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了,來了,可算是來了。”雲錦來到寧壽宮門口,轎子還沒落地呢,就聽著外麵亂糟糟的一陣腳步聲,等停穩之後,有人過來掀開轎簾,雲錦閃目向外一看,隻看見那兒站著一大幫人,所有的眼睛都齊唰唰的往她頭上看,嚇了她這好大一跳。


    “哎喲,側福晉啊,小祖宗啊,您可算是來了,”趙嬤嬤首先開了口,她之所以也等在這兒,是因為太後知道雲錦懷孕之後,覺得應該有個老人在外麵比較好,“太後她老人家都等急了,您再不來可不知道要有多少人會吃板子了。”


    “趙嬤嬤,”雲錦衝她笑了笑,起身下轎,“怎麽好麻煩您在這兒等呢。”


    “您慢著點兒,”趙嬤嬤趕緊伸手來扶,又對其他人大聲說道,她的嗓門可真是不小,“你們都是木頭人啊,還不趕緊過來扶著點兒,側福晉要是有個好歹的,看太後饒得了你們哪個?”


    “趙嬤嬤,”雲錦搖了搖頭笑著說道,“哪裏用得著這樣,我又不是泥捏的,不過是傷了頭,又不是自己走不了路。”


    “側福晉,您可不能這麽隨便,”.趙嬤嬤一邊扶著雲錦下轎,一邊碎碎念著,“您這懷了身子又受了傷,可是大意不得,這不,太後就是怕這些人年輕不穩重,才讓奴才也過來侍候您的。”


    “如此,倒是勞煩趙嬤嬤了。”雲錦笑著讓她扶下轎。


    “側福晉這麽說,奴才可是擔不起,”.趙嬤嬤笑著說道,“這不是奴才應當做的嘛。”


    “奴婢給側福晉請安。”小玉本是.站在一旁的,等雲錦下轎站穩了,才上前來請安,其他的宮女太監們也一並跟著行禮。


    “小玉姐姐,快請起,”雲錦笑著伸手扶起小玉,然後又.對其他人說道,“你們也都起來吧,為了我這點兒事兒,讓大家都跟著受累了,實在是不好意思,”雲錦拿出一個荷包遞給小玉,“小玉姐姐,這裏麵是我的一點兒心意,一會兒就麻煩你分給大家吧。”


    “奴婢(才)謝側福晉賞。”那群人又行了個禮。


    “不過是一點兒心意,”雲錦衝那些人笑著說道,“大家.別嫌棄就好。”


    “奴婢就腆顏替他們收下了,”小玉接過荷包笑笑.說道,“側福晉太客氣了,每次過來都破費。”


    “側福晉,太後那.還等著呢,”趙嬤嬤扶著雲錦說道,“奴才扶您進”


    “稍等一下,”雲錦對趙嬤嬤和小玉說道,“我這一路趕的急,頭上的傷處有些疼,先找個地方讓我簡單處理一下,省得一會兒在太後麵前失儀。”


    “側福晉,”趙嬤嬤沒明白雲錦的意思,“到裏麵再處理也不遲,太後本就是想看看您的傷處的,太醫那兒都已經差人去叫了。”


    “趙嬤嬤,”雲錦笑著說道,“就是因為太後要看我的傷處,所以我才要先處理一下啊。”


    “趙嬤嬤,您還沒明白嗎?側福晉是不想讓太後擔心,”小玉笑著對趙嬤嬤搖搖頭,然後伸手來扶雲錦,“側福晉,如果您不嫌棄的話,就到奴婢屋裏”


    “說什麽嫌棄,麻煩你倒是真的。”雲錦對小玉點點頭,又笑著對趙嬤嬤說道,“趙嬤嬤,還得麻煩你去跟太後說一聲,嗯,也別我去處理傷處了,就說我的衣服不小心弄髒了,去處理一下,馬上就來。”


    “側福晉對太後的孝心,真是讓奴才感動啊,”趙嬤嬤對雲錦行了個禮,“那奴才這就去稟報太後。”


    “側福晉跟奴婢來。”


    小玉帶著雲錦到了她的房間,並請她在梳妝鏡前坐下。雲錦將抹額解了下來,對著鏡子看了看,隻見傷口被壓之後,更顯得紅腫了。


    “哎呀,”小玉在一邊見了,也是一驚,“怎麽傷得這麽重?”


