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陸辛深打了個招呼後,陸致遠便掏出手機,不知道在和誰發消息,劈裏啪啦個沒完。


    “恩。”


    僵在原地站了幾秒,陸辛深才反應過來,繼續往這邊走。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盡了最大的意誌力,也不過隻簡單應了這麽一句。


    語氣冷淡得,連他自己都覺得再明顯不過。


    好在,陸辛深本就性子偏冷,他這個語氣,陸致遠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


    “我這才剛回國,明明小叔你也在,媽還非要我來接白芷。”


    邊拉開車門,陸致遠邊抱怨道,神情隨意,完全不在意白芷這個女朋友聽後心裏會不會難受。


    見陸致遠去後排坐了,陸辛深頓了下,便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上。透過後視鏡,他看到白芷低著頭,方才還洋溢著驕傲笑容的小臉,此時完全掩在了陰影中,低落縈繞滿身。


    “致遠!”


    眉頭緊蹙,他不忍地開了口,不知是為陸致遠的不負責生氣,還是其他原因,語氣冷厲,明顯帶了嗬責。


    “好了好了,我知道的,她是我女朋友,這是我應該做的嘛。”


    陸致遠頭也不抬地玩手機,口中不耐煩地應道:“媽說就算了,怎麽小叔你也開始說了?”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陸辛深心裏一個“咯噔”,正不知該怎麽說,就聽一旁的白芷低低開了口。


    “已經很晚了,我們早點回去吧。”


    看似給兩人打圓場,實則在為陸致遠解圍。猛然間,一團火便在陸辛深心裏“噌”的冒起。


    薄唇抿成一條冷淡的線,他強迫自己將注意力投向窗外,沒有再說話。


    回到陸宅,陸母一直在等他們,桌上擺著阿姨才做好不久的熱騰騰的飯菜。


    “哇,終於可以吃飯了,我都要餓死了。”聞到飯香,剛一進屋,陸致遠便奔到了餐桌旁坐下。


    “媽,我再去給致遠做盤菜。”換上拖鞋,和陸母說了聲,白芷便往廚房走去。


    之前,白芷每次說要下廚,陸辛深麵上淡淡,眼睛卻在發亮。可今天,聽到她說要下廚,他卻覺得自己胸口仿佛堵了什麽,悶得難受。


    “我累了,先上樓。”收回視線,他淡淡道。


    可事實上,他並沒有回房間,而是默默走到了白芷平時練舞用的舞蹈房。


    隨著“啪嗒”一聲,舞蹈房的燈被按亮了,趿著拖鞋,緩步走在木地板上,陸辛深身子一個放鬆,便半靠在了欄杆上。


    微微仰頭,抵在鏡子上,鳳眸緊閉,陸辛深克製不住地想起那個晚上。


    那個時候,他還沒有動不該動的心思。剛回國,事情很多,他經常在書房看文件一直到深夜。


    那天晚上,實在疲憊,他便想著下樓給自己泡杯咖啡,醒醒神。下到二樓的時候,隱約聽到舞蹈房那邊隱隱有音樂傳來,他以為是白芷忘了關,便走了過去。


    卻沒想,她居然也沒睡。


    她穿著緊身衣,外麵罩了一件紅色古風大袖衫,伴隨著舒緩的古琴聲,翩翩起舞。


    紅色,烈如火,艷如妖,一般人很難撐得起來。在陸辛深印象裏,白芷溫婉乖巧,即便容顏、氣質皆屬上乘,和這紅色也是不搭的。


    但是,意料之外的是,她不僅撐得起來,甚至完美駕馭了這個顏色,勾著腿旋轉的時候,腳背崩得極其優美,唇邊的輕笑亦嫵媚至極。


    何彼濃矣,華若桃李。


    芭蕾,看起來優雅輕盈,實則非常耗力。過了一會兒,白芷跳累了,便幹脆原地坐下休息。


    她微微闔眼,晶瑩的汗水從額頭流下,滾過白皙修長如天鵝般的脖頸,而後……


    他突然心悸了一下,不敢再往下看,手握咖啡杯,轉過身,匆匆離去。


    *


    白芷的手藝,挑剔如陸辛深都那麽喜歡,更別提陸致遠了。


    自從那天晚上,被陸母逼著給麵子吃了兩口白芷做的菜,陸致遠就徹底纏上了白芷。每天,隻要到了飯點,他便去纏著她,厚著臉皮,說盡各種好話,陸母都拿他沒辦法。


    白芷被纏得無奈了,也是氣陸辛深到這個時候也不肯邁出那一步,不知道在糾結什麽,便答應他,每天,她從舞蹈團回來,要是還有精力,就做菜給他和陸母吃。


    陸辛深依舊不回家吃飯,她也依舊不給他送飯,兩個人的關係,仿佛一朝回到解放前。


    而陸氏集團總公司那邊,更是一日比一日低氣壓。


    人事部部長來頂樓匯報工作,出來後,擦著額頭上不存在的冷汗,心有餘悸地拉過陸辛深的助理,悄悄問他,總裁最近一段時間到底怎麽了。


    想到總裁每天飯點都找各種理由讓他下樓,又在他空手上來後,立馬沉下臉,周身的氣場愈發冷冽……


    搖了搖頭,助理沒有說話,隻是心裏暗暗驚異,覺得自己可能知道了什麽不該知道的。


    可轉念一想,自家總裁,要顏值有顏值,要身材有身材,要能力有能力,還潔身自好,和那個什麽都做不好的小少爺相比,優秀了不知多少。


    而白芷,長得好看,有氣質,聽說還是個芭蕾舞演員,也是個好女孩。


    男未婚,女未嫁,也沒背著人暗度陳倉,怎麽就不可能了?


    想到自己昨天下午請假,陪女朋友逛街,意外看到陸小少爺攬著一個不認識的女人的腰逛去了酒店,助理就忍不住為白芷和自家總裁不值。


    “什麽不值?”突然,有人在他身後問道。


    “當然是為白……總裁。”


    助理沒想到,自己一向做事謹慎,今天,竟然就這麽把心裏話直接說了出來,而陸辛深就這麽巧就從辦公室出來了,還正好聽到了。


    憤怒地看向站在陸辛深後麵一臉無辜的人事部部長,助理默了默,意識到自己躲不過去了,隻好全都坦白了出來。


    “隻是背影看起來有點像,我也不確定,可能看錯了。”深怕火燒到自己身上,猜不到陸辛深的反應,助理趕忙補救道。


    快到飯點了,陸辛深心情實在煩躁,便準備去樓下視察一番,也算給自己散心了。然而,一出辦公室,他注意到人事部部長和自己助理在說什麽。


    皺了皺眉,他本不想管,隻是,路過的時候,恰好聽到“白芷”這兩個字,這才走了過去。


    他以為,是白芷送飯來了,卻怎麽都沒想到,居然得知了陸致遠出軌這件事。


    看著助理和人事部部長,陸辛深冷著臉,眼眸沉沉:“這件事,我不希望有第四個人知道。”


    見助理和人事部部長都點了頭,他這才稍稍放心,卻是已經完全沒心思再下樓視察,便幹脆轉過身,又回到了辦公室。


    坐在辦公桌後,十指交握,撐在下巴處,陸辛深眉頭緊蹙,說不出自己心裏到底是什麽感覺。


    擔心,猶豫,生氣……還有一點點,深藏在內心深處,秘不可宣的高興。


    抽出一張紙,拿著鋼筆,在上麵寫寫改改。陸辛深認真思考,自己到底該如何處理這件事,謹慎的模樣,仿佛麵臨一份極其棘手的合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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