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物對於危險的氣息十分敏感,糯團子總覺得四周的氛圍讓它不太舒服,不難地睜眼,就看得見在團團迷霧的濃夜之下,耀暗的腥殺銀光。


    它驚得差點蹦起來,可是受神女之力的影響,它的智商比普通兔兔高多了,看著那光所對的是旁邊睡的死沉的宋執梳,很明智地明白現在不是跳起來的好時機。


    它認得出來是驚玹。


    其實它每次厭惡驚玹的原因,並不是兔子與蛇之間的天敵關係,否則它也不會對於長昇的觸碰毫無懼意。


    這個人看著通體玉白,了無情意,寡淡如水。可每次,它都會被他若有似無散放的惡戾給嚇得兔毛倒豎。明明那雙多情又冰盛的眸子是天地最浩蕩高潔的銀白,輕挑而或豔夾,都足以滌蕩殘陽橫星。


    可偏偏,他本人不會用這銀,隻是緘默地行走在日月星川,討人嫌話。


    糯團子隻敢顫抖,沒有平時欺負長昇的一點影子,甚至都不敢看驚玹,隻是知道驚玹的目標隻是宋執梳


    而且沒有惡意


    它偷偷把眼睛睜開了一條縫,正巧看見驚玹眼底一閃而過的猩紅。


    ………應該……沒有…惡意…吧?…


    它閉上眼,不過沒熬多久,那股快要把它逼瘋的涼意才散去,伴隨著有東西在地上摩挲的沙沙聲,糯團子才敢光明正大地睜開眼。


    它沒有被吃掉。


    糯團子鬆了口氣,和它的主人一樣沒心沒肺得很,見危機煙消雲散,就小腦袋一歪睡了過去。


    這一下子就睡得天昏地暗。


    驚玹閃了進來,冰冷地垂眸看這隻兔子。


    忽的,他伸手,似乎是施舍一般地捏住了它的後頸,稍稍抬眸,銀白的皓光就在它柔軟的毛發上輪了一鏡。


    牙尖抵著毒液,驚玹微微張開唇,森白的尖牙和毒液相撞,柔混得不可開交。


    驚玹手下的力道重了重,覺得剛才給這隻兔子下的藥劑量太少,就應該讓它直接睡死過去,也不會讓他在這裏對是否要殺一隻兔子猶豫。


    對他來說,這兔子看到了,就很有可能有辦法告訴宋執梳。


    驚玹是誰,看出宋執梳的一些特異功能對他來說易如反掌。


    他知曉宋執梳的性格,她這麽一走,恐怕是不會回來。


    就算是他自己來求。


    知道他來之後,對他的嫌惡會越來越深。


    想到原本把所有笑魘如花都通通展現給自己的小雌性,有朝一日也會厭惡他到不肯看一眼的地步,驚玹就根本控製不住體內的暴躁因子。


    他冷漠地睥睨著這隻兔子,手上的黏毒液草草粘上了它的毛發。


    正要把這毒素深入時,原本睡的死的宋執梳突然翻了個身,摸了摸旁邊的糯團子。原本以為一伸手就可以碰到,結果卻怎麽著都找不到。她皺著眉亂翻一通,甚至有要在睡夢中發一通脾氣的意思。


    驚玹看她連睡的都不開心,心下一慌,手忙腳亂地把毒素收了回來,把糯團子身上粘的少量也擦得一幹二淨,板正仔細地檢查了好幾遍,才慌忙地把糯團子放回去。


    宋執梳終於抱住了一團毛茸茸,心滿意足地舒展開了眉頭,輕呢了聲,漾得夜色羞赧,冷星溫揚。


    驚玹沒什麽感情地再次蹲了下去,可眸光卻晦暗。他伸手,想要碰一碰宋執梳的臉。


    可那手近在咫尺,卻又進無可進。滯留在半空中長久,最終還是顫顫地收了回來。


    “阿梳,”


    他輕喚,語氣裏忽的灌湧進了分分繾綣,淡得微乎其微,可攪得整句話天翻地覆


    他輕聲道


    “我後悔了。”


    後悔如此得自負自傲,後悔拿著他們之間好不容易建立起來的信任去做一個測試。


    然後痛得一片荒蕪。


    他抵了抵宋執梳的頭,聞到了陣陣香氣。


    想到小雌性每天早中晚都嚼著那葉子,視幹淨如命的模樣,驚玹就不會那麽狂躁了,甚至輕笑出了聲,萬物潤朗,敲木許長。


    但是一想到宋執梳,驚玹就又會回想到她被自己氣紅了眼的那一問,這副場麵在僅僅一下午就在他的心畔和腦海縈縈繞繞了千百遍,噬他全身骨血,痛癢了一江廢海汪洋。


    驚玹長吐一口氣,什麽也不做,就靜靜看她。看她翻滾,有時候會卷起被子,露出些身子,又覺得冷,嘟囔著蹙眉把被子往那邊蓋了蓋。


    驚玹想到今天下午小雌性灰頭土臉地在森林裏找東西可以保暖的時候,眉目間的惡戾就久久不散,恐得清月遮紗影。


    他養小雌性的時候,她什麽時候受過這苦


    宋執梳對這個部落不太了解,平時除了雌性也不喜歡融入大眾,總有些孤傲的身段。再加上雌性把她當做女兒看,不會講現在生活的困苦。


    驚玹給她換的衣服,給她鋪的草,給她蓋的被子,都是在這個原始世界的頂尖水平。


    宋執梳懵懵懂懂的,不知道驚玹醫者的身份到底能為他賺來多少好處。隻要他想,沒什麽拿不來。她平時吃的一些類似於蔬菜之類的東西,也都是其他生物望而不得的,甚至望一眼都沒機會。


    否則,她來這麽久,就吃那麽一點肉,怎麽可能一直都是白白潤潤的。


    不過就一天的功夫,宋執梳臉蛋的暢圓就消瘦了下來,粉畫出條條骨相極好的線條,和來的時候別無二致。


    他用了那麽長時間養出來的小雌性,什麽時候受過今天這樣的委屈


    驚玹伸手,終於還是忍不住碰了碰小雌性的臉蛋。滑膩如脂,卻捏不起點肉來。


    他傾注了半許柔光的眸沉了下來,火花四濺,微微蜷了手指。


    可他的錯更大


    驚玹輕勾唇,竟然是有些苦澀。他和宋執梳一樣喜歡幹淨,卻是沒什麽猶豫地坐了下去,靜靜地注視著她安靜的睡顏。


    石洞外原本想要過來蹭一蹭宋執梳的被窩的一眾小動物被裏麵一個不明生物的氣場嚇的魂飛魄散,飛一樣地爬走。


    宋執梳悠悠轉醒的時候,陽光已經和上了秋的橘影,直直地耀滿屋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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