    “小玉姐姐,”雲錦笑了笑,沒接這個話頭兒,“煩請你找支筆來。”


    “是啊。”雲錦笑著點點頭。


    “奴婢這裏哪有筆啊?”小玉心下納悶,但還是答應著出去了,“請側福晉稍待,奴婢這就出去給您找來。”


    雲錦拿出在家裏調試好的胭脂,按說是應該在家裏處理好再來的,隻是還要戴抹額,就算是處理好了,一戴抹額肯定也全數抹掉了,隻好到宮內現弄了。雲錦對著鏡子看著傷口形狀,然後又用手輕輕的碰了碰傷口,本來是已經結痂了,結果這一路折騰下來,又有些疼了,


    “側福晉,筆來了。”小玉拿著幾支毛筆回來了,“奴婢不知您要什麽樣的,就各種都拿來些。”


    “還是小玉姐姐做事周到,怪不得太後這麽喜歡你呢。”雲錦對她笑笑,撿了一支粗細合適的,在自己的額頭上描繪了起來。


    “側福晉真好心思,”小玉在一邊看著,一臉讚歎的說道,“您對太後真是一片孝心啊,為了怕她老人家擔心,可是費心了。”


    “太後對我又何嚐不是寵愛有加呢。”雲錦笑了笑說道,然後取出自製的頭紗別在頭發上,當然不是象婚紗那般長的,隻是在額上垂下來,長度嘛,隻是剛剛過了眉毛,遮住了傷處,這種打扮在清朝還是比較另類的,所以雲錦也不能在進宮前就用上,否則就算不會因為儀表不整進不得宮來,也會因此被傳出一些閑言碎語的。


    “走吧。”雲錦看看裝扮上已經沒什麽毛病了,自己能做的已經都做了,太後再要看出什麽來,也就沒辦法了,於是站起身來對小玉說道,“別讓太後等急了。”


    “雲錦給太後請安,給娘娘請安。”


    雲錦進到屋中,自然是先要給太後和貴妃娘娘行禮請安。


    “這個時候還弄這些個虛禮做什麽,”太後急著說道,“趕緊過來讓我瞧瞧,傷得到底怎麽樣了?”又對旁邊的宮女嬤嬤們說道,“你們幾個扶著啊。”


    “太後,”雲錦也沒等那些人過來相扶,直接走到太後麵前,跪下身來,仰望著她,看著她一臉擔心的模樣,想到自己受的那些個委屈,眼淚也忍不住落了下來,“雲錦沒事兒的,讓太後操心了,是雲錦的不孝。”


    “雲錦啊,”太後看到雲錦落淚,也止不住的淚眼婆娑,一伸手將雲錦擁入懷中,“你可是受委屈了。”


    雲錦伏在太後懷裏,感受到太後的手正在輕輕的撫著自己的頭,身子也在輕輕的顫抖,這份顫抖讓雲錦實實在在的感受到一種溫暖,一份發自內心的關懷,想到在四阿哥那裏受到的冷落和責難,雲錦的心中酸楚不已,眼淚也默默的流個不停。


    “太後,”貴妃娘娘在一旁陪著掉了一會兒眼淚,才上前來輕輕的勸慰太後,“地上涼,雲錦又懷了身子,還是讓她起來說話吧。”


    “對對對,瞧我都糊塗了,雲錦快起來,”太後緊緊拉著雲錦的手,好似再一鬆開她就會不見了一樣,“快起來,坐到我身邊來。”


    雲錦順著太後的手站起身來,坐在小玉搬過來的椅子上。


    “親額娘不哭。”元壽也跑了過來,倚在雲錦的懷裏,用小手給雲錦抹著眼淚。


    “親額娘自己擦,”雲錦拿出一條帕子來遞給元壽,“你去給老祖宗擦擦。”


    “好。”元壽接過帖子,站到太後麵前,“老祖宗,您彎彎身,元壽給您擦臉。”


