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淩亂的腳步聲。


    百貨公司小組長以上職位,全部進入會議室規規矩矩坐下。


    裴寶寶將事先準備的資料,放在周辰麵前。


    周辰靠坐在椅子上,一派慵懶的翻閱著。


    百貨公司的業績,從今年年初就開始下滑。


    事實上,業績不佳的趨勢從去年下半年就顯露端倪。


    業績下滑的根本原因,說白了就是富人變窮了。


    紅川百貨本身就是針對富人市場,富人變窮了,商品自然就賣不動了!


    富人變窮有兩個原因。


    一方麵是末世十年了,早先收集的物資一年比一年減少。


    另一方麵也跟時間有關。


    當初沒人知道會有末世。


    天災降臨的時候,這幫富人動用能力收集的,都是一些平時最喜歡吃和用的物資。


    比如進口的牛羊肉、海鮮、幹貨、水果、紅酒、咖啡、堅果、大米等等。


    絕大多數物資,在極熱時期就腐爛發臭。


    長達十年以上的末世廢土,是這幫富人沒想到的。


    尤其是那種幾代權貴富豪之家,在末世最初的那兩年,照樣每天胡吃海喝。


    接下來的幾年,雖然有了危機意識,也開始學會節省。


    但對於含著金湯匙出生,根本不懂得什麽叫節省和苦難的這幫人來說,每天少喝一杯紅酒,就叫作節省。


    之後,紅川百貨入場。


    正愁吃不到高端食材,正愁找不回上流逼格的這幫人,又開始瘋狂以物換物。


    用大米、麵粉,購買臘肉、青菜、雞蛋、水果、果醬等上等物資。


    還有貴得離譜的服飾、珠寶、香水、包包、鞋子……


    紅川百貨本來就坑,商品價格高到普通居民都不敢進門閑逛。


    四年下來,這幫富人後知後覺,發現再買下去自己可能連飯都吃不起!


    末世至今,他們見識過太多的幸存者被餓死。


    但是,這對他們來說,還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他們親眼見過從前同樣遊走在上流階層的熟人、親戚、朋友,流落街頭。


    從前的光鮮亮麗早已不複在,像個乞丐一樣的跟人在垃圾桶裏搶拇指大小的食物。


    撅著屁股、跪在一尺高的汙水裏,把手伸進下水道裏掏老鼠……


    瞧瞧高高在上的八大世家,除了裴家都淪落到什麽樣的下場?


    想活著,就要拋下尊嚴。


    拋不下尊嚴的,受不了天與地的落差,都上吊了!


    看著越來越空的倉庫,看著越來越少的物資,再看百貨公司貴得離譜從沒降過價的頂尖物資,這幫人開始心慌了。


    他們開始成宿成宿的睡不著覺。


    一閉上眼睛,腦子裏就會浮現出曾經的熟人,曾經比他們還要高貴的人,變成蓬頭垢麵翻垃圾桶的乞丐!


    仔細一看,乞丐的臉竟然跟他們長得一模一樣。


    這樣的畫麵,簡直是終極噩夢!


    權貴富人沒幾個傻子。


    當舍得拋棄原來的思想,不在乎顏麵的時候,他們發現省吃儉用也不是太難接受。


    慢慢的,也就習慣了克製口腹之欲。


    同時,也認清了過去驕奢淫逸的生活方式有多愚蠢!


    當然,還是有人貪圖享受慣了,就算手裏不剩幾個糧食,也要吃穿好的!


    但這種蠢貨是極少數,根本不足以平衡百貨公司的業績。


    裴寶寶說道:“經過走訪調查,我們得出一個非常不理想的結果。


    如果再不想辦法解決,咱們百貨公司就要虧損營業。


    為了避免持續虧損,最終隻能停業減少損失。”


    會議室不斷有人倒抽一口冷氣。


    停業……


    他們最害怕的就是停業!


    他們不能沒有工作,如果離開了百貨公司,就隻能去找別的活兒。


    先不說百貨公司以外的工作,又髒又累還收入少。


    最重要的是,基地的崗位本就不多,一個蘿卜一個坑。


    一個崗位的空缺,往往一千人、幾千人搶破頭,根本不會輪到他們。


    裴寶寶繼續匯報:“經過無數次開會討論,我們隻商討出一個辦法,所有商品進行打折!


    隻要這樣做,才能挽回一部分客戶。


    隻是您出海在外,我們不敢擅自做主,所以一直在等您回來拍板決定!”


    周辰放下手中的資料。


    見老板要開口說話,在場的員工一個個洗耳恭聽。


    周辰還是一派慵懶。


    似乎百貨公司的慘淡業績,在他眼裏根本不算事兒。


    周辰說道:“不能打折!”


    什麽?


    所有人震驚。


    周辰說道:“我有說過,開百貨公司的初衷是為了賺錢嗎?


    當年創辦紅川百貨公司,就是為了掏空富人的糧倉,從來不是以營利為目的!


    如今業績下滑,說明百貨公司辦得很成功!”


    所有人目瞪口呆,嘴巴能塞得下一個雞蛋。


    連挺直腰板坐在周辰身後的楚凡,一張禁欲臉也露出一絲震驚。


    周瘋子是說過開百貨公司,掏空富人口袋。


    但這句話,大家還真沒當真。


    所有人的思維慣性會去想,做生意不就是為了賺錢嗎?


    不賺錢誰會做生意,吃飯撐的?


    剛才,連他都認為周辰一定會同意‘打折’這個辦法。


    誰能想到……


    楚凡又一次意識到周瘋子的不凡。


    但這也不能怪他們,誰讓周瘋子平時一副雁過拔毛,半點吃不得虧的樣子……


    在場的員工,內心五味雜陳。


    一方麵在老板麵前覺得羞愧,一方麵覺得失業已成定局。


    富人的羊毛都被薅光了,百貨公司自然不會虧損營業。


    裴寶寶沒什麽表情。


    雖然覺得停業有點可惜,但他肯定無條件聽從周瘋子的指示。


    周辰無視員工的複雜表情,說道:“頂尖物資賣不出去,那就定期送一批給兩邊的基地。


    像雞蛋、蔬菜、水果這些難以存放的,每隔十天半個月送過去。


    軍方基地那邊就不用說了。


    官方基地那邊……


    末世艱苦,人心都變得自私自利,那些官員能一直堅守在崗位上,值得我們尊重!


    至於其它商品,還是按原價出售,不要在乎業績。


    紅川百貨本身就不需要業績!


    隻是員工的酬勞需要改動,保底工資提高一倍,取消業績提成。”


    嗶——


    會議室一片嘩然。


    一個身懷六甲的女員工,情緒激動的站起身。


    她的聲音都在顫抖:“老……老板,公司不停業嗎,我我我……我們是不是不會失業了?”


    周辰看了一眼她的肚子,表情嚴肅:“你肚子裏是華夏的未來,你就是我們國家的大功臣。


    幾個月了?回去休息吧。”


    他掃視全場,語氣慎重:“從今天起,公司增加一條新福利。


    凡有懷有身孕的女員工,享受三年的帶薪長假。


    奶爸帶薪休假六個月。


    這兩年,基地有新生嬰兒了吧?


    都有什麽福利?”


    他轉頭對楚凡說道:“你去民政部門問問。


    針對新生嬰兒的養育問題,百貨公司出份力!”


    所有人的內心激動得無以複加。


    身懷六甲的女員工更是感動到紅了眼眶。


    末世十年,人人見識過太多的惡意。


    而他們那惡名在外的老板,卻一直是救世主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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