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九章


    我看見幾個村民死死的抓著李學平,許發明抓著李學平的頭,而許發祥則拿著個手鉗子正在拔李學平的牙。


    我走進豬圈時,正好看見許發祥拔下了李學平的一顆牙,那個沾著血跡的牙在豬圈燈泡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白森森。


    王夢看見我後說道:“亮子,你咋來了,你趕緊出去吧,這裏你不要待了。”


    我看著眼前血腥的一幕,心髒直突突,說道:“你在搞什麽?”


    沒等王夢說話,我在昏暗的燈光照射下看見豬圈地上全是血,而李學平的手腕和腳踝處正在滲血。


    我突然大腦一片空白,饒是再傻逼的我,我也看出來了,王夢幾人已經挑了李學平的手筋和腳筋。


    王夢好像在說著什麽,但我隻能看見她的嘴在動,耳朵根本就聽不見她說的是什麽。


    我跌跌撞撞地被王夢拉出了豬圈,站在豬圈門口,王夢給我臉上扇了一耳光,我的大腦變得清晰了起來。


    王夢說道:“亮子,你趕緊離開這裏,這局麵不適合你。”


    我嘴裏一陣一陣的發苦,說道:“姐,你們在搞什麽,你們為什麽要那麽折磨那個李學平啊。”


    王夢說道:“我們沒有折磨他啊。”


    我說道:“屁,你們挑了他的手筋和腳筋,而且正在拔他的牙,這不算折磨那怎麽樣的才算是折磨。”


    王夢說道:“挑了他的手腳筋是為了防止他跑,拔他的牙是為了防止他咬舌自盡,我們隻是為了更好的控製住她,沒有折磨他啊。”


    瞬間我覺得眼前的王夢變得好陌生,她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王夢。


    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我想離她遠一點。


    王夢見我後退了一步,她衝過來一把抱住我,在我耳邊輕聲說道:“我說過你是麵子,我是你的裏子,不要覺得裏子有多殘忍,裏子的殘忍隻是為了讓麵子更加幹淨。”


    此時此刻,我不想聽王夢說的任何話,我想遠離她,離得越遠越好,我想回我家鄉了,雖然在那裏我可能當不了什麽大佬,但在那裏的日子平淡又溫馨,而且在那裏我身邊的人全是好人,我能看清的人,但在這裏,我看不清任何人了,我認識的王夢是個漂亮而且很颯的陽光女孩,不是挑人筋拔人牙的女魔頭,我認識的農村人是淳樸善良的,不是淳樸善良的表皮之下包裹著嗜血的靈魂的人。


    我輕輕地推了一下王夢,王夢突然吻了上來,我使勁推了她一下,我的嘴唇傳來一陣劇烈的疼痛,她把我的嘴唇咬破了,王夢鬆開了我,擦了一下自己的嘴後說道:“你可以覺得我是個冷血殘忍的女人,但我告訴你亮子,我的冷血和殘忍正是你的溫暖和慈悲,有些事終歸有人要做,與其你去做倒不如我去做。”說完,王夢走進了豬圈。


    我深深的看著豬圈門,裏麵傳來許正軍老爺爺的說話聲和李學平的慘叫聲,我想,我不應該來這裏,我不應該來川蜀,不知咋的,我的眼淚忍住不嘩嘩往下流,我想我師父了,我想我爸媽了,我想李文惠蘭了,我想趙寧了。


    我跌跌撞撞的走出了大門,坐在大門口的台階上,拿出手機撥通了師父的電話。


    師父慈祥的聲音傳來:“博文。”


    聽見師父的聲音,我忍不住放聲大哭。


    師父說道:“徒兒,你咋了?”


    我說道:“師父,我想回家了,我倆明天回家吧,我不想待在川蜀了,我倆回去你教我中醫,我跟你好好學中醫,我要當個好人。”


    師父說道:“徒兒,你這是怎麽了啊,不要害怕,給我說一說,就是天塌下來也有為師為你頂著。”


    我說道:“師父,我看見了王夢她指揮人將一個叫李學平的手筋和腳筋挑了,現在他們正在拔他的牙。”


    師父停頓了一下,問道:“你再說一遍,她們在折磨誰?”


