萇傾征在原地,迷茫的視線落在了宋執梳回歸忙碌的背影。


    可迷茫還沒來得及伸展,就被喜不自勝的潮水逼得節節敗退。


    萇傾一時間喜出望外,跑過去蹲在宋執梳旁邊,眼睛閃閃發亮:“你,你是在誇我是嗎?”


    宋執梳狐疑地瞥他:“怎麽,聽不出來麽。”


    “聽得出來!聽得出來!”


    他笑得更開了,像花一樣。


    因為宋執梳從來沒有在他麵前誇過人,更別提誇他了。像她這樣的人,要得到她的認可,一定很難吧?


    萇傾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被滋出來的甜蜜而豐盈的心髒,到底是自己的突破占比更大,還是宋執梳措不及防的誇讚更勝一籌呢?


    他沒有時間思考,因為第一個單子上門了。


    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年級的小男孩兒,他身上穿的衣服上麵的圖案,萇傾覺得有點眼熟,但是他確實不認得,隻注意到了他的衣服沒有發白。


    沒有發白,那就證明家裏應該沒有很貧窮,不像他們家。


    這樣也好,幸福的人多一點也好。


    他呆愣愣地這樣想著,真男孩兒就拉著他媽媽,指著地上第二行擺著的那個奧特曼,拍手大叫:“奧特曼!奧特曼!媽媽給我買!我要買!!”


    萇傾有抬頭去看他的媽媽,熾熱的陽光下,珠光寶氣,不管是真是假,也耀得他睜不開眼,立馬低下了頭,一聲不吭地擺東西。


    第一單來得太快,以至於萇傾眼睛一眨,宋執梳三塊錢就到手。


    男孩兒媽媽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看宋執梳看順眼了,建議她多賣2塊也有人買,畢竟他們這裏的手工品雖然沒有優點,但是缺點也不少,又單調又貴。她這個別出心裁的點子,真值得抬價。


    宋執梳隻是但笑不語,送走了母子倆。


    這是萇傾第二次看到宋執梳臉上除了冷笑以外的笑意。


    他看著她的側顏,久久凝視著那星點的笑意。


    心髒再次歡暢地悅動,每一次的悸動,都燃盡了12輪的積塵。


    他禁不住問:“為什麽不漲價?可以賺更多錢的。”


    他以為宋執梳是要自己買裙子、飾品之類的東西,因為她應該要有的。


    雖然她處處精雕細琢,天然無雕飾,不需任何的陪襯與加色,往那裏一站,就是芙蓉出湖,雪蓮樹崖。


    但是萇傾還是覺得,這世間最漂亮的東西,都應該為她傾覆。


    嗯……知微姐姐…也,也可以有的。


    可,她一定要有的。


    宋執梳把爺爺給她的草帽往頭上一扣,姿態隨意地坐在凳子上,卻散發著不言而喻的貴氣優雅。聽了萇傾的疑問,她也不轉頭,斜斜地挑他一眼,一股邪氣順勢而泄,張牙舞爪,像是調笑似的挑過他的臉,連著話聽起來都帶了把小鉤子:“哦,你還擔心我不賺錢。”


    萇傾沒聽出來她話裏的調笑,以為宋執梳真的是在問他,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重重點了下頭,原本清泉似的的音色也被曬得發軟:“嗯!你有錢了就可以買漂亮的衣服了。”


    宋執梳存心逗他:“我現在就不漂亮了。”


    萇傾癟著眉,歪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一錘定音:“現在也好看,但是你值得更好看的。”


    這下子輪到宋執梳怔愣了。


    她久久不語,萇傾坦蕩又真誠地注視著她,那眼神裏不含絲毫的繾綣的男女之情,如果萇傾能夠那麽快意識到自己想的到底是什麽,到底想要什麽,就不至於把雲知微拱手讓人了。


    他現在的目光,隻是飽含著令人動容的真情,他隻想讓她好。


    宋執梳突然把帽子往下一拉,遮住了她的大半部分臉頰,話裏又夾雜著冰:“別看我了,看著小攤。”


    萇傾撓了撓頭,以為自己又說錯話了。


    不過沒關係,他總是說錯話,但是除了爺爺和知微姐姐,隻有這個大人會原諒他。


    他安靜地蹲在地上,環視了一圈所有擺著的手工品,有很多都有兩三個,比如他覺得長的很醜的,光禿禿的,眼睛像兩個大雞蛋的人形物種,但是卻沒有昨天宋執梳送他的狗狗。


    哦,他自己編的小鴨子也沒有在裏麵。


    他最後還是沒有編出來一個像樣的。


    萇傾頭上悠悠地飄過來烏雲,一聲不吭地開始下雨,澆得他心思低沉。


    “狗,隻有你一個人有。”


    宋執梳突然出聲,隻不過被蒙在了腦子裏麵,聽起來有種像炎炎夏日午睡過後的模糊。


    “你的,我收藏起來了。”


    大概是覺得悶得慌,宋執梳掀開了帽子,見萇傾一聲不吭地看向她,遲遲地挑開眉:“我的自留款,誰都不給。”


    萇傾忽而抿緊唇瓣,回過頭,手攀上了臉頰,遮住了少年被太陽烤得發紅的臉蛋,隻有一聲細如蚊蠅的“嗯”從指縫裏麵流出來。


    但是從來沒有在別人麵前這麽窘迫的少年,硬生生忘記了藏住爆紅的耳朵,以至於那可疑的粉紅越爬越高,最後把耳垂撐得像血紅的珍珠。


    萇傾也做過買賣,但是是和爺爺賣菜。


    那是他為數不多的開心的時光,因為鮮少能真真實實地看著錢財入賬,盡管都是仨瓜倆棗。


    可現在,看著宋執梳小攤前麵停足的人越來越多,進賬的錢越來越多,他禁不住傻眼了。


    宋執梳在很忙的時候,會讓萇傾幫忙算賬和收錢,沒有人會見宋執梳一個小姑娘就起討價還價的心思,因為她看起來就不好惹,像是站起來就會捅人一刀的那種不好惹。再者,這個價錢已經算是慷慨。


    但是會有人在看到宋執梳叫來一個小布丁之後盈生不滿,覺著一個小娃娃幹不成事,蠻不講理地讓宋執梳先給他們結賬。


    這時候宋執梳隻會懶懶地抬起眼,點漆的雙眸中似有繚繞的薄霧,像是黑夜裏最後一場禍事的殘餘。


    她嗤笑:“想省事啊,用不用我一刀送你歸西,你這一輩子都省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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