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說的可多了,”雲錦得意的衝四阿哥小哼一下,然後放著自己的茶碗不用,偏偏伸手到四阿哥那兒,端起他的茶碗來喝一口茶潤了潤嗓子,將茶碗放回去的時候,順手又用食指在四阿哥的臉上掠過,算是吃了他一記凍豆腐,“爺,你可聽好了啊,雲錦可是要說了。”


    四阿哥抬手摸了摸自己被刮過的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的坐在那兒看著雲錦。


    “麵似芙蓉、眉如新月、耳如元寶、鼻如懸膽、齒如扁貝、口似櫻桃,”雲錦衝著四阿哥調皮的眨著眼睛,滔滔不絕的說著,“更添香腮似雪,烏發如雲,雙頰飛紅,嘴唇如豆,雙眉飛柳,問世間有幾人似這般靈秀,猶勝仲夏新月,隆冬飄雪,不讓董永妻,羞煞廣寒主。”


    “行了,行了,”四阿哥出聲打斷了雲錦連珠炮一般的話,“你能好意思說的出口,爺可是聽不下去了,真是沒人有人這麽誇自己的,你居然也不臉紅。”


    “雲錦這不是給爺打樣嘛,誇自己的女人有什麽好臉紅的,”雲錦停住了話頭兒,看來自己話嘮的力還真是有些看長啊,也許四阿哥就算是解放了天性,也未準能贏自己了,“好了,既然爺不讓雲錦再說了,那就聽聽爺說的吧?”


    “好了,我說就是了,省得你再.弄出一大套來,”四阿哥瞅了瞅雲錦,帶著點兒無奈的說道,“其形也,翩若驚鴻,婉若遊龍,榮曜秋菊,華茂春鬆,仿佛兮若輕雲之蔽月,飄飄兮若流風之回雪……”


    “爺,”雲錦越聽越不對勁兒,“讓您誇.雲錦,您怎麽念起<洛神賦>來了?這個可絕對不能算數的。”


    “用誇洛神的詞來誇你還不行?”.四阿哥讓雲錦這一插嘴,也停了下來。


    “當然不行了,”雲錦很理直氣壯的說道,“這篇文章的.名字擺在那兒,那就是在說洛神的,跟雲錦扯不上一點兒關係,爺,您想投機取巧這可不行,一定得另說一個。”


    “你當真是難纏,”四阿哥搖了搖頭,“算了,今兒個就看.在你受了傷又有了身子的份上,爺縱容你一回,就再說一個吧,”然後他連思考都沒思考一下,就說了出來,“鶯鶯燕燕春春,事事風風韻韻,嬌嬌嫩嫩,停停當當人人。”


    雲錦聽四阿哥另說的這個,心裏卻還是不太滿.意,因為她對四阿哥說的這些詞也是知道一些的,這是元代雜劇家、散曲作家喬吉寫的[越調]天淨沙.即事,是一首疊字小曲,裏麵“花花柳柳真真”裏的“真真”,是傳說中的一個女子的名字,和納蘭性德寫的“長向畫圖清夜喚真真”裏的“真真”,指的是一個人。


    相傳唐代進士.趙顏,在畫工那裏得到了一幅畫,因為畫中的女子漂亮之極,因此許願隻要她能變成活人,就娶她為妻。後來經過畫工指點,趙顏呼喚這個女子的名字,叫了足足有一百天,晝夜不停,待女子答應後,又給她喝了百家彩灰酒,於是畫中女子就變成了活人,與趙顏結合,並且生了一個兒子。但是趙顏和許仙一樣,都是個沒良心的,在兒子兩歲的時候,他聽到讒言說畫中女子是妖怪時,就拿著劍要殺她,畫中女子傷心絕望之極,說出了自己是南嶽山上的仙女,然後吐出所喝的百家彩灰酒,帶著兒子一起重新回到了畫中。這個畫中女子的名字就是叫“真真”。


    納蘭性德在自己的詞中寫到“真真”,是想借著這個傳說,來表達他對亡妻的思念之情,希望世間真的有這種招魂的方法,能讓他把自己的妻子重新招回到人間。而四阿哥所念的喬吉這首曲裏雖然也寫到了“真真”,但卻是與納蘭性德的用意完全不同,在這裏提到“真真”,隻是用來讚美女子的容貌的,喬吉這首曲子描寫的是愛情的和諧美滿,它不隻是表達出了戀人久別重逢後喜悅的心情,還讚美了心上人的嬌柔可愛,並說她言談舉止事事都很有風度和韻致,一切都恰到好處,是個無可挑剔的美人。


    按說能得到四阿哥這樣的讚美,雲錦應該覺得滿意了,可是用所遇非人的“真真”來比自己,還是讓雲錦心裏不是那麽舒服,再者,四阿哥這說來說去的,用的都是別人的詞,他自己又不是不會寫詩,給雲錦寫一首又怎麽了,哪怕是首打油詩呢,那也是專屬於自己的。


    “爺,”雲錦心思轉了轉,笑著看向四阿哥,“按說您這個已經把雲錦說的很好了,雲錦聽了心中也是歡喜的很,可是雲錦最想聽的卻是爺自己的話,不拘多少,隻要是爺說的,那就都是好的。”


    “你的事兒倒是不少,”四阿哥白了雲錦一眼,“自己的話我剛才不是說過了嗎?”