    我回道:“李學平,一個叫李學平的男人。”


    師父突然咳嗽了兩下,說道:“博文,王夢那姑娘做的沒有錯。”


    我說道:“師父,她咋沒有錯啊,她太殘忍了,我覺得她已經不是我認識的那個王夢了。”


    師父說道:“你張哥的大兒子就是被李學平扔進攪拌機活活絞死的,你張哥的媳婦曾被李學平折磨了兩天三夜,如今她戴假發,戴假牙,喪失生育能力就是拜那個李學平所賜。”


    我瞬間石化了,過了許久,說道:“師父,你說的都是真的?”


    師父笑了起來,說道:“傻徒兒,我什麽時候騙過你啊。”


    瞬間一股子無名火直衝我腦門,媽的,我是錯怪了王夢,那李學平是個畜生,絕對的畜生,挑他手腳筋、拔他牙是便宜他了,我雖然沒接觸過張哥的大兒子,但我接觸過張哥嫂子啊,我那溫柔漂亮的嫂子竟然戴的是假發和假牙,竟然被李學平這畜生折磨成這個樣子了,他媽的我要去給張哥嫂子報仇。


    我對師父說道:“師父,我要去給張哥嫂子報仇了。”


    師父說道:“你不要去報仇,你不光不要去報仇,而且還要把李學平保護住,不能讓他自殺了,你要把他活著交給你張哥,唯有你張哥親自手刃了他,才能解開你張哥的心結啊。”


    我站起身說道:“知道了師父,等張哥來了後我保證交給他一個活著的李學平。”


    師父說道:“徒兒,你一定不要去……。”沒等師父說完,我掛斷了電話,我知道師父的下半句會說什麽,他絕對會說不要我去折磨李學平。不折磨李學平那是不可能的,張哥嫂子對我那麽好,我要替她去報仇。


    我快步跑進了豬圈,看見李學平正含糊不清的說著什麽,許正軍老爺爺拿著紙筆快速寫著。


    我冷冷的看了一眼李學平,轉身湊到王夢身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姐,剛才我錯怪你了,對不起你。”


    王夢聽後笑了一下,湊到我耳朵邊小聲說道:“知道錯怪我了那就以身相許吧,本小姐不嫌棄你這個臭男人。”


    我看著王夢,在昏暗的燈光的照射下,顯得她那麽的漂亮和迷人,操,我他媽的竟然走神了,老子是來報仇雪恨了,可不是來勾搭王夢的,他媽的。


    我轉頭冷冷的盯著李學平,大腦裏不斷思索著等會如何折磨他,我想了許久,終於想了個折磨他的辦法。


    由於我隻想了如何折磨李學平了,他和許正軍老爺爺的對話一個字都沒鑽進我的耳朵裏。


    許正軍老爺爺收起紙筆對我說道:“老總,情況我已經掌握清楚了,現在我帶人去主動出擊,你等我的好消息吧。”


    我點了點頭,此時我哪管什麽好消息不好消息的,我隻想折磨李學平。


    許正軍老爺爺離開了豬圈。


    我冷冷的對李學平說道:“畜生,老子要給我嫂子報仇。”


    李學平用驚恐的眼神看著我。


    我對許發祥問道:“大哥,這家夥的牙你拔完了嗎?”


    許發祥說道:“沒有,隻拔了六顆。”


    我說道:“那現在你……。”


    我的話還沒說完,王夢就死命將我連拖帶拽地拉出了豬圈,說道:“亮子,你不能幹這些事,你趕緊離開這裏。”


    我說道:“不,我要狠狠折磨李學平這個家夥,他整死了我張哥的兒子,折磨壞了我嫂子,我要給他們報仇雪恨。”說著,我就要衝進豬圈。


    王夢拉扯我不過,掄起胳膊狠狠在我臉上扇了一個耳光,我的臉頓時變得火辣辣的,我罵道:“你他媽有病啊?你打我幹啥?”


