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頭上寫的東西之所以會引得這些人笑。隻是因為那是一打油詩。


    “遠看大石頭,近看石頭大,石頭果然大,果然大石頭。”


    “這算是什麽?”十阿哥讀了一遍之後,大咧咧的說道,“這左一個石頭右一個石頭的,說了這一大堆,不全都是廢話嘛。”


    “十弟,”三阿哥搖了搖頭,很有些無奈的看著十阿哥說道,“你看東西不要隻看表麵啊,這話雖然看似淺陋,實則卻是內藏玄機的。”


    “我老十可沒你們那些彎彎繞兒,”十阿哥有些不高興的說道,“有話就不能好好說嘛,偏要讓人猜來猜去的。”


    “雲錦,你來說說看,”康熙笑看著雲錦說道,“這話裏的寓意是什麽?”


    “皇上,”雲錦看了看十阿哥,對他點頭微笑著,“其實這話裏的意思,十爺剛才已經說出來了。”


    “我說什麽了?”十阿哥不明所以的睜大了眼睛。


    “他說歸他說,”康熙笑著說道。“我現在是要聽你說。”


    “皇上,”雲錦又對十阿哥笑了笑,然後才對康熙說道,“我們爺這些年都在修習佛法,有時也會跟雲錦說上那麽一些,他說六祖慧能大師門下有“五大宗將”――青原行思、南嶽懷讓、荷澤神會、南陽慧忠、永嘉玄覺,其中以青原行思、南嶽懷讓最為傑出,而就是這青原行思提出了參禪的三重境界:參禪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禪有悟時,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禪中徹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我們爺說,這位禪宗大師雖說的是參禪之理,但人生又何嚐不是如此呢。”


    “哦,老四是如何說的?”康熙臉上的笑容依舊。


    “我們爺說,”雲錦看了看四阿哥,才接著說了下去,“人在涉世之初,對一切都是懵懵懂懂的,對他來說,山就是山,水就是水,對一些隱在背後的東西卻並不了解,結果處處碰避不說,有的甚至會枉送了性命。而活下來的那些,慢慢的也就明白了,擺在眼前的那山那水,不一定都是真實的,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抽絲剝繭之後,知道的也未見得就是事實,大多數人都是在這種掙紮彷徨中度過一生的,但也有一些人,會在洞察世事後反璞歸真,明白了‘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的做人處世之理,這時候自然看山還是山,看水也還是水了,看石頭當然也隻會是石頭了,皇上您看,這和十爺剛才說的不正是異曲同工嘛。”


    其實,青原行思的這話是四阿哥跟雲錦說的沒錯,但下麵關於人生這段話。卻是雲錦跟四阿哥說的,當時還引得四阿哥詫異的看了自己一會兒,然後歎息了一聲,將雲錦攬進懷裏,很是誠懇的對她說道。


    “這一番話固然是有它的道理在,但由你的嘴裏說出來,卻讓我很是難過。你自小就受了不少苦,即使是與佟佳氏相認又進了皇宮之後,也依然是受了不少磨難,但令人高興的是,這些都沒能讓你失了樂觀的天性,依舊是活的那麽開心和滿足,可是現在,你卻說出了此等看破世事的話,難道說,前陣子年氏的事兒真的讓你這麽在意嗎?”


    當時雲錦隻是靜靜的依偎在四阿哥的懷裏,一句話都沒說,其實年氏的事兒她傷心是傷心的,也對四阿哥有了灰心之念,但還遠沒有到看破世情的地步,這些話隻是她在現代網上看來的一些人生感悟而已,不過既然四阿哥為此而覺得對自己有愧,傻瓜才會去更正他呢。?


    果然四阿哥見雲錦如此,就認為她還是灰了心,於是又歎息了一聲,攬著她的手臂也更緊了些,語氣也更低沉了。


    “你跟我這麽久了,我是什麽樣的人,你還不了解嗎?”四阿哥將雲錦從懷裏拉出來。用手抬起她的臉,盯著她問道,“我最喜歡誰最在意誰,你真的不知道嗎?你以為象年氏那種假話堆出來的人,真的會讓我在意嗎?”


    雲錦低垂著眼睛,不看四阿哥,也不說話。


    “我知道前陣子讓你受委屈了,”四阿哥籲出一口氣,將雲錦重新攬入自己的懷中,“我對你也總是脾氣,但是老十三有一句話,最近我想了想,很有道理,他說當心裏不痛快的時候,不跟自己最親近的人,又能跟誰去呢?想來我對你也是如此,隻是以前我沒這麽想過而已。”


    “這麽說,”雲錦一聽這話,就馬上從四阿哥的懷裏掙出來,抬起頭來瞪大了眼睛看著他,“爺決定以後有脾氣都要衝雲錦來了?”


