大的項目,將內部矛盾都暫時消弭了,


    可以說,竇家對劉據是盡心盡力,他們在海運中能掙到之前幾十年掙不到的錢,


    竇家是最不想劉據倒台的,唯有眼前的“董事長”,才能帶領大夥搞這麽大的項目,


    竇富還是分得清長遠之利和一時之利的。


    今日又聽聞京兆尹見不得光的手段,其在心中忍不住暗罵,


    京兆尹那幾家都他娘的是目光短淺!再不和他們商業來往了!


    真是給臉給多了!


    劉據見到竇富心裏開心,


    笑道,


    “朕又沒說你,你急什麽?”


    竇富認真搖頭,


    “微臣當然要急,此對微臣而言,是最大的事。”


    “你做的很好,右扶風鄉學辦起、各縣修路、養老撫幼...朕知道,都是你在自掏腰包,你幫了朕不少的忙。”


    “天開陛下,微臣哪裏敢貪天功?!”


    竇富慌忙拜倒。


    在他看來,此事再清晰不過,陛下讓出一部分權力,留著給地方發展,然後地方再回哺陛下,攜手並進。


    可偏偏有些鼠目寸光之輩,連這都看不明白!


    “行了,你和朕何時這麽生分了?你二人同陪著朕用午膳,朕還有好多話與你們說呢。”


    “是,陛下!”


    ...........


    竇富行出皇宮,吹著小口哨,心情大好。


    總結一下,


    就是大老板對自己的工作內容很滿意,並且暗示以後有很大晉升空間。


    不管劉據是不是畫大餅,竇富是真想吃啊!


    他真饞了!


    忽然想到,來京這幾日,還沒去拜見過老爺子,竇富渾身一抖,瞬間收斂了喜意,向科館匆匆趕去。


    科館搬到了長安城外八水合處的船塢。


    “這不是竇富嗎?”


    在船塢內忙著的霍去病,一眼就看到了竇富。


    “霍將軍!”


    竇富趕緊上前,


    霍去病封狼居胥,天下大震,後來滅掉數十倍兵力之多的諸侯國,天下又大震,


    可最讓竇富難忘的,不是這兩場大戰役,而是造反夜,他隨著霍將軍穿插三輔地的時候,甚至到現在,他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別人打仗都帶了點俗氣,唯獨霍將軍,真天將!


    霍去病一把摟過竇富,


    “你進京也不來找我?”


    竇富訕笑,


    “不敢打擾侯爺。”


    “說這話。


    竇富,我承你情,我兒的事多謝你了。”


    這麽多年,一直是竇富四處找關係,出力出錢幫霍去病的兒子治病。


    “侯爺,您謝我做什麽,您也知道,這是陛下讓微臣做的。”


    霍去病臉上現出竇富從沒見過的笑意,


    “我當然要謝據哥兒,同樣,也謝你,我欠你個人情。”


    “侯爺,那我愧領了。”


    竇富也不矯情,


    這世間,還有什麽比霍去病的人情更值錢的嗎?


    “哈哈哈,走,咱喝酒去!”


    “侯爺,等會吧。”


    “咋?你有事啊?”


    竇富壓低聲音,


    “我是來找二爺的,來京這麽多日,也沒去看看二爺......對了,侯爺,您欠我的人情,要不現在就用了吧,陪我一起去見二爺,二爺揍我的時候,您也攔著點。”


    這就是竇富厲害的地方,


    霍去病說欠他人情,竇富直接就拿一件小事用掉,不叫侯爺總惦記著這事,而且,依霍去病為人,說要回報竇富,也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抵了,


    果然,


    霍去病眼帶欣賞,


    大笑道,


    “這點小事兒還犯得著用我的人情?你這是暴殄天物啊。


    走,我陪你去,定不叫竇大爺揍你。”


    “多謝侯爺。”


    竇富深揖一禮。


    霍去病將竇富領進,科館從外看是船塢,實則內部別有洞天,竇富跟著霍去病七拐八拐,突的站住,


    “怎麽不走了?”


    霍去病看過去,


    竇富不好意思道,


    “侯爺,我是不是得蒙上眼睛啊?”


    “對啊!我給忘了!”霍去病逗道,“反正你現在蒙也晚了。”


    說罷,霍去病抬腳。


    聞言給竇富嚇了一跳,趕緊追上去,


    急道,


    “侯爺,您別嚇我啊!什麽叫晚了?我現在蒙上眼還來得及嗎?”


    “富娃?”


    “二爺!”


    竇豐須發都已經花白,可這身子骨卻還是那樣,撐得衣服鼓鼓囊囊的,人家可是實打實學富五車的練家子。


    “二爺,我來拜見您。”


    見爺孫二人碰上麵,霍去病在中間微微隔了下,他還記得竇富求他的事,


    卻沒想到,竇豐大笑起來,


    “虧你還想著我,一進京就來找我了?好孩子!有孝心!虧二爺從小就沒白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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