    “好孩子。”太後將元壽摟入懷中,將臉湊了過去,讓他擦著。


    “雲錦無狀,”雲錦則是接過小玉遞過來的帕子,將自己的眼淚拭去,“惹得太後和娘娘傷心,是雲錦不孝了。”


    “好了,不說這個了,快讓我你這是戴的什麽,還不趕緊摘下來,讓我看看你的傷,還有,你的眼睛真的沒事嗎?聽元壽那麽一說,可是嚇壞我了。”太後讓元壽擦完臉後,讓他站過一邊,自己則伸手扳著雲錦的頭,細細的打量她的眼睛,又要用手去掀頭紗,那份關切,又再次讓雲錦紅了眼眶。


    “太後,雲錦沒事兒的,”雲錦按住了太後的手,看了看倚在身邊的元壽,“當時隻是血流到眼睛裏去了,元壽也是嚇壞了,這才沒把話說清楚,讓您擔心了,還請太後不要怪罪。”


    “我怎麽會怪他呢,”太後搖了搖頭,“元壽也是擔心你嘛,隻要你眼睛沒事兒就好。”


    “太後,”雲錦衝太後甜甜的笑著,“雲錦還沒看到您老人家過一萬歲的壽誕呢,眼睛怎麽敢有事呢?”說完又打趣的向太後使勁的眨著眼睛。“您看,雲錦的眼睛是不是還是那麽亮,那麽好看啊?有話是怎麽說的來著,哦,對了,明眸善睞、雙瞳剪水、顧盼神飛,太後看,這是不是就是說的雲錦啊?”


    “嗬嗬嗬,”太後也忍不住笑了笑,用手指輕點著雲錦的頭說道,“你都傷成這樣了,居然還有閑心耍貧嘴,還不趕緊把這頭上的東西解開來,讓我”


    “就是啊,”貴妃娘娘在一邊也著急的說道,“快讓我們到底傷成什麽樣了?”


    “這個啊,”雲錦用手輕輕的碰了碰頭紗,衝著太後和貴妃娘娘調皮的笑了笑,“可不能輕易的給您二位看呢,怎麽也要得點彩頭兒才行啊。”


    “你這孩子,”貴妃娘娘又好氣又好笑的看著雲錦,“這個事兒你也拿來作耍,還不趕緊著摘下來。”


    “快摘下來,”太後故意板著臉對雲錦說道,“再不聽話,我可要生氣了。”


    “好嘛,好嘛,雲錦摘就是了,”雲錦很委屈的扁扁嘴,對也是一個勁兒用眼睛盯著自己額頭的元壽說道,“元壽,你看到了吧,這個就叫做以大壓小,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親額娘在太後和娘娘麵前,隻有乖乖聽話的份,所以你以後不要再埋怨我管你了。”


    “你怎麽能這麽教孩子呢,”貴妃娘娘啼笑皆非的看著雲錦,然後對倚在雲錦懷裏的元壽說道,“元壽,你不是也擔心你親額娘的傷嗎?那就把她頭上的那個東西拿下來。”


    “是,”元壽本就等的著急,聽了貴妃娘娘的話,很痛快的答應一聲,就抬高了手臂去夠雲錦的頭紗,“親額娘,趕緊把它摘下來吧。”


    “好了,我自己來,”雲錦按住元壽的手,對太後和貴妃娘娘笑著說道,“既然您二位一定堅持要雲錦摘下來,那雲錦就摘了,隻是可不能再提別的要求了。”


    “這孩子,今天倒來了磨磯勁兒了,”太後搖了搖頭,“趕緊摘下來吧,別讓我著急。”


    “是,這不就摘了嘛。”雲錦一邊答應著,一邊開始摘頭紗,她先是將別住頭紗的夾子一個個的取了下來,然後才慢慢的將頭紗拿下來,屋裏所有人的視線都放在了她的頭上,隨著頭紗的揭開來,大家卻愣住了,雲錦的額頭上並不見有什麽傷痕,隻是在左眉的上方,卻有一個紅通通的“喜”字,雖是稍微的帶點兒傾斜,但也襯著雲錦嬌嫩的額頭更添了幾分白暫。


    “這”太後與貴妃娘麵麵相覷,又看看雲錦笑嘻嘻的俏臉,茫然問道:“雲錦,你又在搞什麽名堂?”