    “當然不是,”四阿哥看著雲錦笑了起來,“看吧。?你還是因為我脾氣的事兒生氣呢,一說這個就忍不住了,放心吧,我以後不會再對你脾氣了。”


    “那爺的意思,”雲錦還是盯著四阿哥問道,“是打算再找一個親近的人了?”


    “自然不是了,”四阿哥又笑了,捏了捏雲錦的臉,“你啊,表麵上裝的大方,其實最小心眼兒不過了。我去找別人,你不氣翻了才怪呢。我的意思是,我以後都不再脾氣了,至少不會在內院脾氣了。”


    “爺,”雲錦想想四阿哥能這麽低聲下氣的對自己已經是很不容易了,自己可不能不知好歹,得意太過了反倒不好,於是主動將身子倚進了四阿哥的懷裏,“你能這麽疼惜雲錦,雲錦很是感動,但是這氣可不能憋在心裏,那樣會傷了身子的。”


    “那你的意思,”四阿哥撫著她的頭問道,“是讓我以後接著衝你脾氣了?”


    “當然不是了,”雲錦在四阿哥的懷裏搖了搖頭,又抓過他的手來把玩著他長長的手指,“雲錦的意思是,以後爺有了煩心的事兒,就來跟雲錦說說,雲錦可以幫著你一起脾氣啊,把氣撒出去,心裏就會舒服些了,隻是話要說在頭裏,這是雲錦幫您脾氣,就是摔了茶碗茶壺什麽的,也是要由您來賠的。”


    “哈哈哈,”四阿哥翻手握住了雲錦的手,“外麵都說雍親王節儉刻薄,真該讓他們看看你,比起你來,我可是要大方的多了。”


    “雲錦攢這些銀子,還不是為了爺嘛,”雲錦嘟著嘴說道,“雲錦一介女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能花的了幾個錢,將來還不給了爺和您的子女享用。”


    “爺可是不會花你的銀子的。”四阿哥摟緊了雲錦,“好了吧,現在心裏舒服些了沒有?以後可不能再說這些個看破世情的話了,就是想也不許,知道了嗎?”


    “知道了,”雲錦偎緊了四阿哥,柔聲說道,“雲錦還要陪爺走一輩子的,才不舍得看破世情呢。”


    雖然當時雲錦答應了四阿哥再不說這個話了,現在她卻是食言了,不過也不能完全算她食言,因為她沒說是自己的觀點,而是安在了四阿哥的頭上,而且她在說之前,已經用眼神詢問過四阿哥的意見了,他也用眼神表示了同意,當然在當時那種情況下,他就是想不同意也不行了,不過,雲錦會這樣做,也是想幫他在康熙麵前繼續表現與世無爭的態度,這話由雲錦這個封建社會的女人說出來,會有些看破世情的味道,但要是由四阿哥說出來,則又是不同,會有一種灑脫隨意的感覺,四阿哥應該也沒有理由反對的。


    “看來老四修習佛法確實是有了一定的境界,”果然康熙聽了雲錦這一番話之後,讚許的看了看四阿哥,“人本是人,不必刻意去做人;世本是世,無須精心去處世,這話說的不錯,這樣吧,朕有一鳳眼菩提數珠,就賞給你了。”


    “兒臣謝皇阿瑪恩典。”四阿哥忙上前行禮謝恩。


    “皇阿瑪,”十阿哥扯著他的大嗓門對康熙說道,“剛才雲錦,不,鈕祜祿側福晉不是說我說的和四哥說的異曲同工,你為什麽隻賞他不賞我?這不公平。”


    “你?”康熙笑著看了看十阿哥,“這樣吧,朕也不想讓人說嘴,剛才朕賞老四,是因為他對青原行思那番話的理解很透徹,你也來說說你對那番話的理解吧。”


    “什麽話?”十阿哥愣了一下,“就是那個看山是不是山,看水是不是水嗎?這有什麽好說的。”


    “罷了,”康熙搖了搖頭,“讓你馬上說出來也是難為你了,朕給你半月之期,你寫出一番道理來給朕看,朕覺得好了,就也賞你。”


    “還要寫啊,”十阿哥一聽頭都大了,“皇阿瑪,那兒臣不要賞了。”


    “賞不要可以,但寫卻是一定要寫的。”康熙對十阿哥說完,就又對眾人說,“走吧,我們去下一個地方。”


    眾人們跟著康熙往外走去,經過呆站在那裏的十阿哥處,都忍不住露出笑容,唯有十三阿哥卻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


    “十哥,我很看好你喲。”


    “皇阿瑪,”十阿哥讓十三阿哥這一拍,也反應過來,忙追著康熙而去,“這事兒咱們再商量商量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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