    “爺說過嗎?”雲錦疑惑的看著四阿哥,“雲錦怎麽不記得?”


    “我之前不是說,‘還算不錯’嗎?”四阿哥輕描淡寫的說出來。


    “這個也算?”雲錦差點兒讓他晃一跟頭。


    “‘不錯’不行嗎?”四阿哥又淡淡的說道,“要不就是‘還可以’?”


    “還可以”?天哪,這跟“還算不錯”有什麽區別?雲錦深深的感覺到四阿哥就是在耍著自己玩,你看你看,他那深遂的眼睛裏明顯是閃著惡魔般的光芒,就差頭上長兩犄角了。


    “爺,”雲錦拉長了聲音帶著點不滿、帶著點嬌嗔的叫著四阿哥,“難不成雲錦真就長得沒什麽讓爺可誇的嗎?”


    “你過來,”四阿哥招手把雲錦叫過去,拉著她的手說道,“你是我的女人,我看著你現在的樣子覺得很舒服,這就行了,沒那麽多好聽的話說給你。”


    四阿哥沒有為雲錦專門寫首詩,連首打油詩都沒寫,也沒說什麽華麗的詞藻,精美的語句,但就這麽一句簡單的“我看著很舒服”,卻是讓雲錦的心裏湧起了一絲絲的暖意。算了,以四阿哥的為人,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已經是不錯了,其實他要是真的說出一大堆甜言蜜語來,雲錦不隻是會覺得雷人,肯定也會覺得其中有問題的,說不得還要猜測四阿哥是不是在想著要對自己耍什麽陰謀詭計呢。


    “爺看著雲錦這樣包著頭也覺得舒服?”雲錦雖然接受了四阿哥的話,但還是忍不住想找他點兒茬兒,“那是不是說雲錦以後得天天打破頭啊?”


    “你要是真想這麽著,那我也沒意見,”四阿哥輕皺了一下眉,然後看著雲錦的眼睛說道,“當然我是希望你的臉上沒有疤的,但如果就是有了,那我也不會在意的。”


    “嗯,雲錦信爺說的話。”雲錦將身子倚進四阿哥的懷裏偎了一陣子,才抬臉問他道,“爺,您今兒晚打算歇在那裏啊?”


    “你都把自己說成一朵花了,”四阿哥輕攬著雲錦的腰,低頭看著她,“我當然是要留這兒了。”


    “爺,”雲錦笑著提醒四阿哥,“雲錦現在這身子可是不方便侍候您啊。”


    “這我當然知道了。”四阿哥擰了擰雲錦的臉說道,“我不**,隻看花可以吧。”


    四阿哥知道歸四阿哥知道,但雲錦卻是一定要盡到提醒的義務,這不光是雍親王府裏的規矩,也是這個時代所有貴族人家的規矩,就算是四阿哥準了雲錦今天可以放縱,但她也頂多隻是跟他撒個嬌、耍個癡什麽的,象那個恃寵而驕破壞規矩的事兒,雲錦還是不會去做的,這是四阿哥的底線,雲錦是輕易不會去碰的。


    “那雲錦這就去鋪床了,”雲錦聽四阿哥居然也開上玩笑了,不禁莞爾一笑,猛的抬頭在他臉上親了一口,就把身子從他懷裏撤了出來,一邊倒退著往臥室走去,一邊衝四阿哥眨著眼笑,“爺可要快些來啊。”


    “小心看著路,”四阿哥皺著眉瞪著雲錦,“你就是嫌頭上的傷不夠多,也得顧著肚子裏的孩子。”


    “是,雲錦會注意的。”雲錦很是領情的笑著點點頭,轉過身去穩穩當當的走進了臥室。


    等雲錦鋪好了床,過了有一會兒也沒見四阿哥進來,不禁有些納悶,就又回到外間,一看原來是年氏找來了,正跟四阿哥哭哭啼啼呢。一見這情況,雲錦馬上就要往回走,可是來不及了,已經被年氏看見了,也不知道她的眼睛是怎麽長的,又得忙著掉淚,又得向四阿哥傳遞哀怨之情,居然還能看見雲錦的動向,真是不服她都不行。


    “鈕祜祿姐姐,”年氏自看見雲錦,就衝著她走了過來,雲錦無奈也隻好迎了上去,當兩人漸行漸近,距離接近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年氏突然對著她跪倒在地,嚇了雲錦好大一跳。


    “年妹妹,這是怎麽話說的?”雲錦下意識的就想伸手去扶,可不知誰一清嗓子,讓雲錦有所警覺,趕緊把手縮回來了,這年氏現在可是懷著孩子呢,要是自己冒然去扶,萬一她就在這個時候,腳下一個不穩,摔上那麽一跤,不管摔沒摔出個好歹來,這事兒也都說不清楚了,所以雲錦不隻是自己收回了手,也沒有叫自己的人去扶年氏,而是一指跟著年氏過來的丫環,“你,過來,趕緊扶你們主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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