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長平把心中忐忑的雲錦帶到了一間下人的屋子裏,咐咐她在這裏等著後,就出去了。(.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


    雲錦獨自在屋裏東想西想,過於缺少睡眠的腦子昏昏沉沉的,總也想不出一個穩妥的主意,最後決定還是隨遇而安,走一步看一步吧。做好決定後,她反而放鬆了,幹脆躺在床上,先睡一覺再說。


    “醒醒!醒醒!這怎麽話兒說的,怎麽睡上了?快起來!”一個女聲在雲錦耳邊吵,再加上一陣推拉將她弄醒了。


    “嗯”,雲錦睡得迷迷糊糊,一時不知今夕何夕、身在何地。


    “你真是的,怎麽睡上了。主子在等你呢。快跟我來。”一個小丫頭滿臉不高興又推了她一把。這一把倒是把雲錦給徹底弄醒了。


    是呀,自己現在是在清朝,是在九阿哥的府裏。馬上就要和這些有生殺大權的主子們麵對麵了呢。雲錦長籲一口氣,定了下心神,既來之則安之。還是那句話,走一步看一步吧。


    雲錦跟著小丫頭走進了一間屋子,用眼角的餘光一掃,嗯,挺富麗堂皇的。丫頭停下腳步,她也隨著停下了。


    “主子,人帶到了。”丫頭一福身。


    “好。下去吧。”九爺的話音一落,丫頭又福了下身退出了。


    雲錦偷眼看了下,隻見八、九、十和十四阿哥都坐在那兒,任長平站在旁邊。


    “奴婢給各位爺請安!”她跪下磕頭,今天磕頭磕得動作已經很熟練了。


    “起來回話吧。”是九爺地聲音。


    “謝各位爺。”雲錦站起身來。眼觀鼻。鼻觀心。


    “你叫詞兒?”九爺地聲音淡淡地。


    “回九爺話。詞兒確是奴婢地賤名。”雲錦地聲音卻不能淡淡地。她盡力要讓其平靜中帶著些卑微。


    “今兒地曲兒都是你做地”?


    “回九爺話。奴婢沒這等才學。是奴婢地師傅無名教奴婢地。”


    “那是你師傅做的了?”這肯定是明知故問,雲錦不信任長平沒稟報過他。


    “回九爺話,也不是的。奴婢師傅無名是暈倒路邊被香娘撿回群芳樓的,醒來後對自己以及家世全部都不記得了。這些歌是她私下裏唱的,但她說這些歌曲也不是她自己所寫的,可能是以前聽人唱過,突然想起來了。不過因為曲調太過奇特,怕其他人接受不了,故從未教與他人,隻是沒事教給奴婢唱著玩。”九阿哥既不吝嗇言語來問,那雲錦也不會吝嗇言語來答。


    “這倒是聽任長平提起過,他還說起過,你還唱過兩首蓮花的歌,也頗為不俗,是嗎?”這時候九阿哥又知道了。


    “回九爺話,奴婢是唱過兩首蓮花的歌,至於是不是不俗,則是見仁見智了。”雲錦低著頭回話。


    “聽你說話,象是讀過書的,是嗎?”聲音有些嚴肅起來。


    雲錦一驚,壞了,說錯話了。這時代的樂戶是不允許讀書的,一句“見仁見智”就讓他們起了懷疑。其實就這麽一句,倒也好賴掉,不過再想想,倒不如就此承認算了,免得以後說話做事都得注意,一句謊言用一百個謊言都不見得能彌補,太麻煩了,更何況讀過書的事實也是不太好隱藏的。


    “回九爺話,奴婢師傅無名是識字的,奴婢跟著也胡亂的認了些,但因為樂戶不許讀書,所以奴婢隻是能認字,但不太會寫。奴婢違反法令,還請九爺恕罪。”雲錦心中感激無名師傅,沒想到您離開這麽久了,還是能幫到我。


    “罷了,這些小事,爺才懶得管。”九阿哥顯得很大度。


    “奴婢謝過九爺。”雲錦心中翻個白眼,真是的,一個堂堂阿哥,這種小事本來就不該你來管。


    “聽任長平說,是他命你以桃花為題準備今天的歌曲的,是嗎?”九阿哥換了個話題。


    “回九爺話,是的。”她回話益加謹慎。


    “今天那些曲兒,正好能穿起個故事。想來是選出來的,你應該還有一些桃花的曲兒沒用呢吧?”