    “太後,娘娘,”雲錦笑嘻嘻的說道“這呀,這就叫做抬頭見喜啊!不是沒過多久就要過年了嘛,雲錦特意給大家討個好彩頭的。”


    “你這孩子,就是會弄這些個古怪,”太後搖著頭無奈的笑了笑,“小玉,趕緊打盆水來,把雲錦這額頭擦幹淨,我要看傷口,可不是要看字。”


    “太後,”雲錦用手捂著額頭額頭,“這擦了可不成,雲錦費半天勁兒才寫好的呢,就想著用它來討個好彩頭呢,皇上還沒見到呢,哪能隨便就擦了呢?”


    “你去你的,”太後吩咐小玉,然後又瞪了雲錦一眼,“你這孩子,我還不知道你,你就是弄這個來藏傷口的,怕我看了著急,你越是這樣,我越是擔心,還不如痛快的讓我看了呢,”見雲錦還隻是笑不說話,就對貴妃娘娘說道,“我年紀大了,本就眼神不濟,雲錦這劃的左一道右一道的,弄得我更加的看不清楚了,你眼神好,看著她那個傷到底怎麽樣了?”


    貴妃娘娘早就在細細的端量雲錦那個“喜”字了,她的眼睛可不花,當然早就看出來了,雲錦的額頭上有一道紅腫的新傷橫在那裏,被她巧妙的當作“喜”字中間的那一橫,而其它的筆畫則是用胭脂細細的畫上去的,看上去顏色和形狀都盡量的與那個傷痕相靠近,這就使得那傷痕較為自然的與這個“喜”字的融為一體了。


    這麽大一條傷口,又說是血都流到眼睛裏去了,還有破相的危險,這肯定是說明傷的還是比較厲害的,這傷口也必然是淺不了,貴妃娘娘隨便一想就能想得到,雲錦受傷時一定很痛,可是她現在對著太後和自己,卻是笑得既輕鬆又甜蜜,好象是受傷的是別人一樣,渾不在意的,這要換了其他女人,怕是早就不知道哭鬧成什麽樣,訴了多少委屈了。


    雲錦到底是個懂事的好孩子,她這是怕太後年紀大了,不想讓她太過擔心,可是她越是這樣,貴妃娘娘這心裏就越是不舍,本來還想著四阿哥或許是有什麽隱情呢,現在見了雲錦,就覺得還是太後說的對,不管是為了什麽,四阿哥都不應該對雲錦不好。


    “你看了這會子,看清楚沒有哇,”太後追問著貴妃娘娘,“怎麽樣啊?雲錦的傷到底重不重啊?”


    “臣妾看著還好,”貴妃娘娘看向雲錦,看到她懇求的眼神,覺得還是成全她吧,“雖然是傷口不算小,但也沒有想象中那麽嚴重。太後您就放心吧,既然雲錦不想讓您瞧,這也是她的一番孝心,您就成全了她吧。”


    “好吧,”太後聽貴妃娘娘這麽一說,歎了一口氣,總算是點了頭,“那就隨你的意了。”不過當她看到小玉端著盆盛水進來時,還是吩咐她,“你把水先放這了,一會兒等皇上來了再做道理。”


    “太後,”雲錦見太後不再堅持了,就撒嬌拉著她的手笑著說道,“雲錦就知道,太後對雲錦最好了。”


    “我真是拿你沒辦法,”太後抬手想摸摸雲錦的額頭,卻又怕弄疼了雲錦,就用手那麽虛撫著,心疼的問道,“這個傷,很疼吧?”


    “不疼,”雲錦又把太後的手握在手著太後的眼睛,非常認真的說道,“有太後這麽關心著,雲錦一點兒都不疼了。”


    “你啊,”太後反握住雲錦的手說道,“以後凡事兒都要小心些,可不能再讓我擔心了。”


    “是,雲錦知道了。”雲錦衝著太後甜甜的笑著,“有太後和娘娘這麽惦著雲錦,雲錦以後一定會小心的。”


    “老祖宗,”元壽在一旁插話說道,“元壽會保護親額娘的。”


    “好好,”太後笑著點頭,“元壽真乖,知道保護你親額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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