    王夢說道:“你不能幹這種事,你趕緊離開這裏。”


    我說道:“不,我一定要把那家夥折磨個半死。”


    王夢說道:“你他媽聽我的,你想想你父母、想想李文惠蘭,你今天要是幹了這種事,那就算開了頭,以後你會越陷越深,你要是手上沾了血,以後你怎麽回頭。”


    我說道:“管球什麽回頭不回頭的,老子就要折磨他,我要把他的胳膊和腿全卸下來。”


    王夢說道:“亮子,你冷靜一下,我答應你,我幫你去折磨李學軍,你趕緊離開這裏。”


    我說道:“屁,老子是個爺們,哪有你這個娘們擋在我前麵的道理,我一定要親自去報仇。”


    王夢突然又給我扇了一個耳光,說道:“你他媽冷靜一點,萬事動腦子,不要意氣用事,這世上哪個大佬的手上沾著人血,老娘還指望著你將集團繼承過來後還給我,你他媽手上沾了人血,我他媽指望誰去。”


    我說道:“愛指望誰指望誰去,老子今天必須報仇雪恨。”


    王夢突然抱住了我,我使勁推開她。


    就在她鬆開我時,我瞧見她手裏拿了把槍,正是我腰間別的那把李學平的手槍。


    王夢拿著手槍拉栓上膛一氣嗬成。


    我冷哼了一聲,說道:“咋的,你又要拿槍威脅我。”


    王夢拎著槍冷冷說道:“現在要麽你離開這裏,我幫你去報仇,要麽我進去一槍打碎李學平的狗頭,你將他的屍體交給你張哥。”


    我愣住了,李學平絕對不能死,師父說過,唯有張哥親自手刃了李學平,才能解開張哥的心結。


    我看著一臉決然的王夢,知道她沒有給我開玩笑,我瞬間蔫了,說道:“好好好,算你狠,我告訴你王夢兒,你他媽一定要狠狠地折磨他,但不能整死他。”


    王夢說道:“我知道了,給你三秒鍾時間,你現在馬上離開這裏,不然我絕對會打爆李學平的狗頭。”


    我狠狠瞪了王夢一眼,轉身離開了。


    走出許正明老爺爺家,我看著眼前的胡同,天已經快黑了,今天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我隱隱感覺今天過後,這個村子裏的大部分村民的生活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這種變化正是來源於我,這個十六歲的初中學生杜博文,也是這個十九歲的川蜀小黑醫張亮。


    我從兜裏拿出煙盒,裏麵隻有一根,我點了煙坐在一塊大石頭上,靜靜的抽著煙,回想著來川蜀的點點滴滴。


    去年的暑假,我來到了川蜀,那時候的張哥還僅僅隻是個黑醫,而我也僅僅隻是個黑醫學徒,在那個暑假,張哥變成了川蜀老哥會的大佬,而我則接觸到了一個真實的江湖。在後來的寒假中,張梅在我的麵前殺了王鳳霞,我成為了川蜀成市最大酒吧的老板,也體驗到了那紙醉金迷的生活,也跟王夢相識。到了這個暑假,我初步了解了我的師門,我跟王夢從相識變成了相知,我也知道了那紙醉金迷背後所要付出的代價。


    一年的時間,我從一個有一萬塊錢就感覺擁有了這個世界的杜博文變成了一個豪擲百萬連眼睛都不帶眨的張亮,我也從一個夢想以後一月賺到三千塊錢的農家子弟變成了一個想打造自己勢力的集團接班人。時間過得好慢,一年的時間仿佛度過了我的半生,時間又好像過得好快,快的我都來不及做心理準備。


    我快樂嗎?我想我是快樂的,因為我擁有了大部分人所擁有不了了,但我真的快樂嗎?我想,這種快樂隻屬於川蜀張亮,而不屬於西北杜博文。


    一根煙抽完,我拿著打火機一下一下的按著,火苗一下一下的竄出來。


    突然我的身邊傳過來一個聲音,“小夥子。”


    我循著聲音看去,說話的是一個挽著發髻,身穿道袍的中年道士。


    我對他笑了笑,我對道士有非常非常大的好感,這好感來源於薑爺爺和博舟。


    我起身對他恭敬地說道:“道長好。”


    道長一屁股坐在我剛才坐的石頭上,對我說道:“本山人遊曆至這村,觀這村血光衝天,特來瞧一瞧,見到你,本山人的一切疑惑均已打開,此村衝天的血光正是緣由你啊。”


    如果換做平時,有個道士對我說這麽一番話,我指定會刨根問底,但此時,不知咋的,我的心態非常平和。


    我說道:“道長,有煙嗎?給一根吧,我的煙剛抽完。”


    道長從懷來拿出一個布袋子遞給我,這種布袋子我很熟悉,這是個旱煙袋,裏麵裝著煙鬥和旱煙葉,我的姥爺一直是抽的這種旱煙,我小時候沒少拿著煙鬥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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