    “回九爺話,是還有一兩首,不合今天的場合。”


    “那你現在再唱個桃花的歌給咱們爺聽聽。”九阿哥很隨意。


    “九爺,剛奴婢說了,那不合今天……”


    “讓你唱,你就唱,哪那麽些話。”十四阿哥不耐煩了。


    “那,奴婢遵命。如果唱的不好,還請各位爺包涵。”沒辦法了,隻能唱了。


    “好了,趕緊唱吧。”九阿哥也不耐煩了。


    “回九爺,奴婢粗心,未留下樂器,不知可否從您爺府中暫借?”


    “可,有什麽不可。任長平,讓他們拿把琵琶來,爺喜歡猶抱琵琶半遮麵的感覺。”


    “嗻!”任長平出去吩咐後不多久就有丫環送進一個琵琶來,並在她站的地方擺了把椅子。


    她坐在椅子上,調了調弦,開始彈唱起來。


    去年今日此門中


    人麵桃花相映紅


    人麵是對人常帶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風


    烽火忽然連天起


    無端驚破鴛鴦夢


    一霎時流亡載道廬舍空


    不見了賣酒人家舊芳容


    一處一處問行蹤


    指望著劫後重相逢


    誰知道人麵飄泊何處去


    隻有那桃花依舊笑春風


    (歌曲鏈接:/htmusic/)


    鄧麗君這首歌雲錦一直很喜歡,現在唱來倒另有一番滋味。


    “不錯,不錯。難為你能在命題後弄出這麽多不俗的曲兒來。”九阿哥的誇獎讓雲錦有種不祥的預感。


    “看來你那個師傅教你的曲子想必是很多了,才能在隨意命題時,弄出這麽歌來。今天爺們也給你出出題,你來唱出對應的曲子如何?”雲錦暗自歎息,來了,就知道沒好事。


    “回九爺話,師傅教的本就不多,奴婢才能淺薄,又沒記得多少,怕要讓各位爺失望了。”雲錦心說,自己不是張帝呀,為什麽總是遇到命題唱曲的事呢。


    “怎麽?任長平命的題,你就能弄出好幾首來,爺命的題,你一首都想不出來?”九阿哥的語氣雖還是平淡的,但言詞間卻很厲害,這不是說雲錦對他們這些阿哥還不如對他門下的奴才嗎。


    “奴婢不敢,九爺恕罪!”雲錦趕緊又跪下。


    “不敢?你最好是不敢。”九阿哥冷哼了下。


    “好了,九弟,別難為一個姑娘家。再說了,大家還等著出題呢。”八阿哥也開口說話了,雖是為雲錦求情,但也讓雲錦知道今天這關是躲不過去了。罷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但願他們所出的題,她真的能想到相應的歌才好,不然讓她現場瞎編,那出個大洋相事小,惹怒了這些阿哥們可不是玩的。


    “八哥,這點歌的事可得我先來,在宴席上你們就不讓我多說話,剛才又讓我隻聽就好。現在要聽歌了,怎麽也該讓我來先點了吧?”十阿哥的大嗓門終於出聲了。


    原來如此,就說嘛,十阿哥這麽個莽撞的人,為什麽今天隻在宴席上說了一句話,就再也沒發言了。


    “好,就讓十弟先點。”八阿哥慷起他人之慨來,倒真是大方。


    “太好了!詞兒,你聽著,我是個粗人,你就給我唱個有哥哥妹妹、英雄美人的來聽聽吧。”


    “請十爺稍待,容奴婢準備。”


    這哥哥妹妹、英雄美人的歌分開來是一抓一大把,但合到一起的卻不多,不過雲錦倒是很快想起一首,這也是得益於她愛看清宮戲。坐在椅子上,她又開始撥弦了。


    藍藍的白雲天,悠悠水邊流。


    玉手揚鞭馬兒走,月上柳梢頭。


    紅紅的美人臉,淡淡柳眉愁。


    飛針走線荷包繡,相思在心頭。


    風兒清,水長流,哥哥天邊走。


    自古美女愛英雄,一諾千金到盡頭。


    風聲緊,雷聲吼,妹妹苦爭鬥。


    自古紅顏多薄命,玉碎瓦全登西樓


    (歌曲鏈接:/htmusic/)


    “好!這曲兒很好聽。爺很喜歡。”十阿哥直爽的說。


    “十爺謬讚了,十爺能喜歡,就是奴婢的福氣了。”雲錦站起,將琵琶放在椅子上,向十爺福了下身。


    “都說是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這個玉碎瓦全算怎麽回事?”十四阿哥卻開始挑毛病了。


