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鵬敲響家門。


    沒一會兒,一名眼睛紅腫、瘦成竹竿的女人來開門。


    女人看了一眼渾身濕透的丈夫,視線就落到了丈夫懷中的骨灰壇上。


    瞬間,淚流滿麵。


    但得知父親病逝的消息,已經是上個月的事。


    最痛苦、最難以接受的那段日子已經過去。


    每天的工作和生存,就已經占滿了她的腦子。


    末世的殘酷,不會給她太多時間去悲傷。


    女人擦去眼淚,伸出雙手小心翼翼的接過骨灰壇,對丈夫笑了笑:“你怎麽突然回來了,你的雨衣呢,趕緊進屋換身幹衣服。”


    白雲鵬將躲在他身後的小女孩牽出來:“這是……”


    女人低頭看著寬大雨衣下,滿臉怯生生的小女孩,腦子有點懵。


    她當然不會瞎想這是男人在外麵的私生女。


    她是一個清流世家出身的溫柔女人,知書達理。


    不用問,也大概知道是什麽情況。


    聽說兒子在紅川長得高高壯壯,京都太苦,她再想念兒子,也沒有把兒子接回來的想法。


    當母親的人,兒子不在膝下,丈夫忙於保衛工作,難免覺得孤獨。


    她彎下腰,伸手抹去小女孩子臉上的雨水。


    溫柔的笑道:“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女孩在末世下長大,見慣了虛情假意,見慣了壞人的模樣。


    她現在雖然很害怕,卻從這位阿姨臉上看見了媽媽一樣的笑容。


    一瞬間,她就不那麽害怕了:“我……我叫妞妞。”


    女人伸出骨瘦如柴的右手:“妞妞你好,你可以叫我婉阿姨,以後這裏就是你的家了。”


    家?


    小女孩愣了一下。


    怯生生的將小手放到女人手上,感覺到和媽媽一樣的溫暖,她突然撲上去,“哇”一聲嚎啕大哭。


    惡劣的成長環境,導致了她的早慧。


    盡管她才十歲,心裏卻已經認清了這個世界。


    她知道,自己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好在,這位婉阿姨像極了她的媽媽。


    媽媽再也不用擔心,她會流落街頭,會被人販子抱走,會被活活餓死……


    家裏已經擺上了嶽父大人的遺照。


    白雲鵬把嶽父的骨灰壇安置好,他點上了三支清香,插進遺照前的香爐裏。


    張婉安置好了妞妞,趕緊挽起袖子準備給男人做飯。


    幹淨的廚房沒有一粒米,隻有今天領到的幾個土豆。


    白雲鵬頭發都來不及擦幹,拎著一隻大背包,走進廚房:“別忙活了,我去一趟司令部,爸媽給的物資,你給大哥大嫂送一點過去,我忙完還要回紅川,過段時間再回來,爸媽很好,兒子也很好,你照顧好自己。”


    想了想,又交代道:“外麵亂,出門的時候,別讓人看到物資。”


    他剛走到客廳,卻被媳婦叫住。


    消瘦的張婉,非常吃力的將背包拎出來:“家裏哪用得著這麽多好物資,我拿了兩盒巧克力,裴家一直在找這東西,拿過去能換到不少大米,再把大米換成土豆紅薯,夠我們吃很久了,剩下的你拿去司令部,給大家分了吧。”


    夫妻多年,彼此之間早有默契。


    白雲鵬沒有說什麽,接過背包就出門了。


    來到司令部,司令員非常驚訝:“你怎麽突然回來,談妥了?”


    不應該呀!


    茲事體大,白雲鵬從來就不是草率的人。


    在場的,除了司令員還有其他幾位同僚。


    白雲鵬把背包裏的物資,全部倒出。


    臘肉、火腿、罐頭、紅豆、紅糖等上等物資,散落在桌子上。


    這些東西權貴世家有,但他們真沒有。


    別看在場的人個個身居高位,好像很有錢的樣子。


    但他們是衛戍部隊的軍官,沒有絕對過硬的政治思想,連衛戍司令部的大門都摸不到,更不可能在這裏勝任要職。


    天災時,權貴世家一個個忙著收斂財富物資的時候,他們一直堅持在保衛救災的崗位上。


    家裏原先的那點家底,這些年也賣了個精光,貼補軍費。


    在場的人,有一個算一個,都是窮光蛋!


    一名三十歲左右的軍官,第一個伸手,拿走了唯一的一盒進口巧克力。


    他嘿嘿笑道:“我就不跟你們客氣了,前幾年我把我兒子的手辦,女兒的洋娃娃都給賣了,一直說給他們找一盒巧克力回去,三年了,都沒實現承諾,哈哈哈……”


    另一個年紀相仿的軍官,伸手拿了一塊臘肉:“那我也不跟大家客氣了,去年我把我老丈人收藏的齊白石字畫給偷出來賣了,嚇得我大半年都不敢上門,我老丈人喜歡吃臘肉,今天總算敢上門探望他了。”


    在場的人,都比這兩人年紀大,軍銜高。


    按理說,這種情況下應該是長官先挑,哪怕長官全部拿走,底下的人也不敢吭聲。


    但衛戍部隊不一樣。


    天災前上下級分明,天災後這些人緊緊擰成了一股繩。


    在私底下,他們早就不分什麽長官、不分彼此了。


    最年長的司令員,反倒是最後伸手的。


    他隻拿了一包紅糖,說道:“又是臘肉、又是罐頭火腿,這些東西可不常見。”


    白雲鵬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拉開椅子坐下:“在紅川倒是常見……”


    斟酌了一下,他說道:“也不是說很多,反正隻要有積分,居民就能在供銷社兌換到這些東西。”


    司令員說道:“上個月張部長回來,給大家匯報了一下紅川的大致情況,聽說十萬畝良田絕非虛言,隻是眼下被大雨給淹了,真叫人痛心!”


    唯一一名雙手空空的將官,連看都不看一眼物資。


    他說道:“天災無情,聽說溫、寧、魔三座基地都運了一批防雨物資去紅川,保不住十萬畝良田,但保住五千畝土地還是沒問題的,總不至於顆粒無收,周瘋子不是會坐以待斃的人,他一定還會想其它辦法。”


    比如:打劫!


    白雲鵬突然笑了:“老蕭,好像挺滿意周瘋子這個女婿的嘛!”


    雙手空空的將官,當場就冷臉了:“狗屁,我女兒多麽美麗多麽優秀,擱古代嫁太子,我都嫌棄,我能看得上他給我當女婿?是我爹認可他當孫女婿,給我氣的……”


    頓時,滿屋子的哄笑聲。


    蕭愛國帶兵打仗,錚錚鐵骨。


    私底下卻是個女兒奴,在軍中早就不是什麽秘密。


    等大家嘲笑夠了,他擺擺手:“算了,不說這些,周瘋子為人怎麽樣,你覺得他有對付八大世家的能力吧?”


    白雲鵬收斂笑容,一派嚴肅:“他已經對八大世家動手了,並且成功得手!各位別裝糊塗,姚家被人掏光了家底,你們能不知道?”


    他一臉冷笑:“被周瘋了盯上,接下來,這滿京都的世家權貴好日子就要到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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