鋪子裏。


    電砂鍋上的熱氣不斷蒸騰,已經切換到保溫模式。


    湯汁顏色清透金黃,有點香,沈柚沒忍住先喝了一碗,拌飯也吃了。


    她往旁邊下飯勺,別的位置都沒動。


    廚房上掛著的橘色小貓簾子,隨著從窗縫進來的風輕輕晃動。


    時間已經快到晚上七點,還是沒有溫執的消息,從她批發了蠟燭過來,朔州城內的夜晚不像剛來那會,入目一片黑暗。


    但也沒好多少,蠟燭主要供應守城軍。


    古代平常百姓家中也不太舍得浪費蠟燭照明,到了晚上,從她的位置望出去,還是隻有寂靜。


    這種感覺就像,以前坐大巴車,走的都是國道,可以看見有些屋子就建在山邊,周圍沒有別的住戶。


    到了晚上時,樹影重重,伸手不見五指。


    不適應這種環境的人,會覺得過於安靜。


    沈柚現在就是這樣。


    左思右想,忍不住帶著東西,出門了。


    如果這會溫執還沒有回來,就可能出事了。


    她先是拿著手電筒,到了有人煙的地方,才換成竹編太陽燈提燈。


    更符合古代的環境,免得太打眼。


    守城軍營房值守大門的人,看她披風,口罩裹著嚴嚴實實,認不出是誰。


    在他們的認知中,口罩這種外形的東西,很像刺客蒙麵。


    可這冰天雪地的,什麽刺客吃錯藥了能跑到這裏來。


    他手握上刀柄,滿臉懵逼。


    “勞煩向劉將軍通報一聲,沈掌櫃來了。”


    溫和的女聲響起,值守將士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原來是沈掌櫃,不用通傳!將軍說了,您要是來,便立即請進來,不可怠慢。”


    將士趕緊放下握在刀柄上的手,給沈柚帶路。


    一見到沈柚,劉雲雁高興的情緒全寫在了臉上,她揮了揮手,示意將士先退下。


    “沈掌櫃!你怎麽來了?”


    “給你送點吃的,順便......問一下,溫執回朔州城了嗎?我怕事情有變。”


    她雖然這麽解釋,劉雲雁還是露出了‘我懂’的眼神,‘順便’才是真正的目的吧。


    “還以為你是專門為我來的。”她故意歎了口氣。


    沈柚從披風裏的,奶茶外賣袋子裏掏出個塑料飯盒,遞到她麵前。


    “這是炒飯?看著就好吃!”劉雲雁欣喜道。


    “拌飯,沒有炒飯那麽油和容易上火。”沈柚笑了笑,“我自己做的,手藝不好,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


    她做多了,一大鍋,出都出來了,幹脆帶給劉雲雁嚐嚐。


    劉雲雁邊帶著她往後麵的院子走,邊說,


    “合!我一看知道!誰說你手藝不好,我就做不出這種色香味俱全的飯。”


    沈柚輕輕一笑,她的廚藝在現代隻能保證餓不死。


    “就是這裏。”


    劉雲雁停下腳步,告訴她先鋒兩人一間房,副將有單獨的房間,而這邊都是給官職較高的人居住,以前住過下來監察的文官。


    “不過......國師好像受了點傷。”劉雲雁小聲說。


    沈柚麵色微變。


    路過的司徒副將看見劉將軍,帶著一個穿綠色裙子,深色披風的姑娘,詢問的表情看過來。


    裏麵國師沒留值守的人,但外麵這條道上,還是得看守。


    他剛說過來安排下,就遇上了她倆。


    白天他就看了一眼沈柚的背影,黑燈瞎火的哪認得出來。


    “這位姑娘就是幫朔州出謀劃策的高人。”劉雲雁解釋,“不用匯報。”


    看著沈柚大步流星走進去,她又小聲說了句,“他們倆關係匪淺。”


    “誰?國師?”司徒副將睜大眼睛,“真的假的?不是聽說,宮宴上國師帶著心上人出席......就是她?!”


    “對。”


    “我就說嘛!”司徒副將一拍大腿,“他為什麽帶著傷也要趕回朔州!還以為是外族人又有什麽陰謀,合著是想離人家姑娘近點。”


    “劉小將軍,高人真沒有把琉璃瓶配方給你?”


    劉小將軍應該也知道了,他也是國師麾下的人,也算自己人,總不能防這麽嚴實。


    “那不是普通琉璃,大齊沒有,配方也一樣,沈掌櫃說了,沒給我們配方是為我們好,要是用的東西不對,很危險的。”


    “原來如此。”司徒副將點點頭,“難怪和尋常琉璃不一樣,這位高人,真有錢啊,這麽多珍貴的琉璃就拿出來砸。”


    劉雲雁沒說的是,這樣的琉璃,京城劉府就有一個,兄長當寶貝似的放在書房裏。


    說有人出一百兩,他都沒舍得賣,當初隻花了二十兩,撿到大便宜。


    她就說第一次看見琉璃瓶的時候,覺得有點眼熟。


    要是讓兄長知道,朔州城裏砸了有上百個那樣的琉璃瓶,估計想來撿碎片收藏了。


    想到家裏人,劉雲雁嘴角揚起微笑,快過年了,也不知道大家怎麽樣了......


    沈柚看著房門裏跳動的燭火,很想直接推開,但素質,還是讓她先抬手敲了門才進去。


    一進屋,看見溫執隻穿著兩件裏衣,外衣還是剛披上的,坐在窗邊塌上,對她的到來也有些意外。


    “你怎麽過來了,大晚上的,你一個人走夜路下來?”


    溫執想到那個場景,就放心不了。


    沈柚看著他衣領邊緣下隱約透出的傷痕,氣不打一處來,把手提燈往桌上一放,


    “你最好解釋下,事情處理完了,受了傷什麽不回鋪子。”


    溫執沉默片刻,看著她保持微笑,但明顯生氣了的樣子,心裏卻感到高興,眉眼都揚了幾分。


    她是在關心他。


    “身上血腥味重,所以想晚些再回去見你。”


    “溫執!”沈柚上前一步,掀開他衣領,看著猙獰的傷口,深吸一口氣,


    “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受傷了不知道上藥嗎?”


    看著他明亮的黑眸和唇角的笑容,沈柚沒忍住往他身上拍了一下,力道很輕,避開了傷處。


    門外,蹲在牆角的兩個人對視一眼,同時點了點頭。


    還得是沈掌櫃,在她麵前,行事果決,肆意張揚不知收斂的國師,也是服服帖帖的。


    誰能把這個被罵了也一句話不敢反駁的人,跟白天那個,鐵血手腕,殺穿外族鐵騎的國師係在一起。


    “沒想到,國師大人在外麵那麽厲害,關起門也懼內。”司徒副將感歎。


    劉雲雁給了他一個少見多怪的眼神,上回沈掌櫃出去救她,她就發現了。


    可惜後麵說話沒聽見,就看見門上的影子,是沈掌櫃把國師摁住。


    兩個人識趣地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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