    “回十四爺話,[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是一種崇高的境界。奴婢僅為一界升鬥小民,達不到這種境界。奴婢倒是覺得[既已玉碎,何不瓦全],玉碎了,固然令人傷感,但如果連瓦都不能保全,那就什麽都沒有了。”事實上,這首歌雲錦最喜歡的就是這一句。


    “自元景皓始,有多少仁人誌士[寧為玉碎,不為瓦全],其中也不乏平民百姓。這些人舍生取義,傳承給後人的精神是永恒的。你一個賤民女子,怕死就怕死,也敢對此精神妄加菲薄!玉都碎了,瓦全著還有什麽用?”十四阿哥明顯的是生氣了,他身上所發出的嚴厲的氣勢,即使雲錦低著頭,也能感受到。不過卻也因此激起了她好辯的天性,在論壇上,雲錦從來也是個無理攪三分的主,更何況現在還有理呢。


    “奴婢是怕死,奴婢承認,奴婢也不認為這是什麽丟人的事。人生之於世,生命是一切的根本,如果沒有了生命,那什麽事也都做不成了。元景皓為了不改姓而死,除了留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句子外,奴婢不覺得他的死在當時起到了什麽作用,隻是親者痛,仇者快而已。是,後人對他是很讚賞的,也有很多的仁人誌士稟著[寧為玉碎,不為瓦全]的精神,做出了舍生取義的事情,他們死了,固然精神可以流芳百世,但他們也從此不能再為自己的理想和報負做任何事了,而且還留給了親人無限的痛苦。奴婢還是那句話,[既已玉碎,何不瓦全],瓦全也沒有什麽不好,範蠡當時避世瓦全,卻在商界開創了一番事業,成了商人的鼻祖。再說,如果大清入關之時,漢人都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那麽現今的大清天下,就沒有多少人了。”雲錦越說越興奮。


    “你放肆!”十四阿哥一拍桌子,把茶碗都震掉了。


    “奴婢一時失言!請十四爺恕罪!”雲錦這時也發現失言了,趕緊跪倒在地。


    “你個死奴才,居然敢妄議朝政!”十四阿哥氣還未消,竟然一腳向雲錦踢來。雲錦正自低頭懊悔自己言多必失,未及閃躲,被他踹倒在地,幸虧八阿哥攔了他一下,泄了力道,不然她非受傷不可,饒是如此,雲錦的肩還是在隱隱作痛。


    真他母親的,這麽跪著讓人打,讓雲錦這個現代人實在有些接受不了,想她在現代連個上司都沒有,從來沒受過壓迫,卻跑到這個倒黴世道,受這個比她實際年齡還小的小屁孩的欺負。


    忍!忍!忍!我忍!雲錦的指甲掐進了手心,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我要忍!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忍無可忍,重新再忍。


    “奴婢失言!請十四爺恕罪。”雲錦忍住氣,重新端身跪好。


    “十四弟,何必為個奴才動了真怒。再說這奴才的言詞雖不和你意,卻也自有幾分道理。行了,給八哥個麵子,且饒她一次,一會兒如果她唱的曲兒還不好,你再一並罰她如何?”八阿哥拽著十四阿哥回坐。


    “來人,給十四爺再送碗茶來。十四弟,你且先喝喝茶,消消氣,想想一會兒出個什麽名目給這奴才。”八阿哥果然是八麵靈瓏,一番話說的十四阿哥怒氣緩解許多。


    “罷了。看八哥麵子上,暫饒這奴才一命。還不謝謝八爺。”十四阿哥的聲音裏還帶著幾分嚴厲。


    “奴婢謝八爺恩典!謝十四爺恩典!”雖知一會兒十四阿哥出的命題肯定會刁鑽古怪,但不管怎麽說,八阿哥也算是幫了她一次。


    “九弟,下麵就你先來出題吧。”八阿哥的語氣還是那麽溫和。


    “好。八哥,那九弟就先來了。”九阿哥沉默了許久,終於說話了。“詞兒,你剛才這篇言論說的很痛快呀。”


    雖然剛才一片混亂,雲錦眼角的視線還是看到九阿哥一直是在冷眼旁觀,並拖著十阿哥,不讓他妄動。由於不知道十阿哥想衝上來是攔著十四阿哥還是想幫著他打自己,所以九阿哥拖著十阿哥之舉也就不好說是要幫她還是要害她了。


    不管怎樣,前車之鑒,還是要多加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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